夏雨落认出了老爷子,急忙赶过去搀扶在他的身边,夏雨落呆在黄陵县的八年中,这老爷子除了每天清晨站到村口观望远方片刻,剩下的时间就一直呆在自己家里。
老爷子很少说话,八年间夏雨落和他说的话还不如和隔壁楚大叔一天说的多,他只把老爷子当作被子女留在穷乡僻壤的孤苦老人,性格孤僻一点也不奇怪,直到今天他才知道老爷子姓楼,叫楼轩,一个一听就知道有故事的名字。
自从推测出夏家不惜满门皆灭也要把他隐藏起来之后,他就知道黄陵县中一定有被夏家托付的人,老爷子是一个,楚大叔是不是?那个一直卖鸡蛋的黄脸阿婆是不是?他都不知道,也不愿去思考。
楼轩缓缓站起了脚步,回光返照般的挺了挺腰板,他看向魔主说道:“这小子就是你要的人,敢不敢来?”
魔主向前逼近了几步,夏雨落一步未退直直站在那里,后边李斯带领的十几位天人瞬间护在夏雨落的前边。
魔主看着夏雨落,苍白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他伸出一只手说道:“五人。”
李斯明白魔主的意思,以他现在的状态还能杀五个,但是仍然顶着魔主巨大的压力向前走了几步,他挑了挑手指说道:“这五人,我作第一个,你敢不敢来?”
蓝衣,独臂剑客,余隆,布衣洛河,剑佛,蓝礼等所有天人同时向前踏了一步,没有说话但是却和李斯站成一列。
魔主冷哼一声便缓缓退走。贺满堂直接命令骑兵以一个巨大的弧度包抄过去,并且说道:“所有人准备好血祭,不惜一切代价留下魔主!”
夏雨落依旧搀扶着老爷子,十几位天人分散在四周保护着他们,为了防止魔主重新回来偷袭,也为了送这位他们只听过零星传说的老前辈最后一程。
传说神魔大战似乎消耗掉了整个世界所有的天才,在战后仅有四个人脱颖而出,一人是魔族最后一位皇族,一人是展露头角的新一代剑神,一人是某位古神的爱徒,还有一人姓名不知,只称作刀魁。
四人之中魔主实力最强,剑神声明最大,古神弟子天赋最高,刀魁则战绩平平,和谁都要打上几场,可似乎谁也打不过。
楼轩挺着一口气看向一个方向,过了许久才缓缓吐出,这一吐便老了几十岁,他说道:“哼,实力最强,胆子却最小,怪不得只敢通过旁门左道迈开那一步。”
夏雨落说道:“刚才他没走?”
“刚才他一直用秘术躲在哪里,现在走了。”
夏雨落拿出一个瓶子,里面是棺材谷下的九幽泉,他问道:“老爷子,用这个你还有救吗?”
楼轩摇了摇头道:“好东西,不过对我没用,我的寿命已经燃尽,除非突破到神明境界,不过看来是不可能了。”
他又仔细看了看夏雨落道:“小子,长大了,我的死你不要有负担,我和魔主本来就要生死一战,今天只是技不如人罢了。但是你要知道无论过去还是将来,都会有人为你而死,这些人你要记住。他们的命并不比你低贱,只是他们在乎一些更重要的东西,这些东西可能是强者眼里卑微的生命,可能是一句沉默的誓言,也可能是某些褪色的荣耀,你要带着他们的份活着,带着他们慈悲,荣耀和誓言,不要觉得压力大,好男儿当脚踏实地肩扛天下。”
夏雨落默默点了点头,第一次体会到他能活到现在夏家究竟付出了多少。
“小子,你虽然练的我的刀法,却不是我的徒弟,就连我毕生的感悟都传给了那个小姑娘而不是给你,你心里有遗不遗憾。”
没等夏雨落摇头,楼轩却抽出夏雨落的漠北战刀,同时身体恢复到最年轻的时候,向天空高声道:“我楼轩还有最后一刀要让这天地开开眼!”
只见他把刀一横之后斜斩向天空,之后一道无比霸烈的刀芒瞬间在天空中划出一个大口子。
正准备再次强行下界的天使之王突然预感到什么,十二只圣洁羽翼护在身前,同时无数道纹加持在上边,显得光辉灿烂。
但是刀芒闪过,十二只羽翼应声齐断,天使之王险而又险的避开了这一刀,但即使这样他巨大身体上也多出一道巨大的伤口,金色血液瀑布般流落道下界。
楚天行望着刀芒远去说道:“老爷子没想到最后还是您先走一步,而且又帮我挡住了他一次。”
此时那刀芒并未散去,而是一连突破了好几界的空间壁垒,将无数星星砍成碎片,最终被人一指点碎,那人轻轻说道:“何苦。”
在大片的紫罗兰花丛上,楼轩已经化成一粒粒晶莹的粉尘消逝在空中。
百剑山中,剑主默念道:“你与魔主打是天经地义,与那人打是看不惯他的做法,与我打则是为了刀剑意气之争,为此甚至把家族秘传刀谱散落天下,就是为了让天下刀客再上一层。四人之中,魔主的宿命,我的执着,那人的保守,都不潇洒,你实力最弱可也最为潇洒最没顾忌。做自己这件事上,我们比不了你。”
之后剑主突然响起了什么,声音直接从郑国传到东岸说道:“这一刀他可留下名字?”
夏雨落摇了摇头,剑主说道:“那你别取了,就叫开天,这名够霸气,配得上这一刀!”
东岸深处,魔主,第一,第三,第四,还有【怠惰】魔将站在一座神庙之前,踏盾重骑和孤勇轻骑围在两侧,守戒骑士团在正中央。贺满堂让他们只是警戒并不进攻,接下来的战斗很可能天人境界的拼死搏杀,普通士兵根本连炮灰的算不上。
但同时他也让这次来到东岸的所有士兵包括几位将军都准备了血祭之术,夏侯翎曾经说过:“为了能杀死魔主,就算是就是远征东岸的将士全军覆没也在所不惜。”
傲慢魔将观察道:“天人有十二位,士兵十几万,暴怒那边也快到尾声,在天人的帮助下我们三十万部队根本没换掉多少兵力,而且那十个天人也在赶来的途中。毫无疑问现在我们是绝对的劣势。”
第三魔将【无面者】说道:“那三十万本来也没打算带走,只是用来配合暴怒拖延时间的罢了,而断后这件事则是暴怒他自己要求的,毕竟那个家伙可是个战斗狂,能一战到死也算他的愿望了。陛下,事不宜迟,请您进行仪式把。”
魔主看向昏睡的第一魔将说道:“那个赌约你赢了,是我小看人族了。”之后他亲自把石头棺材抱到六芒星的中间,第四魔将则将黑木杖重重的敲击在地上。
与此同时,第四魔将小山般的尸体上,孵化后苦月,渊羚,方行空的全身,还有【暴食】魔将那高达数百丈的躯干上同时浮现出血红色的密集符号,并且他们的肉体开始逐步变成一滩血水。
【暴食】魔将巨大的身体开始一点点融化,但是他却用魔族的语音兴奋的吼叫着:“母亲,母亲,我就要去见您了,我的母亲啊!”
李斯第一个预感道了是什么:“不好,那个是石头棺材里面有什么东西,出击,不要让他放出来。”
李斯和阿骨打同时寄出了和氏璧还有赶龙鞭,余隆和独臂剑客,南越的一位老国师,双手升起烈焰的神火教太上长老,一个一身黑衣不明老祖同时出手杀了过去。而剩下人则防止其余魔将进行支援。
不料那几位魔将根本不理会杀向魔主的几人,而是虔诚的跪了下来。
这时魔主身下的六芒星阵纹开始发出血红色的光芒,而他的手臂也嵌入了石头棺材的内部。
这副棺材只打开了一点,连一毫米都不到,但是却仿佛打开了一座深渊。
弥漫在东岸深处的那种诡异气息瞬间加重了几百倍,边关将士几十年血战磨练出的意志在这气息面前不堪一击,至少有上万名普通士兵瞬间失去了心神,开始向战友挥舞起战刀来。
别说普通士兵,就连天人境强者都忍不住发出颤栗,他们深切体会到,在这种力量面前他们和蝼蚁没有任何区别。
率先打到棺材上的和氏璧还有赶龙鞭只是刚刚接触到了上面的花纹便同死物一般坠在地上。
冲杀到附近的余隆等人根本来不及逃跑,或者说近距离接触到这种力量他们已经知道想跑只是死路一条。
即使双手都开始颤抖,他们也依旧把绝技打在石棺上面,神火教那位太上长老甚至直接开始燃烧寿命,只求能拍出一掌。
但是这些只是徒劳的,魔主根本无视他们,只是近乎病态般的抱着石棺呢喃着:“啊,母亲,我的母亲,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彻底醒来。”
余隆的双刀“南天”和“北地”,独臂剑客手里的传世名剑“霜尖”,太上长老那颗漆黑如墨的石子,只是碰到石棺附近的诡异紫气的瞬间便化为了白色粉末,接着五位天人强者就如火焰中的纸人一般直接被碾碎成了虚无。实力最高的独臂剑客用死前最后的声音喊道:“跑!”
李斯和几位将军瞬间便下达了撤退命令,第三魔将说道:“在我们伟大的母亲,反魂之主,反魂的魔女面前不敬的人,竟然还妄想着能离开东岸?可笑,吾王啊,让他们见识见识我们母亲的伟大!”
魔主又打开了一点,紫气蔓延很快,离得最近的左翼踏盾重甲瞬间便被覆盖,甚至连惨叫声都听不到,连同赵血灵在内的五万重甲骑军便彻彻底底的消失在那里。
李斯看到踏盾重骑覆灭后紫气又快了几分,喊道:“他在吞噬生命!用血祭阻止他!”
血祭的主导者就是贺满堂,当然他同样会死去,但是他仍然义无反顾的准备割破自己的脖子,正要动手时他突然面色惊恐的好像发现了什么,他说道:“无法指定!那棺材里的东西已经强大到可以无视血祭之术的地步了!”
在这时,夏雨落的左眼开始溢出紫气,血丝充满了眼白,瞳孔急剧的缩小并且左右晃动起来,这种紫气越冒越多,以至于连血液都从他的眼眶中流出。
一道无比高大的虚像出现在夏雨落身后,并且跟石棺中的紫气对峙起来。
两边同样的不详,同样的诡异,同样的让人颤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