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盛夏,人们都喜欢色彩清爽?面料轻盈的着装。阿瑜今天就很难得的穿了一件颇为招摇的新衣服。
之所以说难得和招摇是因为阿瑜在众人的眼中向来都是中规中矩的一个书呆子,衣着向来简单大方?素雅清淡。哪怕承恩帝命人给她做了不少衣服,也很少有今天这样明艳精致的服饰。
鹅黄色织金妆花缎的曲裾深衣,粉白色暗花缎宽边衣缘。同样料子的腰带,上头镶了枚和田玉,改良版的小喇叭窄袖,腰间系着佩绶。
书房里的男孩子们都是宝蓝?石青的缂丝锦袍,冷色系调,这样一衬,显得阿瑜尤为招摇。
男孩子们都长大了,目不转睛的望着阿瑜的盛世美颜,上起课来并没有平时的专心致志了,频频转头打望她。
在上面的夫子不乐意了,本打算发发脾气的,转眼一想今天正是三公主的芳辰,她这一身打扮想来也是承恩帝特意嘱咐的,便打消了念头,索性不讲课了,只让他们诵读文章。
相较于夫子的不悦,阿瑜倒是颇为享受。虽说有一副好皮囊,但自幼长在一群美人身边,身量还未长成的她根本没人注意到,再加上书房里的伴读长期共处,一直都是那几身打扮,也没人发现她的变化,如今这样一番打扮,众人才知晓自己身边还隐藏了这么个大美女。
都说“佛靠金装,人靠衣装”想来还是有些道理的。
到了下午,阿瑜怕弄脏了这身衣服,便像师傅请了假,教骑射的夫子倒是很爽快的答应了。
如今的阿瑜走到哪里,都没人得罪,承恩帝长盛不衰的宠爱便是最有力的靠山了,承恩帝这一朝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谁和她有一样的待遇。
到了马场上,公子哥们纷纷翻身跃马,纵情的享受这一刻,万物皆由我掌控的感觉。阿瑜望着马背上的矫健身姿,心痒难耐,最终抵不过心底的渴望让人牵了踏雪过来。
踏雪便是当年那匹枣红色的小马驹,之前它被人讥讽为不知名的野种,不少人都不看好它,只有承恩帝鼓励她不要在意别人的眼光,他霸气的说道:“你要记住,你是大魏金尊玉贵的公主,任何东西到了你的手上,它的价值便不再等同于原来的价值。哪怕是一粒砂砾,只要经过你的手,它便是一颗珍珠。”
同样让她不解的还有李贤的态度,起初他也是不看好踏雪的,觉得它配不上她,执意要再替她物色一个更高贵的品种。阿瑜是打心眼里觉得踏雪和她有缘不想换马,更何况她不想和李贤有任何牵扯,但盛情难却,实在难以推脱。
刚开始时,阿瑜还笑盈盈地应付他,“谢谢李公子的美意,但本宫已经有了合适的伙伴,不欲再挑选了。”后来李贤屡次骚扰,频频献殷勤,搞得大公主看她的眼色越来越犀利,她索性和他撕破脸皮。
“李公子,你觉得踏雪配不上本宫,有辱本宫的身份?那三代以前本宫也不过是一个乡野村姑,这骨子里的血液还没流干净呢?”
李贤诧异地望了阿瑜一眼,似是没想到她会说出如此一番大逆不道的话来。历来的皇朝王室都宣称自己是天命所归,地位尊崇,哪怕是先前遭受过一些苦难,陷入了窘迫的境界,也是说那是上苍特意安排磨砺他的,故而有了这么一段流传千古的话。
“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公主是这样认为的,那贤明白了。”
从那之后李贤倒是没有在提换马的话了,只是换了个花样,常常跑到马场上给踏雪顺毛,带着它出去放风,搞得踏雪见到了他就好像看见了自己的伴侣似的,亲热得不得了。声明一下,踏雪是母马。
阿瑜绝不承认是自己吃醋了,几次在李贤面前欲言又止,总不能说,哎,你不要再讨好它了,没用的,本宫是不会喜欢上你的。
可每次望着李贤温柔的望着她笑,她便开不了口,万一人家没那个意思呢,那实在太丢人了。
正这样想着,阿兰已经把马牵过来了。
“嘶---”
一匹火红的骏马欢快地向她疾驰而来,四蹄翻腾,长鬃飞扬,如同从天边飘过来的一朵火烧云。
还未走近,踏雪便挣脱了阿兰的控制欢快地跑了过来。
踏雪低低地打着欢快的喷嚏,鼻子发出热气,将头在阿瑜的脸颊上轻蹭,表达着它见到主人的愉悦之情。
“呵呵,我也想你了呀。”
阿瑜抱着踏雪的头正叙温情呢,就发现踏雪开始狂躁起来,似蹄不住的在地上刨土,打转儿。
“公主殿下,贤以为您今天还是不要骑马的好。”
李贤骑着马朝她浅笑道。
夕阳西下,他逆光而来,金色的阳光洒在他的身影上,俊美的轮廓如梦如幻,嘴角噙着一抹浅笑,踏着绝世名骑,如同前来迎娶心爱之人的盖世英雄。
那一刻,阿瑜被他迷得神魂颠倒,痴痴地凝望着他。
色授魂与,一晌贪欢,宁愿就此沉醉不复醒。
然而,梦里不知身是客,终究还是会醒的。
若是没有安平的记忆,她愿意沉沦在他营造的美好中,然而,她终究知道了,那便还是醒来吧。
罂粟虽美,终究是有毒的。
“可我就是想呢,要你管。”
看似娇蛮不讲理,却是用上了恋人间的小心机。
显然李贤也是这样认为的,从前三公主对他都是自称本宫的,这还是她第一次说“我”。这算不算是上钩了呢?
李贤的笑容越发宠溺,“那这样,公主便请吧,贤会在一旁为你保驾护航的。”
阿瑜也注意到了李贤话里的变化,从“您”变成“你”了呢,看来鱼儿好像是咬饵了?
虚虚实实,你来我往,两人面上风轻云淡,实则暗潮汹涌。
翻身一跃,阿瑜轻巧的上了马背。
两腿搭在踏雪的两侧,触碰着它柔软光滑的皮毛,身子随着踏雪的前行的步子轻微的晃动,阿瑜觉得心都酥了。
过了一会儿,阿瑜望着前方越来越广阔的草地,轻轻地一挥马鞭,抽下后,身下陡然加快,身子似乎马上要从马背上滑了下拉,吓得她紧紧抓住踏雪脖子上的鬃毛。
她这么突然一抓,踏雪下了惊吓,脚下越发用力了,阿瑜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好像移了个位,只能在马背上尖叫。
后边的李贤听见她的尖叫,便也加快了速度,准备上来将她救下。
听到后面传来的马蹄声,阿瑜开始心慌就是不想被他看见自己的狼狈样,更是不愿意被他救下,越发的夹紧马肚子,手上却是松了松,不知怎的,她却适应了现在的速度,回头朝他吐了吐舌头,便更用力地抽起了马鞭。
那感觉,犹如飞起来一般,而那速度又是随她的一鞭而改变,一鞭下去,便是奔跑。方向,速度,皆是自己在控制,那成就感,这不犹如人生吗?每个人的人生都掌握在自己手上,方向,道路都由自己选择和控制,即使偶尔会摔马,但是只要自己再次爬起来,不又是再一次的奔跑吗?但是这一次会因为曾经的跌倒而变得更有经验,更能够知道如何更好地奔腾于在这一望无际的草原之上。
不知何时踏雪听了下来,阿瑜就在马背上静静地沉思。
李贤过来时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象:一个风姿绰约的背影静立在马背上,大红色的马儿正低头专心的啃着草,金色的余晖照在他们的身上,宁静而悠远。
眼见的景象居然让他有了一种现世安稳?岁月静好的感觉,他不再上前,害怕破坏了这样一番难得的美景。
阿瑜早已听到了后面的马蹄声,只是他久久不上前,便回过头去。
“你来了。”
夕阳下,她浅笑嫣然,美得恍若神仙妃子,对他说,你来啦。
那一刻,他仿佛听见了花开的声音,心底似乎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了。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他鬼魅的答道,“是,我来了,我来接你回家啦。”
记忆中,好像也是有这样一个女子,在一个院子里,痴痴地等着他来接她回家。
回到昭阳殿已是月上柳梢时了,一轮圆月,将清辉洒向人间,这张灯结彩的皇宫里便增了几分清逸脱俗的感觉。
“公主,您怎么又不听话了,现在可好了,又得重新熟梳洗一番。”
阿墨虽是念念叨叨,但还是替她找出了换洗的衣物。
阿瑜只能连连点头以堵住她的嘴,再让她说下去,只怕到了太和殿宴席便早早的就散了,原本就是觉得阿墨太过稳重了,便把她留在了昭阳殿里。
前头泰和殿里承恩帝已经派了好几次人来催了,再不能耽搁,阿墨心灵手巧很快给她盘好了头发。
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阿瑜在众人的簇拥下风华绝代的走进了泰和殿,同时也开始了一生的羁绊。
然而谁也不知道,面前的这一位倾国倾城的佳人,将会带来怎样的风云变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