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薇，你不要为发生过的事情而感到沮丧和绝望。”虽然我的心情也不大愉快，但作为老师与长辈，我还是努力给我这个女学生带来正能量。
“是啊，小薇，你真要喜欢我表哥的话，就大胆一点，主动一点啊？”徐美丽道，“哦，你要是不敢说，那我就帮你说吧。”
“我也可以帮你说一说。”我笑了，“虽然我跟他打过架，不过，这小子对女孩子还是很真心，他是个好男人啊。”
说实话，要是卢家平喜欢的不是我女儿，我只会钦佩他的勇气与执着。
“这就不用了。”史小薇摇摇头，还是愁眉不展。
“怎么？你是怕我表哥拒绝你？”美丽问道。
“不，不是。”史小薇抿了抿嘴，说道，“是，是我配不上你。他，他喜欢的人是你，不是我。”
“可我并不喜欢他。”美丽道，“我是实话实说，他不是我喜欢的那种男人的类型。”
“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啊？”史小薇抬起头，问道。
“这个嘛。”美丽转过脸，看了看我，嘴角露出了诡异的笑容，“就像我舅舅这样的。”
“啊？”我顿时愣住了。
纳尼，你就喜欢我这样的啊？
“你舅舅？”史小薇也愣了，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我。
我不敢看她的目光，只得把脸转了过去。
“我是说我舅舅这样的，我和我舅舅怎么可能呢？那是近亲结婚，就是我们都愿意，法律也不允许啊？”美丽扑哧一声笑了，却把我尴尬得半死。
“你喜欢大叔啊？”史小薇吐了吐舌头，“早说啊，我还有个小叔叔，他今年也才三十出头，干脆，我就把他介绍给你算了。”
“得了得了。”美丽撇撇嘴，“我们关系这么熟，我可不想跟你攀亲带戚的。要是你把我的事情都告诉你叔叔，那我还有什么秘密可守的啊？”
“你放心，我这个人会保守秘密的。”史小薇也笑了。
看到史小薇的笑容，看到她从这场挫折中走出来，我的心中也是很欣慰。毕竟，一个花季少女，遇到这样的打击，换谁都很难接受。
又聊了几句，史小薇就让我们离开医院，回去休息。
美丽本不想走，要多陪着她，但史小薇坚持说自己现在只要一个人在这里睡觉就好了，不需要人陪。
我们只得离开了医院，此时，已经是中午快十一点了。这时候的我，终于感觉到什么是疲倦和饥饿了。
“我们回哪里去？”走出医院门口，美丽开口了。
“当然是回家啊。”我愣了一下，“难道，你还要回学校吗？”
“嗯。”她点了点头，“昨晚小薇没回宿舍，我也没回宿舍，我可以回头跟舍友们解释一下，就说我们两人一起出去玩通宵了。这样，他们就不会怀疑别的了。”
我笑了，“你的保密工作做得不错啊，小薇有你这个朋友，真是值得了。”
“那当然。”美丽笑道，“我和谁做朋友都不错的，爸爸，要是你和我做了朋友，你也一定会感受到这一点的。”
“父女做朋友？”我一愣，摇摇头，“父女怎么能做朋友呢？”
“为什么不能？”她一撅嘴，“什么人都可以做朋友的，为什么我和你就不可以呢？”
“因为，因为。”我也找不出什么理由来，挠了挠头，终于想出了一个答案，“因为父母与子女之间已经是亲人了，就是亲情，亲情是世界上最伟大的情感，还需要什么友情？父女之间做朋友，那不是等于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吗？”
这话虽然有点粗，不过，话粗理不粗。
“我不这么认为。”她摇摇头，“父女只是一种社会关系，是生理学上的亲属关系，但不代表做父亲的和做女儿的感情就一定会很好。”
“这，也是啊。”我点点头，想到了李晓勇的那个案子。
李晓勇兄妹的父亲，不就侵犯了自己的女儿吗？这样的父亲，对待自己的女儿是如何心狠手辣啊，还能做朋友？简直就像仇人！
“朋友是一种心理关系，做朋友的，是需要眼缘的。”美丽继续说道，“就比如我和小薇，我们彼此心灵相通，有说不完的知心话，这就是朋友。父亲和女儿之间，除非彼此都能聊得来，这才能做朋友呢。要不然，你就只是我爸爸，我还不愿意和你做朋友呢。”
“做朋友？”我皱了皱眉头，觉得美丽的这个观点还真有点奇葩。
父女能做朋友吗，要是做了朋友，那我以后还怎么管教我的女儿啊，她会听话吗？这朋友是平起平坐的，可我是她父亲啊，我和她平起平坐，这怎么可能啊？
“爸爸，你愿意和我交朋友吗？”突然，美丽说道。
我一愣，看到她那一双美丽而又清澈的眼睛，心里忽然一软。
“到底愿意不愿意啊？”她两排洁白的牙齿，就在我面前晃动着。
鬼使神差一样，我竟然点了点头。
“我真开心啊！”忽然，这丫头就好像着魔了一样，扑到我身上。
此时，我们还在医院门口的大街上，美丽这么一扑过来，立马引来了无数的目光。这目光里，有羡慕的，也有嫉妒的。
“你，你别这样啊，这是公众场合啊。”我真是尴尬死了。
至于嘛，答应做你朋友，你就这么激动？我和你做朋友，我吃亏呀，好不好啊！
她好容易松开手，满脸带笑。
“爸爸，今天我很高兴，我请客。”她朝我扮了个鬼脸，“你想吃什么？”
“你请客？”我愣了，“不用吧，我们还是回家做饭吃吧。”
“回家做饭多累啊，还是在外头吃吧。”
“那也行。”我点点头，“还是我来买单好了，我做爹的怎么可以让女儿来买单呢？”
“那不行，我们是朋友啊，朋友之间就要互相买单。这一次，我来买，下一次，你来！”她却很固执。
“那也不行。”我摇摇头，“我不能让你给我买单，这多丢面子啊？”
突然，她不说话了，安静了下来。
我愣了，看着她，问道：“美丽，你，你怎么了？”
“没什么。”她不说话了。
“你生气了？”我困惑了。
这女孩子的心思，怎么就跟春天的气候一样，说变就变啊？
我到底说错什么了？我不应该为你买单吗？你是我女儿，我是你爸爸，我让女儿给我买单，那算怎么回事？
“难道，你的面子就那么重要吗？”她突然瞪了我一眼，就径直朝前走去。
“你，你站住，你别走啊！”我急了，赶忙追了上去。
这小丫头，就因为我说了一句话，你怎么就生气了啊？
可是，她却自顾自地朝前走却，也不管我了。
“站住，站住！”我冲上前，一把就拉住了她的手。
“放开手，放开！”她气得咬着银牙，叫道。
这一下，周围围观的人就更多了，都诧异地看着我们两人。
“你，你别生气啊。”我压低了声音，“是，是我错了，好不好？”
“哼！”她却撅着嘴，一脸委屈，“是你的面子重要，还是我重要？”
“是，是你重要。”我说道，“你是最重要的。”
“真的？你不说谎？”她看着我，眼珠子一转，“哼，肯定又是骗人的。那你说，以后你找了老婆，是她重要，还是我重要？”
“啊？”我登时愣住了。
妈呀，怎么是这种问题啊？这不就是那个“要是我和你妈都掉进河里，你会先救谁”的那脑残问题吗？
我该怎么回答啊？女儿当然重要，可我也不能不要老婆吧？好家伙，这次不是婆媳冲突，怎么变成了母女冲突了啊？
“怎么，回答不出来啊？”她看到我这囧样，突然笑了，“好了，饶了你。这样吧，你请我去麦当劳吃饭就好了。”
“我请你？”我一愣，“不，不是你刚才说是要请我的吗？”
“我改主意了。”她交叉双臂，说道，“我要惩罚你刚才说错的话，所以，你要为我花钱！”
“好吧，好吧。”我终于相信了：女人的嘴里，从来就没有一句真话。
不过，当女人说假话的时候，也大多数是因为：她们所面对的，是自己最喜欢的男人。
我们在麦当劳吃过午饭，就急急地向家赶。
在麦当劳餐厅里，美丽说了很多。她从自己与史小薇的关系说起，又谈到自己的那位表哥，还有自己的阿姨。
奇怪的是，今天的她在我面前显得特别的松弛，话也多了不少，真的就好像是和一个朋友聊天，聊了很多很多。在大部分时间，我只是听，而没有发言。
朋友？这个词是我怎么也想象不到的，我和自己的女儿就在这里，像朋友一样地聊天？这可真是太奇妙了。
不过，我发现：当我把做父亲的架子放下来之后，当我和美丽彼此坐下来平等地交流的时候，我发现：我们之间的距离更近了，我也更加了解了我这个女儿。
“我还有一个妹妹。”坐在回家的出租车上，她忽然又开口了。
“什么？你，你还有一个妹妹？”我愣了，“是，是你妈妈的妹妹？”
“你说错了，我妈妈的妹妹是我姨，我说的是我自己的妹妹。”她皱了皱眉头，大概是对我这智商表示深度的怀疑。
“你的妹妹，那，就是，就是你妈妈生的另一个女儿？”我很费劲地说道，“柳姐姐她，她还有个女儿？”
“没错，就比我小一岁。”她点点头，“我这个妹妹和你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那是当然了。我，我怎么可能还有一个女儿呢？”
我和柳姐姐只发生过一次关系，除非我生了一对双胞胎女儿，否则，我就只有徐美丽这一个女儿了。
我并没有再问柳姐姐的那个女儿，也就是美丽的同母异父的妹妹是谁生的，虽然多半是柳姐姐的那个丈夫生的，但也保不齐会是另一个像我这样的露水丈夫留下的种呢？
漂亮的女人，身边不可能只有一个男人的。
“你和你妹妹的关系还好吗？”我问道。
“挺好的，我们亲如一家人。”她笑了。
“你们本来就是一家人嘛。”我说。
“是吗？那爸爸你和我也是一家人吗？”她问了一句很幼稚的话。
“那当然了，我是你爸爸啊？”我愣了一下，也严重怀疑我这女儿的智商。
“可如果有一天，你要是发现我不是你女儿，你也会爱我吗？”她轻声说道，这声音很低很低。
“啊？”我又愣住了。
突然，电影《伊莎贝拉》里的剧情，又浮现了出来。
电影里的那个女儿，其实并不是那警察“父亲”的亲生女儿，他们之间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美丽她为什么突然会这么问？
难道，美丽也不是我的亲生女儿，而是柳姐姐与其他男人生下的？
这一刻，我的心，忽然又猛烈地跳动了起来，就好像一个垂死的人又活了过来！
如果这是真的话，那么，我，我可以爱美丽了？
甚至，我可以娶她做我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