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菲殿。
“驸马,这是凉州那边的紧急信函。”
凉州。
慢慢咀嚼着两个字,沈敏心中却是感到一阵不安,这种不安来源于太多东西了。
譬如以往每年的匈奴进宫凉州之战今年却没有发生,譬如雍州的形式大好,譬如承恩帝为什么还活得好好的。
“冯才失踪,遍寻无踪,冯正坐立不安。”
十四个字,前言不搭后语,沈敏无法推测出什么,却知道天要大变了,既然那个人还没有上路,那不妨他送他一程。
“王爷去哪了?”
“王爷和平西王妃出去上香了。”
上香?这大冷天的上什么香,无非就是想接着机会和平西王见面,商量怎么压制他吧。
太监不敢去看着为驸马的脸色,众人皆知王爷和驸马的感情不和,在朝堂上也是各执一堂,不过他们这些人都是皇宫的奴才,谁当政就听谁的。
“去,把叶建成给我叫来。”
这皇宫冷清得太久了,是该用鲜血祭奠一下。
平西王府。
“嘉言对你真好,你如今过得也真的挺幸福的。”
明琼看着小腹渐渐隆起的王玲珑,满心满眼里都是羡慕,她已经和沈敏成亲了两年,纵使她不喜沈敏,可也是盼望孩子的到来的。
上一辈子那个孩子还未出生便夭折,是她心中的一道伤疤,如今他什么都有了,却是没能再等到孩子的到来。
王玲珑淡淡一笑,若是细看便能看见她眼底的苦涩。
“王爷是有福之人,自然会有孩子的,不用急。”
她幸福吗?她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生孩子吧,延续平西王府的香火,扶持败落的王家,一生也就这样了吧。
其实她已经比这世上的大多女子的结局好了吧,纵然这门亲事不是她所期待的,可也算是得到了如意郎君,更有一对听话的龙凤胎,如今独自里还有一个,也算圆满了,有何必奢求太多,这京城还有哪家的熟女过得比他更好呢?
“王爷,到了,你们先聊,我下去泡茶。”
嘉言进们瞧见的便是两个女子相谈甚欢的场面,王玲珑身上的那股恬淡和母亲的慈爱,沁入他的心间,心里的那个影子渐渐地模糊。
这样也好,他和她一直都是兄妹。
“仁亲王,今日怎会造访我平西王府呢,如实提前说一声,好叫本王相迎,如今这样岂不是慢待了您?”
“不敢当,不请自来已是叨扰,怎敢做出那等厚颜无耻之事。”
两人都是亲王,地位上说来都是平等的,但明琼乃是明家血脉,更是继承人选质疑,实要比嘉言的地位阻尼一点,因此相迎到也是应得的。
不过这相迎是真心还是假意,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本王近日为何来此,想必平西王也也是知晓的,如今朝堂上本王?驸马和安国公三方成鼎足之势,还望嘉言哥哥可以助妹妹一把。”
帮助她?嘉言笑笑不说话。
“亲王这话就见外了,谁不知道您与驸马鹣鲽情深,怎么能将他算作外人呢?”
外面的风声他也听到一些,只是这又和他有什么干系,他在这里只是为了等一个人,完成一个承诺。
嘉言哥哥,从来都是她一个人的专用名词,其他的任何人这样叫都是对这个名字的侮辱。
“亲王,今儿是初二,本王就不留您用饭了。”
明琼觉得脸有些烧,自己如今舍下皇室的尊严舔着脸来求他,他居然拒绝了。
“嘉言哥哥,你帮助妹妹一把,今后必定不会亏待您的。”
作为一个异姓王最担心的便是自己的爵位,如今她的话已经说得如此露骨了,就看他明不明白了。
“亲王请。”
明琼骨子里是骄傲的,如今跟这人低声下气的请求已经是她做出最大的让步了,可是她没想到即使是自己的百般恳求,对方也不加理会,心中更加羞恼,便负气而去。
躲在门帘后的王玲珑看着明琼的背影惨淡一笑,纵使是天之骄女亦有不能达成之事,她一介常人有何必奢求太多呢。
“王爷这是臣妾今早在厨房里特意为你熬制的人参养荣汤,快趁热喝了吧。”
嘉言接过碗,却没有立即喝汤,反倒是握起玲珑的手,慢慢摩挲。
“还疼吗?”他指着那一块红斑,如此明显,想来是被烫伤的。
“不,不疼了。”
这样的温柔还是第一次,王玲珑有些受宠若惊。
看她那副惊讶的样子便知晓自己方才的举动让她有些吃惊,真是个可爱的小姑娘,伸出手想要摸摸她的头,刚一触及到那些冰冷的首饰,手便收回来了,轻轻俯下身,对着那处伤口吹了吹。
气流缓缓移动,被烫伤的地方好像得到了滋润的种子,疯狂的蔓延生长。
王玲珑只觉得自己的心痒痒的,她的心底生出一种渴望想要牢牢占据这份温柔,天长地久。
嘉言抬起头,目光便对上了王玲珑温柔而又深情的视线,里面流动的情意,浓得化不开,他叫他有些心虚。
嘉言放开手,转而拿起了那碗汤,一勺一勺的喂着王玲珑。
对不起,也许这一生他都不能给她想要的东西了,便用这样的温柔来掩盖吧。
王玲珑觉得这个汤和往日喝的完全不一样,似乎更甜了。
总有一天,洗手作羹汤的会是他的,她总能打动他的那颗心的。
嘉言的婚姻说不上多幸福也说不上多无奈,若是他不点头也不会有人逼着他成亲,只是佳人心有所属,紫菱又缠着他,个更何况他本就欠王玲珑一分人情,去了她倒也无妨,只是心中终究有些遗憾,倒也不算不如意。
平西王早在半年前过世了,没有靠山的紫菱郡主在庆泽候府过得越发的艰难,侯府里的人心怀叵测,为了自己的三两分利益彼此之间是勾心斗角,而此前的紫菱又是平西王的掌上明珠,手上珍宝无数,自然众人争相追捧的对象,但渐渐地发现这位郡主并没有传言中的那样阔气,府里的人也就渐渐地冷落起来,紫菱本就心不甘情不愿,加之丈夫不疼爱,周围人的态度也是大相径庭,一时间便觉得世态炎凉,心中的郁结之气越发的严重,等到平西王过世的消息传来,她的身子彻底的垮了下去。
听着外面的热闹,紫菱的心中更加的凄凉,哥哥,你过得可好,如今我就要走了,你可愿意来见紫菱一面?
耳边传来稳重的脚步声,脑袋歪过去便看见了那个人的身影,是他,她名义上的丈夫。
众人都说她嫁了个如意郎君,长相出众,文武双全,重情重义,陛下对他也是青眼有加,她是个有福的,又谁知道这个众人称赞的如意郎君却是对她不理不睬,她就像他买回家的一个摆件,可有可无。
也许她连他的摆件都不如,最起码那些东西是他心甘情愿买回去的,而她是被硬塞进来的,她阻挡了他心爱女子的位置。
她知道的,他喜欢玉人阁的那位姑娘,常常去看她。
自行是见过那位姑娘的,玉人阁的妈妈,京城里有名的女老板,温柔淡雅,不带半点风尘气息,除了身份配得上他的,她是不介意他纳妾的,不过那样的v女子想来也是要傲气的,定时不愿做小的。
也许自己那天走了,腾出了位置,他便会重展笑颜吧,即使从未见过他的笑容,她也知道他有一副好皮囊。
她想她是希望看见他的笑容的。
叶建成朝紫菱淡淡的点了个头便离开,他一直都是顶着这幅身子过活,但紫菱却是叶建成的妻子,他不能冒犯他,他也没有资格,毕竟他从始至终就是一个替身,根本就么有爱人的权利。
玉人阁里今天格外不一样,没了往日的纸醉金迷,摘掉了平日里的姹紫嫣红,反倒是透露着一种清幽高雅。
今天是初二,柳如烟洗尽铅华,静静地坐在窗沿边上,寻找那个身影。
人群中一个俊美的青年步履匆匆,到了玉人阁面前,却没有进去,踟蹰再三,还是进来了。
这个臭小子,真是倔。
柳如烟扭着纤细的腰肢,迈着莲花步欢快的瞎了楼梯。
“慕白,你可好久没来了,有没有想姐姐啊。”
柳慕白偏过头去,他的这个姐姐多年才寻得了他的消息,因此黏他得紧,偏偏又说些叫人误会的话,课他心里却是受用得紧,虽然他从未表现出来。
“姐,这是你上次说的簪子。”
柳慕白从怀里掏出一支做工精良的簪子,凤凰样式,鎏金线条,凤凰的眼珠子是细碎的蓝宝石,倒是好看得紧。
不过细节之处还是看出来炼制的人功夫不到家,还是有些粗糙。
柳如烟惊喜的看着眼前的少年,脸上红晕团团,着实惊喜,她不知道自己有多少年没有收到新年礼物了,好像是从家变那一日开始吧。
这个傻小子,上次她不过就是随口一说,这个傻小子竟然亲自做了一个,她上次不过是随意一说。
颤抖的接过簪子,上面还有他胸膛的气息,暖暖的,“你帮姐插上吧。”
柳慕白迟疑地接过簪子,小心地插上去,由于簪身有些粗糙,他又没有做过这样的事,因此中间好几次都刮到了柳如烟的头发,她低声惊呼了几次。
“姐,好了,你看还行吗?”
这是他第一次做的东西,心中忐忑不已。
柳如烟也不去看镜子,从掉下的头发便知道自己此刻的样子有多狼狈,可她心里却是甜得不得了,比起容貌,她更在意和他的相处。
“只要是你送的,姐都喜欢。“
这样有人真心对你好的感觉真好,顶着叶建成的面具的日子,他也有所谓的亲人,可是他从未感受到亲情,只有在姐姐这里才能感受到那种纯粹的爱。
“姐,我,我要走了。”
这就要走了,方才的喜悦瞬间被冲淡,这个弟弟唯一的不好就是陪伴她的时间太少了,不过他们都是为雍王效力,一切身不由己。
“好,你去吧,姐姐等你回来。”
等你回来,我们就会东青,告诉爹爹,咱们读还活着好好的,还要手刃仇人,为他们讨要一个公道。
纵有离别,但还有盼头。
他们是幸福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