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的香气越来越清晰,黑暗里我落入一个怀抱,再后来……毫无知觉。
第三日,我醒了。是在他的“山野别墅”,嗯……他这个地方其实有个好记的名字,叫“山庄”。
我尤新记得那日我醒来,被吊挂在床上的孩子吓得滚落在地上。
白日,可屋内稍暗阴凉,复古装潢,珠帘相隔,朱漆楠木桌椅,软垫卧榻,床的四边小柱支起,顶端镂空雕花,红帐挂在上面,如果我没看错,那孩子的脚像是被稳稳贴在顶端,倒挂着,两个小辫子下垂,脸上带着天真的笑意看我。从我的角度看,很诡异。
深秋,山上气温比较低,我坐在地板上感应着寒气,惊悚地望着她。
那孩子见我已经清醒,跳了下来,站在我旁边:“灵溪这是被吓到了吗?”
“我……这是哪里?”胸口又传来刺痛,可很快疼痛消失。
“山庄呢!”小琪扶起我,约莫十二岁模样。
“你叫小琪?”
孩子蹙眉,继而天真:“从前不叫这名字,现在叫小琪!”
“换名字?为什么啊?”
“大概是用太久了不好,他们都这样说!”
用太久了不好?他们?
我很奇怪地看着她,小琪双眸明亮,清澈得没有一丝杂质。
可不止为何,我却觉得这对话有些让人发悚。
“这是方烨的山庄?”我虽来过几次,可却从未了解此处。
“嗯!灵溪不可以叫尊上名字!”
尊上?方烨是尊上?这孩子怎么说话那么奇怪?明明说话很有礼貌,可不是该叫自己姐姐吗?
我对她的回话感到怪异,继而转移话题:“那他就是庄主咯!”
这时候我坐在床上,摸着那丝绸被褥,竟觉有种穿越了的错觉。
我细细打量小琪,可她穿着吊带牛仔长裤,是当前流行的服饰。
“庄主?”她掩嘴而笑,“灵溪想当庄夫人啊?!”
庄夫人?这孩子说的话,我当真是一句也没听懂。
但现下只有她,我疑惑之余想起陈欣晨和顾蔺的事,便又换了个话题:“你知道顾蔺和陈欣晨的事吗?”
她点了点头:“尊上可找了很久呢!”
我:“……”
真是……真是……一句也听不懂……
抚了抚额,我问:“方烨呢?”
“大概在喝茶。”末了她不忘补充一句,“灵溪不可以叫尊上的名讳。”
出了房门,阳光刺眼。
小琪领我到一个院子,一棵巨大的榕树葱葱郁郁,怎么也有百年风貌,南方果真是“没有秋天”,若是在北方,应该萧瑟了吧?
方烨坐在树下沏茶,我刚想问小琪他是不是经常如此,却发现小琪早已不见踪影。
我起鸡皮疙瘩了,因为这周围还是比较空荡,小琪一个孩子,怎么转眼就消失了?
今天的方烨很不一样,他端坐在木制茶几前,茶香蒸汽有些模糊了他的模样,但隐约能感觉到今天的他很柔和。
他抬头看见了我徐徐走去,竟朝我微微一笑。
奇了怪!从前他也曾对我笑过,可却和今日的不一样。以前他就算是笑,也总有点坏坏的感觉,最纯粹的那次是在书房,但也是双眼深邃。
难道是我错觉?他的目光竟能柔和地像让觉得云卷与舒般舒服?
满腹疑云地坐在他对面,他用竹垫托着紫砂茶杯送过来,我竟感到受宠若惊。
按他的性子,不是该冷冷瞥我一眼,然后不冷不热道:“自己拿。”
我望着他低眉喝茶,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伸手触碰茶杯,微烫!双唇轻啄了一口,茶香!
这些……这些我竟然都能感受到了!他并没在意我的目瞪口呆,放下茶杯,他开口:“你有问题问我?”
明明一样的声音,可语气……气质怎么截然不同?
“嗯?额。”我缓过神,也放下茶杯,还是有些紧张:“陈欣晨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大概是吧。”
大概是吧?这算什么回答?那……他到底要自己做什么?
目光灼灼:“那……那我到底要做什么?”
他抬头,如春日暖阳的微笑,“大概是生个孩子吧。”
我一口茶喷在他脸上,猛地站起身!
【鬼怨缠绵-后记】
三天后,冷空气入侵,夜里冷得让人发颤。冗长的老巷依旧昏暗诡异。
凌晨十二点,路上时不时冒出青烟,那张老得咿咿呀呀的长桌子被带我和长胜搬出来了。
照着《古灵甲术》所说,我摆上棕色香炉,插了三炷香后滴上鸡血。
鲜红的液体凝成珠子,很安分地停在灰堆里。
我咋舌感叹成功之时,长胜将短桃木剑放在桌子上,漫不经心:“招小鬼是最简单的法事,这不还没成功吗?瞧把你乐的。”
他的话一点也不影响我的心情,按照树上所说,我聚集修灵拍一下桌子,然后桃木剑飞起来我牢牢握住,旋身用桃木剑指向铁炉里的纸钱,纸钱燃起的时候,地府通灵阁的小鬼们就会争先抢后地将想要得到这个工作。
我暗叹有钱能使鬼推磨,手重重拍在桌子上,然而那桃木剑却只是颤了颤,丝毫没有要起飞的趋势。
朝长胜投去一个眼神,后者双手抱在胸前,一副导师模样:“再试试。”
我重复了好几次,终于在第五次,那桃木剑离开桌面,正想欢呼,只听到长桌子摇摇曳曳,而后“啪”地散在地上,桌上的香炉桃木剑却诡异地浮在原来的高度。
这……是什么个情况?!
长胜险些没倒下,他扶额:“这桌子可是我来店里的时候就有的,至少也七八十年的历史,算是在你手中光荣退休了。”
我吐了吐舌头。
“不过!”长胜打量着稳稳浮在空中的东西,竟露出一副深思熟虑的表情,他摸着下颌:“你这本事倒不小,拿桃木剑点燃纸钱试试?”
这一次倒是准确无误,纸钱瞬间燃烧,散发出热气。
长胜说,我放的纸钱太多了,通灵阁的小鬼应当抢的头破血流,我悠悠问了句:“鬼也会流血?”
他翻白眼:“你语文是有多差?这不过是成语。”
我似乎听到许多争夺的声音,很快,我面前突然出现一缕青烟,变出个小鬼。
这小鬼应当是死了很久都没投胎的,衣着还是民国时期的白褂,脏兮兮地还沾了血迹。
它很开心:“我能帮到小主什么忙?”
“我想知道陈欣晨的去向。”说罢,便将事先准备好的生成八字烧给他。
那小鬼看了看,才用有些怪异的声音道:“她杀了阴差,被判了进第十层地狱。”
心里一颤:“刑期多久?”
“前天地府进了异客,听说闹得很大,也不知道什么来头,冥王最后把人交给那异客。听说是件怪事。”
“怎么怪?”
“异客提出的条件越界了,地府不可能让一个死了好几天的人复活!这会引起阴间动荡和阳间的恐慌。阳间倒没什么,阴间会大乱的。”
异客?这异客要陈欣晨复活?!死而复生……让人死而复生的长生店……我猛地一惊,是方烨?!方烨和顾蔺的交易难不成就是让陈欣晨复活?
我望了眼那旁边的长生店,那小鬼也跟着望过去:“长生店?!”
“怎么?”我们的长生店很出名?小鬼露出一丝诧异的表情。
“没什么。”那小鬼只字不提,没顾长胜在一旁阻挠“你别拿那么多,这可是地府盖章了的冥币。”,我很机灵地又烧了些纸钱,“说说,这长生店有什么古怪?”
小鬼果然乐呵呵:“冥王似乎很纵容这家店,听说地下官府和这家店往来很多。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
我望向长胜,他耸了耸肩:“我到底是个活人,并不晓得。”
小鬼很滑头,似乎想要离开,我冷着脸:“你还没说陈欣晨后来怎样!”
“后来?”他想了想,“听说那异客要帮她复活,她怎么也不复活。后来……后来有个男鬼来了,管理J市的阎王好像很重视这那个男鬼。”
“那男鬼是谁?”
它摇头:“我不知道。”
真是贪心的小鬼!我这次烧了比较少的钱给它,后者收到钱,立刻回答:“我想起来了,叫顾蔺,是那女鬼的丈夫。”
“还有呢?”
它刚想摇头,我举着桃木剑,冷笑:“无论做人做鬼都别太贪心。”
“我……”它嘀嘀咕咕,“这些可是很危机的信息,那异客的事地府发了通知不让提的。”
“长胜,我觉得我们需要一个炼化的小鬼。”我转头对长胜道,对方点点头。
那小鬼吓得就想逃了去,我扔了三张符,将它从青烟打回原形不说,它“哎呦”一声,跌在地上。
“收了我的钱你还想跑啊?”我狠狠地瞪着小鬼,长胜似乎没想到我平时一副软妹子的样子,也会有这种表情,呆愣住了。
“小的错了!”
这些小鬼在地府就是被欺负惯了,怕硬得很,吓得它跪地求饶,连忙将事情都说出来:“阎王要顾蔺留在地府,顾蔺答应了,条件是陈欣晨从此归她,这条件开大了,牵扯到三界。那异客竟帮着顾蔺,后来才知道是冥王想要顾蔺留下,奇怪的是冥王最后答应了!”
“顾蔺留在地府是什么意思?”
“为地府所用,听地府差遣。失去轮回,再也不可能转世!”
那便是失去了一切自由,任由地下官府差遣?
长胜也惊讶:“人中龙凤,鬼界能者。顾蔺在生前本事就不小,冥王或许欣赏他的能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