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锦绣冰冷的没有一丝感情的双眼,司徒臻有些苦涩的笑了笑:“绣儿,你我之间,是不是真的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你说呢。”寒声开口,锦绣的脸上表情全无:“我可以容忍你骗我,可以容忍你威胁我,可我唯一不能容忍的,就是你们居然杀害了我师傅!”
“......”听到锦绣的话,司徒臻微微一愣,继而有些歉意地摇了摇头:“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父皇会杀害你师傅......”
听到司徒臻的话,锦绣不由得用力握紧了双拳。
先前当锦绣在金銮殿看到那两道相拥而眠的身影时,锦绣只觉得整个世界都瞬间黑暗了。虽然有了先前罂粟的提醒,在来的路上锦绣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可当真的看到古清荷的遗体时,锦绣还是不愿接受自己眼睛所看到的事实。
平静下来之后,锦绣也曾想带古清荷离开,只是看着那两道相拥而眠的身影,不知为何,锦绣就是不愿上前打扰,最终锦绣还是决定先来养心殿将一切恩怨了结之后,再想法带着古清荷和花邪一起离开。
“算了,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的辩解是多么的无力,司徒臻便也不再多说:“这次你来,应该是为了和我做个了结吧。”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我也就不必多费唇舌了,”缓缓地抽出腰上的软剑,锦绣长剑直指司徒臻:“拔剑吧,今日你我能走出这宫殿的,只能有一个人。”
听到锦绣决绝的话,司徒臻痛苦的叹了口气,却是并未反驳,反而顺从的将随身的佩剑拔了出来。
“既然这是你的心愿,那我便满足你。”
寂静的养心殿中,持剑的两人相对而立,空气安静的仿佛随时都有让人窒息的危险。
“嗡-----”随着手中软剑轻微的嗡鸣声,锦绣率先发起了攻击。
眼见锦绣攻势凌厉如电,司徒臻却是不慌不忙的抬剑阻挡。见此情形,锦绣更是不再留情,下手招招致命。
而看着锦绣的攻势越来越密集,司徒臻的嘴角却是露出了解脱的微笑。
“叮----”
“哧----”
金属落地和长剑刺穿胸膛的声音同时在宫殿中响起,原本相差很大的两个声音,此刻听起来却都是那样的清晰。
身体无力的依靠在锦绣的身上,闻着心上人儿那触手可及的醉人芬芳,司徒臻满足的扬起了嘴角,只是眼中却满是解脱和不舍。
“为什么……不躲……”微微扭头看着几乎将全身重量都依靠在自己身上的司徒臻,锦绣愣愣的开口,语气中满是不解。
先前那一剑,锦绣相信司徒臻若是愿意的话,必然是可以躲得开的,可是他没有,甚至主动放开了手中的长剑,心甘情愿的将自己的胸膛敞开,生生的受了这致命的一剑。
“因为……”缓缓地开口,司徒臻的声音微弱却坚定:“这或许是你唯一一次主动接近我的机会,我不想放弃……所以必然要付出应有的代价……”
……
“用生命做代价,这样值得吗……”
“值得……只要是为了你……一切都值得……”
听到司徒臻这般执拗的话,锦绣原本冰冷的双眸,却缓缓地扬起了水雾,紧握长剑的手也不知何时缓缓的松了下来。
纵然司徒臻有着万般不是,可当他选择用生命来换取救赎的一刻,锦绣就对这个爱的如此卑微的男子,再也生不出任何的责怪和怨恨。若怪,便只能怪天意弄人……
“绣儿,那边的文案上,有我最后送你的一样礼物……”微弱的喘着气,司徒臻的声音近乎梦呓:“绣儿,你可知道,当三尺青锋刺入我的胸膛,我却依旧爱你爱得痴狂,若是还有来世,愿你能真正成为我的新娘……”
说完最后一句话,司徒臻渐渐闭上了双眼,微微扬起的嘴角,让他仿佛是进入了甜美的梦境,从此不再离开。
默然地保持着相拥的姿势许久,锦绣才轻轻叹了口气,扶着司徒臻的遗体缓缓地坐了下来。
“司徒大哥,对不起,可若是真有来世,你我还是不要相遇的好……”
因为不管怎样,我的心已经给了别人,谁都夺不走也拿不去……
安置好司徒臻,锦绣起身走到了案几旁,当看到那张墨迹已干的圣旨时,锦绣微微皱了皱眉,下意识的弯腰将之拿了起来。
“诸位爱卿,朕非常感谢你们在过去的二十多年中,为了复我夜国而做的所有努力。朕也曾一度期许,有朝一日能带领各位重塑夜国,再现我夜国当年的辉煌景象。
然而万般因果皆有天定,若是你们看到了这道圣旨,必然说明朕已经归去,那么为了保留我夜国最后的香火,朕允许你们放弃抵抗,选择归顺。毕竟,人命大于天。
从此之后,放下仇恨,好好生活吧……”
默默的将圣旨上的内容看完,锦绣只觉得万般滋味涌上心头,一时间竟是呆住了。
“谢谢你……”
过了许久,锦绣才望着司徒臻的遗体,轻轻的开口道。而后也不再迟疑,闪身离开了养心殿。
三年后,烟雨楼……
“绾姐姐,你怎么又来了……”快步的跑上前去迎接芳绾,冉香看着芳绾的肚子,有些埋怨的嗔怪道。
“怎嘛,你将颜玉楼改成了烟雨楼,将青楼改成了茶楼,姐姐我就不能来了啊。”轻轻的弹了弹冉香的额头,芳绾板着脸责问道。
“没有没有,芳大美人儿光临我烟雨楼,是我烟雨楼的荣幸,小妹哪敢不欢迎啊。只是每次你一来,总是和小二们以前也就算了,现在你有了身孕,万一……那林大哥不得把我活刮了啊……”撅着嘴,冉香一脸哀怨的抱怨道。
“他哪敢啊,我的大恩人。”笑了笑,芳绾的脸上露出了浓浓的感激:“当年我染上司徒老贼的血,中了他血中的蛊毒,若不是你趁早发现,并用灵眠帮我解了毒,只怕三年前我就已经死了,哪还能便宜那个坏蛋啊。”
“绾姐姐你又来了,不是说好不许再说我是你的恩人了吗。
当年若不是你杀了司徒羽,那还不知道会有多少无辜的人死去,就连我也很可能会在战争中死去。所以不是我救了你,而是你救了我们大家。
而且林大哥也不容易,化身成司徒臻的影子,潜伏在他身边那么多年,一定吃了不少的苦头,你可要对他好一点啊。”
听冉香提起林青,芳绾妩媚的脸上不由得浮现了一丝温柔。低下头一边抚摸着自己的肚子,一边含笑点头道:“嗯,我知道的。”
“对了,”抬起头,芳绾看着冉香试探的问道:“你和我主人怎么样了。我听青伶说你从小就喜欢我主人,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为什么什么都没有说。当年对着那个冒牌货的时候,你不都曾主动表白过吗?”
芳绾问完,得到的却是冉香沉默的回应。
“他变了,”就在芳绾以为冉香不会回答的时候,冉香却微笑着开了口:“我在他的身上,找不到他当年的影子。绾姐姐,不管你怎么想,可若是让我选择,我情愿选择假的司徒臻,也不想要现在这个真的欧阳逸。”
……
“也许吧,人总是会变得……何况主人自小就遭遇了那种事,一个人在外颠沛流离了那么多年,会变也是难免的。”叹了口气,芳绾本能的替自家主人辩解道。
“嗯,”笑着点了点头,冉香转身推开窗,望向窗外单位蓝天笑着道:“不过就算他没变,我也不会再和他发生什么的。”
“为什么?”听到这儿,芳绾不解的接口道。
“因为我啊,也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啊,而现在成了皇帝的他,明显给不了我这样的爱情。所以,过去的爱慕,我会统统剪断的。”
……
“香儿,你会怪我主人夺走了你主人的皇位吗……”
“不会,”摇了摇头,冉香大方的说道:“因为那是主人他心甘情愿禅位的,为的是和青伶一起追求我所向往的爱情。”
看着冉香不似作假的表情,芳绾心里悄悄地松了口气:“你和青伶真不愧是师姐妹,连对爱情的追求都如出一撤。”
“青伶那丫头是跟我学的,而我……是听锦绣姐说的……”
提到锦绣,冉香和芳绾同时陷入了沉默。
“香儿,你可有锦绣姑娘的消息?”斟酌再三,芳绾开口询问道。
“没有,”摇了摇头,冉香的脸上有些难过:“自三年前一别至今,我都没有在见过锦绣姐,也没有她的任何消息。”
“真要说起来,也许锦绣姑娘才是当年最大的功臣。若不是她带来的那道圣旨,我们也不可能兵不血刃的夺回天下啊。”
“是啊,可是城门大开的时候,她便失去了踪影,之后主人也曾暗中打探过,却始终一无所获,就连她的同门师妹明月王妃一家,也一并失了消息,不知去了何处。”
尾声
清越山,山依清,水仍秀。
“阿追哥哥,阿追哥哥,快看快看,那里有一座无字碑哎……”稚嫩的童声在青翠的山间响起,一个约莫五六岁大的粉雕玉琢的小姑娘,一只手被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儿牵着,另一只手则指着前面的一块石碑,仰着和明月有八分相似的小脸,脆生生的喊道。
“笨丫头,别看了,那不是什么无字碑,而是一座无名冢。”将小姑娘伸着的手强行按下,男孩儿有些忌讳的说道。
“什么是无名冢啊?”
“就是埋死人的地方,只不过不知道埋得是谁。”
“可是那里真的好漂亮,开满了好多好多的彼岸花呢。”
“那才不是彼岸花,彼岸花可是花开不见叶,叶落才开花的。”
“可是他们真的和彼岸花很像啊。”
“你也说是‘像’啦,估计是什么长得差不多的野花吧。”似乎不想在花的问题上多做纠缠,男孩儿转身拉着小姑娘便朝另一个方向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忍不住的抱怨道:“好了,走了走了,都怪你我们才会在山里迷了路,回头阿娘问起来,你可要主动认错哦。”
“为什么啊?”
“因为阿娘疼你啊,如果是你犯了错,阿娘肯定舍不得打你啊。”
“哦,我知道了。”
……
稚嫩的声音渐渐远去,清越山的山顶再次归于平静,只余下无名冢边的的陀罗珠沙在风中翩翩起舞。
陀罗珠沙,叶绿如泉,叶盛而花开;
陀罗珠沙,花红如火,花败而叶亡;
陀罗珠沙,花叶两相拥,生死永相随,此生有你相伴,我再无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