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人应声回头，转身蹙眉：“你怎么在这？”
“还你。”她将握得热乎乎的人民币递给他。
冷漠地讥诮：“还真执……”
除了冥婚那滴悲伤的眼泪，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脸上有其他的表情。
“执着”二字还没说完，夏丽莉美眸颓然睁大，朝他扑过来。
我听到轻微的声响，但分不清是什么。
司翰被突然扑过来的她推得后退几步，夏丽莉软在他身上。
直至，我看到她小腹侧边流出温热的鲜血，才知道她中枪了！
司翰接住她的时候，手触碰到温热粘稠的血液，他颤了颤，那张如冰湖的脸闪过一系列复杂的情绪：震惊，慌张，愤怒，害怕……
我望着那子弹相对的方向，那带着鸭舌帽的可以男子将手中的枪支放回口袋里，飞速奔跑。
司翰想追过去，低头望着那张眉头微蹙的脸，尽管他这样的人物，也不免惊慌失措，他的嘴巴张了张，话哽在喉间。
慌乱中，他怔了几秒，才将她抱进车里。
魄在作怪，与夏丽莉中枪的相同部位，腹部侧边疼得让我直冒虚汗。
一瞬间，那相连的纽带断了，我望着黑色的轿车绝尘而去，眼底满是绝望与无助。
我……是要死在无脸女鬼的梦里了吗？
眼前的景象朦了层纱布，朦朦胧胧，就连睫毛都湿了。
捂着那汩汩流出的鲜血，我的双眸写满惊讶。
是因为在梦里，所以自动愈合的能力不复存在了吗？
失去重心和力量，整个人往前倾。
渐渐黑暗的视线，似乎跌入温暖的床，熟悉的气息，明明是清凛无奈的嗓音，却如音乐动听：“真拿你没办法……”
灵溪，你相信宿命吗？——
终究是会爱上我的，灵溪，这就是你的宿命。是你欠我的宿命！——
那晚，他的话就像诅咒，我挥之不去。倒下的一刻，我的心分明那么渴望和感动，可却又那么无奈不承认。
不承认自己需要他，不承认自己慢慢离不开他……
方烨……你怎么又进来救我？为什么，你总能知道我有危险，为什么你总能这么及时？这样的巧合会让我以为，是爱情的谋略吗？
到底是他城府太深，还是我多心？
我的灵魂在颤抖，恐惧随着那缓慢流动的血液蔓延全身。是的，我在恐惧，可是我为什么恐惧？恐惧……爱上他……
做了个梦，我置身于碧蓝的海洋中，白色的裙子和头发因为浮力往上浮。
不需要呼吸，我却下意识地鼓着腮，露出窒息的表情。
下体突然涌出一股热流，我低头，浓郁的腥味扑鼻，红色血液蔓延。
腹部就像正在充气的皮球，渐渐鼓起，这样的变化让我忍受巨痛。
肚子里的孩子挥动四肢，腹部内似乎被她锋利的爪子抓了一下，刺痛。
下体被撑开，婴儿伸出它看似透明的粉色手，她爬出来，双眼没张开。
就像被刀了，下身痛得我紧紧握住拳头，指甲陷进肉里，我疼得双眼就要瞪出来。
伴随着红色液体流淌，婴儿慢慢爬出来，露出它蜷缩的脚。
腹部随之瘪下去，我张了张嘴，冒出水泡。
长长的脐带将我和她连接。婴儿也因着浮力慢慢上浮。
我欣慰一笑，心里喊了声“悦悦”，朝她游去，想将她抱在臂膀里。
婴儿的四肢动了一下，舒展，渐渐呈“大”字。
诡异的动作让我一愣，它的双眼猛地睁开，没有瞳孔，一片白色，嘴角还带着诡异的笑容。
是鬼婴！
粉色的鬼婴向我扑来，长长的脐带还连着我的下体和它的肚脐，像可以无限伸长的绳索，将我的脖子紧紧勒住。
我分明不需要呼吸，可是我却感觉难受。我伸手想撤掉脖子柔软粘稠的期待，可怎么也撤不掉。
鬼婴的双眼白白的，没有瞳孔，却能看见我，它的小手抓住我的脸蛋，在水里动作缓慢地添了一下我的鼻子。
它没有牙，却突然朝我的鼻子咬了一下。
“溪溪！”久违的声音，焦急地喊了声。
是魏斌！
他向我游来，在鬼婴第二口咬我的时候，他掐住了对方的脖子。
鬼婴的脖子还没魏斌的手腕粗，他一掐，那小小的头颅便歪倒。
我心一横将脐带扯断，魏斌朝我游过来，鬼婴的头已经断了，流溢出微量的鲜血。
魏斌眼里满是心疼，朝我游来，他背后，鬼婴的头颅并没完全断开，一条白线般的筋将头颅和身体连接住。
那张五官还不分明的脸散发着怒气，猛地从魏斌背后扑过去。
“魏斌！！”我惊得从噩梦中清醒。
我额上全是细汗，睁大眼睛的瞬间便印入方烨那张怔住的脸。
我下意识地反应过来，竟觉得十分愧疚地别过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他从床边起来，将毛巾放进洗脸盆的水里。带着轻轻的嘲讽：“你倒是胆子越来越肥了，光明正大地喊了他的名字。”
再也躺不住了，我半坐起身，面对着他的背影：“我做了个恶梦……”
“嗯。”他似乎没兴趣，低头拧着毛巾，然后递给我：“居然醒了，就自己擦吧。”
接过他手中的毛巾，温热的气息让我感到很舒服。只是他的指尖太冷。
他低头看了一眼我脖子下面宽松的衣物：“如果觉得身体不舒服，洗洗也好。”
我动了一下，腹部侧边却很疼痛：“嘶……”
疼得我眯眼，一动也不敢动，自言自语：“为什么会疼？”
方烨解释：“或许是第二个魄要回来了，你的感知在一点点恢复。”
满脸惊讶：“你的意思是，我会变回人吗？”
他低眉拿了手机，坐在一旁的上，视线停留在屏幕上，毫不关心：“或许吧。”
心里就如万马奔腾，满腔的兴奋，奈何我一动却会疼。
即便是疼，我却忍不住笑了。这一笑，又扯了伤口。
手不自觉抹了一下腹部，虽然隔着厚厚浴袍，但我还是能感觉到是包扎过的。
猛地想起什么，我焦虑：“方烨！悦悦呢？悦悦有没有事？”
他抬头，半带着冷嘲热讽：“这回才想起悦悦？”
方烨向来看中悦悦，在我看来，我在他心里的地位，完全是“母凭子贵”。
不顾刺痛，我扭身朝他倾过去，眼里荡着担忧：“怎样？悦悦呢？她好几天不在我肚子了！”
他低头继续点手机，漫不经心：“悦悦的魂正养着，你好好养胎便是了。”
我低眉，心中就像撒了五味瓶。
也是，我在他心中的价值，也仅仅是因为悦悦，如果悦悦真的出事，怕他是不可能如此心平气和地跟我说话了。
从某种程度来说，悦悦的命，就等于我的命啊！
我低眉想着无脸女鬼的回忆，又道：“方烨，那无脸女鬼叫夏丽莉。”
“嗯。”他的视线停留在手机屏幕，应得有些敷衍。
撅了撅嘴，我有些不满：怎么这千年鬼物还迷恋上手机了呢？
让我吃惊地是，他边看手机，时不时还露出莫名其妙地笑容，并朝我这里看了看。
我没理会他，继续想夏丽莉的事。问他：“夏丽莉去哪了？”
他的笑容突然加大幅度，根本没听见我的问题。一向好耐心的我心中烦闷，又叫了他一声：“方烨！”
“嗯？”他还带着笑容抬头看我，已然将因为我在梦里喊魏斌的事泡到脑后，因为他的微怒已消失。
夏丽莉的三魂散了，因为我的魄才将她的七魄凝聚在一起，因为缺少三魂，所以五官不完整，那个最初来找我的无脸鬼就是带有我的魄的夏丽莉。
“夏丽莉的魄哪里去了？还有四合院里的白衣鬼物，应当是夏丽莉的魂。”
“嗯……倒是有长进了。被你猜出些。”他看着手机，眼睛往上抬，一副“你终于变聪明了。”的表情。
“那她们呢？”
他将手机放在一旁，起身：“她的魄应该只是离开一段时间，总会回来找你的。至于昨晚那只婚，长胜已经收起来了，等魂都集齐了，真相自然浮出水面。”
“你的雇主是司翰，他到底让你做什么？”我想起顾蔺当初找他，是想帮陈欣晨还阳，那司翰会不会也是这样的心思？
不对！昨晚在四合院外，野鬼说夏丽莉没死。可夏丽莉的魂都散了，怎么可能还有气？
我脑海里的脑洞无限扩大，各种疑惑和猜测，方烨将双手插在口袋了，睨了我一眼：“你知道植物人吗？”
具体的概念，我说不清，但知道植物人一般处于深度昏迷，身体的新陈代谢虽然能维持，但没有意识，知觉，思维。
方烨告诉我，从阳间科学的角度来说，夏丽莉属于植物人，那用阴间的玄学来说解释，此时的她魂散魄离，所以才会没有意识和直觉。
也就是说，夏丽莉并没有完全死亡。那么……司翰是想让方烨收集夏丽莉的魂魄吗？
然而，夏丽莉的事远比我想象的复杂，找回她的魂，不过是司翰所托付的案子中的第一步。
简单明了地解释了一番，他颇为无趣地出了房间。
恢复了直觉真是让人兴奋的一件事，我身体的新陈代谢也在渐渐苏醒，于是我想起身喝口水。
我扶着床沿和椅子，慢慢挪到桌子旁边。正想拿起水壶，却见桌子上的手机震了一下。
屏幕发亮，上面的粉色HelloKitty桌面告诉我：这手机分明是我的！！
所以……刚才方烨一直拿着我的手机，然后露出傻笑？！！
我拿起来，是陆宁宁发过来的信息。
点开，对话框里的内容让我脸“唰”地阴沉下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