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东阳从中国回到斯旺西后就一直闷闷不乐，童韵珊变成“植物人”是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另外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便是他对中国足球的青训逐渐失去了信心。

比利弗球员评估体系还是值得信任的，可惜筛选出来的好苗子没有一个愿意去巴西，宁愿留在国内进入各俱乐部青训梯队，或者哪也不去只把足球当成一种娱乐。

说更确切一点，其实也不是孩子本人不情愿，而是孩子的父母并没有让孩子以踢足球为事业的想法。

比起参加足球青训，大多数孩子的父母更愿意把家里唯一的孩子送到课外培训班、技校、职高或高中等，似乎要想让孩子有出息，只能走“学而优则仕”这一条道，中国足球再重要也只是孩子的一项爱好而已，可有可无，只有高考才是能够帮助青少年创造各种可能的唯一前途。

因此当霍启恩找到苏东阳的时候，他直截了当地对霍启恩说：“启恩，未来之星计划是第二期，也是最后一期，以后不会再有了。”

未来之星计划以后不再实施，霍启恩也就不用为提供潜力苗子的名单而头疼，乍一听肯定是要举双手赞同了，但是定睛看了看苏东阳略显颓丧的脸，他没有立即给出回应，反问道：“东阳，不是说第二期未来之星计划比第一期选拔出的苗子整体水平要高很多吗？怎么突然有这个想法了？”

“启恩，你知道吗？在国内的时候有很多家长问了我们一些问题，我们都答不上来，有的时候也不知道到底是我们用足球把一个其他领域的小天才给毁了，还是国内的环境把本该属于足球世界的小天才给耽误了。”

苏东阳没有告诉霍启恩一些事情，包括他与宗赫集团的谈判，与广州盛大、山东东能等国内大牌俱乐部的交流，尤其是某大牌俱乐部主席很简单的一句话让他觉得更为迷茫，“足球青训与教育、就业以及城市规划息息相关，也就是我们常说的足球大环境，而这个是国家的事情，我们足球俱乐部归根结底还是要赚钱的。”

霍启恩还是没有正面回应，又继续问道：“这些孩子的家长都问什么了？”

“他们问的最多的就是孩子参加足球培训的经费谁来埋单？我们告知完全免费，有不少家长认为我们是骗子，甚至有个别人认为我们是人贩子，要将孩子诱拐到巴西去受苦。”

“他们还问教练都是中国人吗？孩子还小，语言不通，会不会影响学习？我们告知比利弗青训学院有中国分院，双语教学，不过以英语为主，在上课的时候会为孩子们配备同声传译器。他们觉得我们会让孩子忘掉母语，忘记家乡，会误入歧途。”

“他们还问如果孩子足球培训跟不上了，还能不能回国内去高校学习？有没有可能破格进入国内的大学？……”

霍启恩打断了苏东阳的述说，他虽然已经做好了这个心理准备，但是听后也实在是忍不住要吐槽，他突然觉得中国在2016年允许生二胎是一个多么英明的决策，哪像现在基本上都是独生子女，个个都非常金贵，有走高考动脑这条更好的出路，就绝不走更偏向手脚身体的体育竞技之路。

霍启恩沉默了许久，才对苏东阳说道：“东阳，你还记得洛桑尼玛养大的‘小黑’吗？从小被洛桑尼玛救治，在林周县养伤，慢慢地就不再跟随黑颈鹤群进行迁徙，更是跟着洛桑尼玛学会了其他黑颈鹤都不会的本领，现在已经成为扎西顿珠的得力助手。”

苏东阳抬起头狐疑地望了望霍启恩，“你的意思是？”

“我知道中国的足球青训很难，也很难被孩子的父母所理解。足球的大环境我暂时没有能力改变，至少我能为林周县的孩子创造一个足球的小环境，而林周县足球培训学校的佼佼者都会送往比利弗青训学院深造。”霍启恩的眼神无比坚定，“‘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我愿意把林周县打造成一个足球县，毕竟那里太多的藏族孩子读不起书，与其从小跟着父母放牧，还不如来参加足球培训。”

“林周县足球培训学校是你的，比利弗青训学院也是你的，斯旺西俱乐部也是你的，你可能不指望通过这些青训球员来赚钱，但是我不一样，我还得养星龙体育产业集团这么大一家子人。”

苏东阳到现在才终于明白了搞足球青训的关键。一个国家从上至下提倡足球青训是为了国家的“名”，并不求“利”；霍启恩从下至上脚踏实地地搞足球青训是为了足球的“名”，并不求大“利”；星龙体育从一开始搞足球青训就是纯粹为了追求利益。

霍启恩长叹一声对苏东阳说道：“东阳，我能理解你的难处，让你去承担中国足球青训的重担是太难为你了，其实你除了学习城市足球集团控制更多的足球俱乐部，为各足球俱乐部的青训基地提供后后备球员，还可以考虑另外一条路。”

“启恩，你不会又要忽悠我去干利国不利己的事情吧？”苏东阳苦笑一声，流露出警惕的神色。

“我承认，当初将你带到足球青训这个坑里，我的确想得不够周到，不过至少现在星龙体育产业集团在这一块还是赚钱的，目前也没有投入更多的财力来搞足球青训。”霍启恩觉得自己也算对得住苏东阳这个好兄弟了，只好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我可以送你一个锦囊妙计，你在国内这么多年，应该听说过‘归化球员’吧！”

“当然知道了，在中国足球界归化球员的提案由来已久，只是一直未有定案而已。你不会是希望我联系国内的政坛、体坛等各路大佬加快推进‘归化球员’政策实施吧。”苏东阳语气略带迟疑，但眼睛却开始发光。

“昔日徐根保老师的崇明足球基地也是‘十年磨一剑’，哪怕从今年开始，中国足球青训真正走上正轨至少需要十年时间。相信你不可能和我一样等待十年，那就只有走一种‘短平快’的路子，即归化球员的捷径。”

归化球员，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启恩提到的这个“归化球员”简直就是两全其美的最佳对策！

原籍巴西的很多球员就归化成为葡萄牙或西班牙球员，像葡萄牙的安德森德科和西班牙的迭戈科斯塔，其中2003年归化的德科在占据葡萄牙国家队主力位置的岁月里丝毫没有影响葡萄牙天才球员的成长，葡萄牙足坛涌现出来的一批天才球员中最出名的便是c罗。

而在我们又妒又恨的日本，归化球员对于本土人才的帮助体现得更加明显。当初正是在拉莫斯伟的身边，三浦知良成长为亚洲范围内的顶级球星；接下来当吕比须出现在日本队时，中田英寿、中村俊辅等人开始获得了来自欧洲足坛的认可；等到三都主代表日本队参赛时，日本足球已经呈现出全面崛起的态势。所谓“归化球员可能动摇本土根基”的说法，根本无法解释日本足球这些年所取得的进步。

“所以……”

当苏东阳和霍启恩同时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苏东阳迅速和霍启恩击了一下掌，抢先道：“我可以利用国外的各俱乐部完善的青训体系将不违反中国基本国策的国外青训苗子先画个圈，然后根据他们的特点推动国家体育总局和中国足协出台有关‘归化球员’的具体政策。这样我们祥龙经纪旗下符合归化条件的球员又有相当实力，又能代表中国参加国际赛事，这才是完美的‘借鸡生蛋’！”

霍启恩提出了归化问题，让苏东阳的精神又重新振奋起来，在为好兄弟恢复往日神采的同时却不由为中国足球青训感到深深的悲哀。

也不知道自己坚持在贫困地区搞足球青训的这条道算不算另辟蹊径？难道中国足球青训真的是一块鸡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