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花邪的突然“自燃”到古清荷的“相拥而眠”,事情发生的实在太快,快到司徒羽根本来不及反应。直到古清荷拥着花邪许久未曾动弹,司徒羽才仿佛想到了什么,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而看到这一幕的赵烈,脸色却是非常复杂。似是羡慕、似是愧疚、似是悲哀、似是惊讶。他不由得想起了临行前,那人曾作出的一番预言。
他说司徒羽一定不会轻易的杀死自己;他说司徒羽一定会用二选一的办法来折磨古清荷;他还说司徒羽最终不会如愿,因为看到古清荷为难,花邪一定会选择自我了断的。
而如今,那人所说的一切竟然都成了真。只是,他没说,古清荷也会死。
默默的望着相拥而眠的两人,赵烈浑浊的眼中有着难掩的悲戚。在这不过片刻的时间里,赵烈竟然好似苍老了许多,连脸上的皱纹都变得深刻了起来。
他没有也不能怪古清荷在之前的二选一中没有选择自己,因为看着花邪为古清荷所做的一切,赵烈已经意识到,自己心里所谓的爱,终究比不上花邪的纯粹。
身为曾经的帝王,自己要顾虑的事有太多,多到已经无法用最纯粹的心去爱一个女子了。即便是这次的鸿门赴宴,他虽然来了,可也是在经过了多方面的考量之后才做出的决定。
看到眼前发生的一幕,赵烈忍不住在心里询问自己,若是没有那人的计划,自己在听到古清荷被悬于城外的消息时,究竟会不会选择孤身赴宴。
然而这个问题,赵烈终究没能得出答案。
“混蛋!”
一声怒吼打断了赵烈的沉思,回过神来的司徒羽快步的跑到了古清荷和花邪的身边,看着那两道相拥而眠的身影,即便不用试,司徒羽也知道两人皆已断了呼吸。
因为复仇计划被打断而引起的愤怒,让司徒羽瞬间红了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两道身影许久,司徒羽几度握紧了双拳、绷紧了双腿,但最终却还是冷哼一声,一言不发的坐回了龙椅。
他没有再去打扰亡魂,许是心中多少还残存着一丝情义。无论怎样,当年的确是花邪将他从火海中带了出来,也是在花邪不遗余力的辅佐下,才让他得到了今天的地位。
虽然花邪最终还是做了背叛他的事,但如今人已亡,他也无心再去追究。
至于古清荷的死,司徒羽心中是懊恼大于痛恨。他实在没想到自己当日派人去暗杀古清荷的举动,竟然会成为今日自己复仇计划不能完美进行的元凶。
看着古清荷脸上那若有若无的淡淡寒气,司徒羽已然知道,古清荷之所以会死,是因为放开了对体内阴寒之气的压制。而这阴寒之气,正是当日司徒羽派去的刺客拼死一击所造成的。
想到两件事之间的联系,司徒羽的脸色愈发阴沉。他不相信但却不得不怀疑,也许冥冥之中的确有着因果的存在,才让他在自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突然变成了空欢喜、突然变成了一场空。
好吧,也许事情还没有那么糟糕。
目光转向赵烈,司徒羽似乎找到了发泄心中郁结的方法。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司徒羽觉得现在只有鲜血,才能平息自己因计划被打乱而引起的怒火。
“老不死的,”阴沉的开口,心头的怒火让司徒羽的声音都变得沙哑了起来:“既然他们都死了,那你也就没有活着离开的机会了。当年参与那件事的人,如今也只剩下了你。你说,朕该用什么样的方式,送你去和他们团聚呢……”
狠狠的盯着赵烈,司徒羽的眼中尽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听到司徒羽的话,赵烈轻轻的叹了口气,目光从古清荷的身上移到了司徒羽的身上:“老夫今日既然来了,本就没打算活着回去。当年之事,除了不该利用清荷之外,老夫并不觉得自己有何错之有。
你我所为不同,所求自然也不同。道不同不相与谋,老夫也不想再与你辩驳什么。要杀要刮,你且随意。”
平静的说完,赵烈苍老的脸上有着看破尘事后的疲惫。
“哼!”看着赵烈垂垂老矣的模样,司徒羽却只是发出了一声冷哼:“你这老不死的倒是会装可怜。不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若是换了其他人,朕说不定还会大发慈悲,放他一马。可是你,绝无可能!”
咬着牙,司徒羽说的斩钉截铁。
不过对司徒羽威胁的话,早就做好必死准备的赵烈,显然也没有太过在意。
“你想怎样?”望着司徒羽,赵烈平静的问道。
“来人,将这老不死的给朕绑起来,带上城墙。”
冷笑着命令完,司徒羽看也不看赵烈,起身走出了大殿。而此时的他却没有注意到,身后毫不反抗、任人捆绑的赵烈,那苍老的脸上一闪而逝的放松。
光武439年9月26日,这一天在后世的史书上并没有任何记载,然而在目睹了那一场大事件的人心中,那却是一个永远也无法遗忘的日子。
那一天,原邵国皇城的城墙上,迎来了一天之内第三个被悬挂于此的人,而这个人就是邵国的太上皇赵烈。
“老不死的,你可知朕为何要引你入宫?”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赵烈,司徒羽的脸上洋溢着胜券在握的笑:“因为除了要收了你这条老命之外,朕最主要的目的,还是要将你那些躲藏在暗处的鼠子鼠孙们给引出来。
在将姓古的那个老女人悬城示众之后,朕给了你三天时间,这三天时间既是朕的宽容,也是朕留给你思考和安排后事的。
朕知道你来之前一定已经跟那群躲藏在暗处的小老鼠们交代好了一切,朕也知道你一定告诫过他们无论你发生了什么,都千万要忍耐、不能感情用事。
可这世上总有一些事,会超出人所能容忍的底限。而每当这样的事发生的时候,所有的理智都会被冲动的情感所淹没。
很不幸,朕接下来要对你做的事,就是这样的事。”
说着遗憾的话,然而司徒羽的脸上却满是报复的畅快。
说完这句话,司徒羽便开始对赵烈进行各种的严刑拷打。几乎所有不伤性命但却痛苦无比的折磨方式,司徒羽都在赵烈的身上用了个遍。
在一度惨无人道的折磨之后,司徒羽望着全身几乎没有一块好肉的赵烈,脸上畅快的笑意几乎止都止不住。
“老不死的,”一边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笑意,司徒羽一边皱眉有些不满的说道:“你说,是你的人品太差还是朕的手段太轻,怎么那群小老鼠们到现在还不出来呢?
难不成朕得从你身上卸掉几个零件,才能将那群小老鼠们逼出来吗?要知道,朕可是很仁慈的,要做这么血腥的事,朕可实在有些为难啊……”
咔嚓——
“呃啊!!!”
在司徒羽尾音落地的瞬间,一声撕心裂肺的哀鸣也随之响起,然而即便那哀鸣声是如此的凄厉,却仍不能掩盖那一声骨头被生生折断所发出的“咔嚓”声。
“哎呀,不好意思,失手了……”看着赵烈那条已经明显错断的右臂,司徒羽拍了拍手,有些不好意思的抱歉道。
刚一说完,司徒羽的脸上却突然露出了微笑。因为远方的天边,扬起了一片沙尘。
在那一片沙尘之中,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越来越响,大队的军马在城外百里外停下了脚步,唯有三道轻装的身影不曾停止,向前一直行至到了城墙之下。
“司徒老贼,放了我父皇!”握着马缰,赵冶仰头望向立于城墙之上的司徒羽,英俊的脸庞上夹杂着怒气与傲然。
而在赵冶两旁,则分别是年过半百、风韵犹存的云姨,和赵冶的贴身小丫鬟青伶。
听着城外年轻君王的怒吼,看着远处严阵以待的敌方军队,司徒羽的脸上却是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虽然攻破邵国已有四日,然而对司徒羽来说真正有威胁的人,却全都在城门攻破之时消失了踪影,俘获的也不过是些被当成炮灰的普通士兵而已。
而如今,不但当年害的夜国灭亡的元凶皆以被擒,就连邵国如今的皇帝赵冶,都已经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了自己的眼皮底下,甚至还带上了邵国残存的军队。
在司徒羽眼中,城外的这些人已然是他的囊中之物,如此巨大的“收获”送上门来,怎能让司徒羽不兴奋。
“小家伙儿,”带着笑意,司徒羽甚至都没有怪罪赵冶的无理:“你若想救你父皇,何不用你自己来换呢?”
舔了舔嘴唇,司徒羽的眼中满是期待。
显然,相比于几乎已经是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的赵烈,司徒羽更希望能将邵国现今的皇帝赵冶给控制在手。
虽然并不认为赵冶真的会蠢到用自己来换赵烈的地步,可司徒羽的心中难免还是有些小小的期待。
然而在司徒羽期待的目光中,马背上的赵冶却是突然露出了从容的微笑。那微笑来的那般突然,让司徒羽的心里没来由的生出了一股不安的念头,连带着脸上的笑容都消减了几分。
“司徒老贼,你在打什么主意,朕心里清楚。不过可惜,朕显然还没蠢到会束手就擒的地步。不过你所说的交换,朕倒也很是认同。所以今天来,朕特地为你准备了一份礼物,一份用来交换朕的父皇的礼物。”
带着从容不迫的笑,迎着司徒羽愈见阴沉的目光,赵冶缓缓的举起了自己的右手。
而在赵冶右手举起之后,远处邵国的军队也随之出现了变化。前排的士兵整齐的移向两边,露出了掩藏在后面的一支银甲小队。
一行八人的银甲小队兵分两列,共同抬着一具有些陈旧的红木棺椁,朝着赵冶所在的方向缓缓的移动。
看着那具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的红木棺椁,城墙上的司徒羽脸色在一瞬间变得铁青。因为在那具棺椁上,司徒羽清楚的看到了一个印记,一个由自己亲手雕刻的印记,一个只在那个人的棺椁上才会有的印记。
“司徒老贼,不知这棺椁你看着可眼熟?”翻身下马,赵冶走到那红木棺椁前,望着司徒羽笑问道。
然而对于赵冶的问话,司徒羽却是充耳不闻。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那红木棺椁,狭长的双眸中充斥着嗜血的红光。
司徒羽愤怒了,那是只有用鲜血才能平息的愤怒。
而这滔天怒火的产生只有一个原因,因为那红木棺椁的主人,叫司徒苏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