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你长的文秀,手劲儿倒是不小”,身边响起的话让范铭恢复了正常,扭头看去时才发现他那只手正紧紧抓在洪德善胳膊上,哎!都是刚才太紧张的缘故啊。
也正是这个消息的到来让小旮旯里因过度沉默而显得有些压抑的气氛活跃起来,“大哥,这次怕是要成了,我带着弟兄们去了!”,兴奋的班头儿说起这句话时声音不觉然间大了一倍,说完之后他便向那群剩下的亲信捕役们跑去。
随着洪德善开口说话,王知县缓缓睁开了眼睛,嘴里长长吐出一口气来,及至他要往起站时,脚下却猛然打了个趔趄,被同样长出气儿的范铭给扶住了。
“天儿也黑了,外边儿蚊虫多,送大人回去”,洪德善平淡的话语里透出一股子畅快,但他的眼神儿始终没离开过沐浴在苍茫夜色中的官道方向。
“唉,真是柳暗花明,柳暗花明啊!”,王知县站了起来大大的伸展了一下身子,惬意的叹息了一声后,手上拍了拍正在一旁跟着的范铭,“这次若能顺利缉捕一窝蜂归案,你是首功!”。
见范铭闻言一愣,王知县脸上一笑,“总算能睡个踏实觉了,走,回去!”
陪着王知县策马赶往借宿处的路上,范铭脑海中不断闪现出王知县刚才的那句话,强自压抑的兴奋后面是隐隐的期盼,若是这次真能将卜县丞连根拔起,不说王知县所能得到的好处都是显而易见,就连底下的班头、捕役都能有不少的赏钱,那么他呢?
他又能将得到什么?升官儿?以他进入县衙的短暂资历,这个是不大可能了,赏钱?说实话如今他还真不怎么看的上,或者等这次之后,生活便安定下来就是最大的好处了吧,再者可以安心的读书备考了!
纷乱的思绪蔓延于脑海,夜风扑面,范铭没有感到丝毫的冷意,心里反而有种暖暖的喜悦,同时还有一种不能言语的成就感!
这些天的辛苦没有白费,没等过了一天的时间,正在范铭心思都在回忆昨日的布置还有没有什么漏洞地时候,他这间土房的门猛的一下儿被推开了,班头儿领着个一脸汗水的捕役站在外面,“抓了,抓了,都抓了!”。
“老刑!”看清来人之后,范铭“哗”的将衣服撩到一边儿一骨溜爬了起来,三两步来到了门口,“抓到主犯了么?”,嘴里问着,他已亲自领着老刑往王知县休息的地方走去。
“抓住了,主犯是个屠户,叫叨老二。”,老刑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范铭心中的石头彻底落了地,“走,跟我去见知县大人!”这是第一次他没有通报,就直接推开了王知县的房门。
房门正埋头在一张桌子上上看着什么的王知县诧异地抬起头来看了范铭一眼。但随后他就站起了身子,目光也定在了范铭身后的老刑身上。
“洪县尉谴我来给大人报喜,就在昨天晨早,一窝蜂一干人等尽数落网!”,将这句最重要的话说出来后,王知县脸上呈现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涨红,又瞬间回复了正常侧身看了看范铭,嘶哑着声音道:“范手分,去给老刑端一碗水来,看这一路的喘的”。
等范铭倒好水再进来时。至少从表面看来王知县脸上的表情已经完全恢复了平静,老刑接过水一口气喝干净之后,继续讲说一窝蜂的事情。
说起来还算是无心之举,范铭临时起意的一朝‘后手’起了不可决定性的作用,原来昨日在官道上来劫掠税库的人却不是一窝蜂强匪,而是楚丘与亳州交界处青峰山的一窝山贼,不知怎么的得了消息来劫掠税库钱,而真正一窝蜂却是在城里犯案。
城里的一窝蜂这次之所以会抓的这么快,起因全在于一窝蜂太过大意,本来还没人敢出来张扬,但王福东特地嘱咐人扮作泼皮在自家铺子中‘制造’了几场事件,这一窝蜂看没人制止,便选定了和市中一家银楼准备劫掠,那知各家商号的‘守望相助护卫队’早已经埋伏好了人,虽然一窝蜂强匪凶残,但却抵不住商家护卫队的人多,足足将一窝蜂数人围住了,包了饺子。
最后一窝蜂凶性大发,还是在死了两个人的情况下将这一窝蜂彻底的抓了起来,为了泄愤,也被众商家打了个半死。
事情的经过从老刑嘴里说来虽然简短,但范铭能想到其中的过程可一点儿都不轻松,最起码那些个死了的护卫,还有县城中上斑斑驳驳的血迹都是显证,只是现在却没人会在意这些。
不过一想范铭还是有些后怕,要是没有城里的同王福东的那个‘无心’之举,或许这次一窝蜂又在眼皮底犯案,这相当于给了王知县乃至整个楚丘县衙狠狠一个巴掌,不说王知县就彻底断送了仕途,就连洪德善怕是也要受到责罚,这所谓的知县派说不得就要烟消云散,想到这里他额头不由渗出一层细细密密的虚汗。
幸好!人之大幸!
这个时候只有结果才是人们最关注的!
一窝蜂终于缉捕了,而且证据确凿,从他们的家中明确的搜出了一些赃物及一窝蜂的铁皮标识。
这甚至还没过一个月,此时那位应天府的巡检使想必还在没有动身。
自打老刑传回这个消息之后,范铭能明显看出来王知县是确确实实真正的放松了下来,虽然还忙着思忖该怎么妥善处理一窝蜂的善后,但他眉宇间郁积已久的焦急确是再也看不到了。甚至在立马安排打道回府回去的时候,还听到了王知县按清商调哼出的六朝乐府民歌。
其实不仅王知县如此,范铭又何尝不是?这晚回到楚丘县城的时候,他心里明显轻松了许多,再看着两边日渐熟悉地街道及燕子楼时都觉得眼前清亮了不少,连带着脚下的步子也轻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