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之桥外,两军阵前。
赵,中军大纛玄色金旗之下,镇北将军兴侯陶德正双手按剑立于高台之上。
他目光如炬地望着远处已是溃不成军的数万燕骑,笑问身旁一手持羽扇,身着天师袍的男子:“国师远道而来,就不需要休息片刻?”
广龙子轻摇龙羽扇,笑指远方敌阵:“镇北将军客气了,待本国师取了那北清道人的性命,再休息不迟。”
见广龙子很是自信,陶德微微点头:“国师既然胜卷在握,那本侯就坐等国师大显神威,赢得大功。”
听得镇北将军陶德之言,广龙子微微侧目望了过来,见陶德依旧注视前方,广龙子嘴角随即上扬,笑道:“本修不仅是一国之师,亦是一名修士,修者之争不殃及凡俗,就算无我相助,此役将军亦可围歼燕军,得以全功。”
陶德听罢,转过头来露出笑容道:“国师妙赞了,国师之功在乎道胜,本将之功在乎兵胜,不可同日而语,赵王面前还需国师美言才是。”
广龙子闻得此言,自是浑身舒坦,连道:“彼此彼此。”
就在二人说话之际,对面燕军阵前飘然而至一头戴高冠身着道袍的老道!只见那老道灰发随风飘荡,轻抚长须之间倒是真有几分得道高人的韵味,此人正是燕国国师北清道人。
北清道人修道两百载,修为停滞无垢五层已不知多少岁月,作为散修的他在修真界本就是一无名小卒,早已无念道途。自从做了这大国之师,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数年下来他反倒是迷恋起这权力在手高高在上的感觉。
此次燕国南侵,他本就不欲前来,加之有右国师无襄子相助,他便留在了燕城。谁知屁股还没坐热,便得知那无襄子竟然被杀了!他初时还以为是广龙子所为,毕竟广龙子修为与他在伯仲之间,灭杀一炼气大圆满还是手到擒来的。可结果却让他万万没想到,这无襄子居然跑到一山村里,被一不知哪来的仙子给杀了!
一时间,北清道人开始困惑起来,这哪来的仙子?想到此处,北清道人暗自思量,赵国也就广龙子一个国师,听闻他收了赵国长公主为弟子,难道那公主不仅有灵根?且资质奇佳,短短数年修为便可灭杀炼气大圆满的无襄子?!
略一思量,北清道人便觉着不可能,想来是路径此地的修士误打误撞杀了那蠢货无襄子。此次南侵受挫,十万大军被围困于天之桥外,身为国师的他也不能视而不见了,此刻他便是为这残军解围而来。
他知道要想解围,首先便是要‘击败’对面的赵国国师广龙子。他二人斗来斗去也有些岁月了,却从未有过胜负!并非二人境界相差无几,而是他二人早就暗通款曲,私下盟约互不干涉各自享福!
两军阵中空地之上,北清道人望着已来到身前羽扇轻摇的熟悉身影,他淡笑一礼:“道友仙福,别来无恙?”
广龙子胸襟大敞,望了望数丈外的北清道人,摆了摆羽扇调笑着:“没你北清老儿仙福,本国师就是劳碌命,这不我王命在下前来相助镇北将军,留下你这北燕十万大军。”
北清道人顿时皱眉望着一脸邪笑的广龙子:“广龙子你这是何意?你忘了与老夫的约定!”
“哎~”广龙子抬手打断道:“今时不同往日,王命在前,本国师也难啊?”
听得他敷衍之言,北清道人顿时闷哼一声:“广龙子,你以为你能胜得了老夫?”
广龙子看了看对面双眼微眯闪烁寒芒
的北清道人,忽然邪异大笑起来。北清道人见了顿生警惕,‘这广龙子修为尚且不如老夫,哪来的自信与我叫板?难不成那仙子就在附近!’。
想到此处,北清道人警惕广龙子的同时还不忘散出神识试探赵军大阵,可探查片刻却一无所获,就在他疑惑揣测那仙子会否修为远高于他时。
忽然!他神识还未来得及收回,便感觉识海犹如针扎芒刺般,似正在被一无形的幽寒之气吞噬!而就在他心神惊惧之时,广龙子动了!
只见广龙子忽然暴起,周身灵力汹涌而出旋动周遭,手中灵阶下品法宝龙羽扇是瞬间闪烁白芒,带起飞沙走石龙吟虎啸!
北清道人顿时惊呼:“无垢六层!你!”
还不等北清道人说完,广龙子已挥动手中白芒大作的龙羽扇,狂笑道:“北清老儿,没想到我广龙子还有突破之日吧?看我法宝龙羽扇!”
广龙子暴喝之际,身旁白光灼灼耀射四方,其周身数丈之内,竟叶碎风卷呼啸而起!那片片光影白鳞,竟然瞬间汇聚凝结出一条盘恒近三丈长的白蛟,直朝着北清道人怒啸袭去!如此仙术顿时惊的两军将士大惊失色,惊惧地望着那‘白蛟’激起飞沙走石狂风四溢,地面更是被白蛟翻涌肆掠,冲出一道深深的沟壑!
而反观此刻的北清道人,却是惊恐地望着张开血盆大口怒哮而来的白蛟一动不动!此刻的他心中虽焦急万分,却无能为力。因为就在方才他神识受到诡异的攻击之后,竟然丧失了行动能力!仿佛被人无形之中下了定身咒一般。
不由北清道人多想,‘白蛟’已将其缠绕吞噬,瞬间风解四散,只留下一片狼藉塌陷的地面与满地碎末血污!
周遭回归平静,擂鼓歇,号角声止,空际复云归,人海寂无声!
“锵!”长剑出鞘声骤然响起!
陶德持剑遥指已军心涣散的燕军,大喝而起:“北燕仙人已亡,传我将令,全军出击剿灭燕蛮,杀!”
“咚咚咚!”擂鼓声再次响彻天之桥外万里长空,铺天盖地的玄色浪潮怒哮着向着中间杂乱不堪的血色军阵席卷而去!
时间在金戈铁马中,嘶吼咆哮与哀嚎中悄然而逝,而那苍茫的号角声却再也未能响起。
申时,大战方止,燕军惨败。
此役,以燕军折损大半,三万将士被俘宣告结束。赵缴获辎重无数,最为重要的是此役缴获战马数万,赵地马场稀少,骑兵远不及燕国,有了战马便可训练骑兵弥补己短。
翌日清晨,赵镇北将军兴侯陶德,于天之桥外坑杀三万燕军,观者百姓无数,纷纷祭告死在燕蛮铁骑之下亲人的在天之灵。一时间哀者无数,白帆摇动,冥纸纷飞。
就在人们还在感念镇北将军陶德之际,陶德已率领大军进驻天之桥南部壁垒,伺机攻入燕地苍州。赵军携大胜之威,屯兵天之桥虎视北燕,一时间天下震动,陶德之名更是响彻南北!
天之桥南壁垒下,望着浩浩荡荡不断前行的玄甲长龙和军士们崇拜的眼神,陶德嘴角微微翘起。
身旁羽扇轻摇的广龙子,看了眼志得意满的陶德,恭贺道:“兴侯此役全歼十万燕骑,更是妙计收复失地天之桥,文韬武略古今罕有,日后兴侯大军所到之处必能开疆拓土,建不世之功啊!”
陶德意味深长地望了眼笑容依旧的广龙子,随即摆手自谦道:“国师过了,此役全赖我王信任,国师之威,加之军士用命,非我陶德之功也!”
广龙子不置可否地摇了摇羽扇,陶德见此瞥了眼四周将校,随即对着广龙子一礼:“此番本将欲夺得天之桥北部壁垒,为我王一统天下之大业奠定基石,还望国师回得都城在我王面前美言几句才是。”
听得陶德之言,广龙子略一思量,便点头应下飘然而去。
见此,陶德望向众将喝令道:“大纛向前,于北部壁垒十里外扎下大营,待得攻城器械运至,日夜不休轮番攻城。”
话音一落,众将领命而去,中军玄色金底大纛缓缓前行。
......
数日后,赵国都城——延平城。
王城,朝议大殿之内,此时已是满殿臣邦。左为文臣,右为武将,赵王懿正端坐龙椅之上,神采奕奕显得心情很是不错。
只见他望着文武百官,志得意满道:“兴侯果不负寡人之望,一举剿灭十万燕军,夺得失地天之桥南部壁垒,此刻正为我大赵开疆拓土攻取北部壁垒。诸位爱卿,都说说,寡人该如何赏赐陶爱卿和一众有功将士?”
赵王此言一出,满殿议论纷纷,老太监王继恩在旁正要喝止,却被满脸悦色的赵王挥手阻止。见王上心情大好,老太监也喜闻乐见,便静候在一旁。
等不过片刻,只见一中年文管越众而出,跪拜于地埋首山呼:“启禀我王,臣弹劾镇北将军兴侯陶德,有不臣之心。”
此言一出,大殿之内顿时寂静无声。赵王眉头紧锁着望向那御使官,沉声道:“卿何故言此?可有证据?”
闻赵王隐有不悦之意,御使官抬起头来,毫不退缩道:“我王,镇北将军陶德,挟功自傲无我王王命,竟敢擅自调动二十万大军攻击北部壁垒此为一也;坑杀三万降卒不报,却引百姓祭拜,是为拉拢人心,此为二也...”
“够了!”御使官话未说完,赵王便怒喝而起:“陶爱卿在北疆浴血奋战,汝竟敢口出佞言?岂不闻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何况临行前寡人授兴侯事急从权之司,还不退下?”
那御使官闻得赵王之言,顿时心中一颤,随即哭拜道:“我王,忠言逆耳利于行啊,陶德不臣之心已显,此刻二十万大军在手,军士敬服,北疆百姓拥戴,若是叫其再攻下燕地苍州,其威望将无以复加。届时....”
“住口!”赵王指向御使官雷霆怒喝:“若不是祖制不可殿斩言官,寡人必诛你九族。来人,将其隔去官身,贬为庶人,轰出去。”
顿时两名身高八尺的御林玄甲卫士冲入,不顾御使官如何挣扎苦谏,除去官身衣帽,随即押出殿外。殿内顿时为之一静,百官更是噤若寒蝉。
待见得赵王稍显平复,众大臣连忙纷纷上奏要求封赏镇北将军等有功将士,赵王情绪也慢慢变得高涨起来。
只见赵王挥手止住奏议,威严之声响彻大殿:“传旨,加封镇北将军兴侯陶德,为镇北大都督,总督北疆兵马,赐......。”
听得赵王封赏,众臣无不震惊,这镇北大都督,就等于北疆军权皆在其手,那可是举国三分之一的兵马。可想而知,陶德在赵王心中的地位。
混迹朝堂的又有哪个是傻子?见此,老丞相抢先恭贺道:“我王得兴侯此等栋梁辅佐,定可承历代先王遗志,一匡天下。”
赵王听得老丞相之言,顿时双臂一开,开怀大笑:“好一个一匡天下!寡人定要一匡天下,纳北境三州合归赵统。”
此言一出,满朝文武皆拜伏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