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翰见我眸子睁大，那张冷峻的脸庞上，薄唇翕动：“纪小姐是在找方先生吗？”
我的心一紧，等待他下一句。房间里寂静得只有心跳仪“滴滴”的声音。
方烨的戒指，是不会随便摘下来的。我的心“砰砰”直跳，就怕他有个三长两短。
“方先生收了我的钱，却没好好办事……”司翰的狠绝我是看过的，视人命如草芥，我心里就像瞬间被燃了一把火，用惊人的速度瞬间移动到他面前，用符枪指着他，气势一定也不输给他：“你把他怎么了？！”
“你说呢？”
我知道，他从来就不知道什么是畏惧。更不会被我威胁到，然而，除了这个办法，我却想不到任何让他说出方烨的下落。
我有些怒了：“那么，请问司先生要他做什么，或许我能帮您？”
其实，我只能猜测到是关于夏莉丽的，夏莉丽的魂在我手上，倒也是个有价值的筹码。
“他收了我的钱说在半个月内让我妻子醒过来。”他低着眉看了眼手表：“超过了四十分钟了，我的妻子还没醒。”
“夏莉丽不过是魂魄不全，只要你将方烨交出来，我现在让她醒来！”我太急了，竟忘了两者交锋，最忌讳是输了心理战。
“晚了。”司翰朝床边走去，我的枪随之移动。他道：“不过是找魂，我会让别人找的。这个交易算是结束了！”
“！！！”结束了？！那方烨呢？该不会……
不可能！方烨怎么可能死了？！他那么厉害，就连方瑾也打不过他。
我有些乱，心中害怕，可却不相信，也不愿相信。
“司先生这么刺激她，就不怕她一失手，毁了夏小姐的魂？”
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我那被扎紧的心瞬间被释放出来，带着笑容朝他冲过去。方烨顺势揽着我的肩膀，瞥见我凸起的肚子：“就知道这孩子关不住。”
司翰道少有的淡笑：“或许，我并没有那么想她活着？”
良久，我才反应过来，司翰说的“她”应当是指夏莉丽。可是，如果真的不希望夏莉丽活下去，他大费周折做这么多又为了什么呢？
当初，我曾问方烨，司翰为什么要放弃刘玫说的完美计划，和郝盛功归于尽呢？
方烨说，那天下午夏莉丽哭着跟冯礼源讲的话，司翰全都听见了。在司翰看来，夏莉丽早已不爱自己了，她爱的，依赖的是冯礼源，所以，如果夏莉丽想和冯礼源一起度过余生，那郝盛只能死。
眼前的冷漠男子当真是让我吃惊。可是，他就不曾想过，夏莉丽为什么先后为他挡了两枪吗？他以为夏莉丽做这些只是因为善良？只是因为情急之下的冲动做法？
我很想一吐为快，可想想，还是把空间留给两人就好，毕竟这是他们两的感情，我一个外人插什么嘴呢？
乞言站在一旁，望着方烨的眼神有些怪异，如果我没读错，应当是愤恨。上一会，他们也见过面，我只记得方烨是有些怒，而乞言是淡漠。
这一次，乞言是愤恨，而方烨则是蹙眉不悦：“你怎么在这？”
乞言那温柔的表情不见了，讥诮：“我为什么来这里，你应当很清楚！”
方烨身上突然露出些威严：“乞族总算是出了个有用的人。”
其实，乞言看起来，就是文文弱弱，不像是个容易动怒的人，可那一刻，他突然就举起枪对着方烨的脑门。一米多的距离，我心悬在半空：“乞言，你要做什么？！”
也不知是不是我的担忧让他冷静些，后者缓缓放下枪支，十分尴尬对我淡笑：“让你见笑了。”他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严肃：“这件事，灵溪迟早会知道，你又何必刻意隐瞒？”
方烨不语，我抬头瞥见他的浓眉紧蹙。
司翰冷冷的话打断他们紧张的对峙：“乞先生，我是看在方夫人的面子才让你进来的。”
很明显的逐客之意，我十分抱歉地看向乞言，后者情绪不好，却言语客气地说了句“抱歉打扰了。”便离开了。
我有些内疚，真不该因为不喜欢总被别人控制，就任性让他进来。
“真像。”司翰淡淡说了句，便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轻抚夏莉丽的脸蛋。
“什么？”我好奇。
司翰的目光停在夏莉丽的脸上：“纪小姐和莉丽很像，对人好，有时候会让对方分不清到底是善心还是喜欢。”
“……”他的语气有种淡漠的伤感，不知为何，每每看到他们，我所想起的不是他们在别墅里的生活，不是夏莉丽两次替他挡枪，而是他们高中的时候，那种纯粹无束缚的笑容。
方烨默默地走到桌子面前，将戒指拿起来。他问：“司先生还有什么想说的，对夏小姐。”
“没。”
接下来的情况，让我瞠目结舌。
司翰拿了一把军刀，看样子是事先准备好的，突然就在他腹部偏右边刺进去，割皮削肉。
我双手捂着嘴，还是不免惊叫一声。
额上早已布满细珠子，头发也沾湿了，他闷哼一声，却始终抿着双唇。那张本就白皙的脸蛋，此刻就像窗外的雪花。
不一会儿，他的手上拿着一颗圆状物。那颗珠子躺在他的手心，虽被红色的血液沾染，但却遮不住它的闪烁。
司翰递过来，方烨毫不忌讳那猩红，拿到手上。
我傻傻地望着他们，司翰靠着椅背，却任由腹部的血液流淌，他望着天花板上，目光前所未有的柔和，就像从某种痛苦中释放：“我想……是值得的吧……”
“医生！”想起楼下穿白大褂的医生和几个护士，我想恨不得冲下楼去。
方烨抓住我的手臂：“没用的。他用他的命，换夏丽莉一命，就算华佗在世，也救不了他。”
用他的命，换夏丽莉一命？！
“你们真自私！！”也不知哪里来的怒气，我愤然，朝奄奄一息的司翰大吼：“你问过夏丽莉了吗？你以为你死了，她还会活着吗？”
“那就、那就别告诉她、我、死了。”
“白痴！”我怒得恨不得给他一巴掌，可手终究是停在半空。
“夏丽莉最后一个魂就在她体内，你以为这里发生的一切，她会不知道吗？！她只是，只是无法说话而已！”
司翰双眼一滞，半敛这眼睑望过去。躺在床上的夏丽莉眼角滑过一滴泪，渗进粉色的枕头里，留下一朵划痕。
“到底、还是、不小心耍了心计，也罢、至少，她知道了，她的命……我还给他了……”
夏丽莉的心在痛，撕心肺裂地疼痛，痛得我都喘不过气，床上的人，眼角不停地流溢出泪水。
我口袋里的瓷瓶在晃动，那是夏丽莉的另两个魂魄。就像是湖上的冰块被踩出一条裂缝，渐渐地，我听到“叭叭”的破碎声。
那两个魂化作两道光冲破瓷瓶飞出来，方烨一惊，道：“灵溪，快阻止她！”
我手忙脚乱，想把两个魂再收回来，脑海里却回荡着夏丽莉的请求：“别……灵溪，求求你，让我出来。”
动作顿下来，方烨不解：“怎么？”
夏丽莉的两道魂光凝聚在一起，床上的她呼吸越发急促，心跳仪上的跳动频率越来越快，“滴滴”直响。
“我不要！”夏丽莉任性的声音在我脑海里回荡，“凭什么每次都是他做决定？！他自己的生死，自己决定，凭什么没经过我的同意，就决定我的去处？！”
她的哭声震得我的心脏很难受，方烨见我摇摇欲坠，连忙搀扶着我。安抚：“很快就没事了。”
紧接着，夏丽莉嘶吼着：“司翰！你要是敢死，我就让你功亏一篑！我不要再欠你！这辈子都不要！”
司翰终究是敌不过方烨的话，他听不见夏丽莉的咆哮，带着淡笑，整个身体歪倒在地上。
“不！！！”夏丽莉哭着大喊的那瞬间，司翰的魂魄离体，他站在床边，却依旧舍不得离去。
“啊！”震耳欲聋的崩溃尖叫，我甚至可以想象，夏丽莉抱着双头，仰天长啸。
心跳仪上跳动的线条变成平直的，“滴滴”的声音也被“滴……”的长音取代。
床上的夏丽莉，魂飞出来，聚合在那两道魂光里，变幻出夏丽莉完整的魂。
她果真湿了脸，哭着望向司翰的魂魄，泣不成声。
司翰却淡笑，少有的宠溺一笑：“傻瓜……”
那白衣飘飘的魂，飘了过去，紧紧地抱着司翰：“我不要欠你的，这辈子都不要！司翰，我讨厌你，讨厌你从来都不说，不解释。讨厌你明明喜欢我，却装作不喜欢我！”
我的身体异常难受，倚在方烨的怀里，被感动湿了眼角，双眼布满雾气，朦朦胧胧间，看到司翰抱着她说了句：“我一直……一直都没有假装不喜欢，只是……不会爱。”
不会爱……司翰又怎么可能不会爱？他用自己的方式，用生命爱着夏丽莉。离开她，是为了保护她，强迫她留在身边，也是为了保护她。
只是，夏丽莉不曾想过，他会想自己爱他一样那么爱自己。
司翰并不强求她能活下来，只是用自己的命，给了夏丽莉一次选择的机会。
夏丽莉被郝盛抓去，险些当成鬼新娘的那一段，夏丽莉其实忘了，那是她读大学的时候，郝盛已经开始怀疑她是不是就是当年怀了司翰孩子的女人，为了试探，所以把她贩给死去的吴飞驰当冥婚新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