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樱在新州剩下女儿清嘉，办了新的户籍。所有酒楼依旧是照常经营，继续打听季沐芳的下落。

琦轩的人，暗中渗透到寻芳楼去打工，可惜天天能见到掌柜，就是从来见不到老板。

时间一天天流逝，寒来暑往，很快四年过去了。

琦轩三十九岁大寿，各地官员都在想着怎么表达心意，新州刺史也不例外。因为新州地广人稀，跟京城距离最远，所以要老早准备。只是送什么贺礼，刺史大人林新就为难了。

当初叶子知道二爷被竹心拐走之后，就知道夫人怕是再也不会露面了。回了季府，才知道是跟着李晔一起走的。后来找到了李晔，这才劝林新调任新州的。

对林新来说，在繁华的宁州也好，凄凉的新州也罢，叶子开心，也就够了。后来，到京城述职，觐见皇上之后，那种目空一切的眼神，留下深刻印象。虽然清晏眉眼长得很像季夫人，可是那眼神是一模一样，就连说话，都喜欢打量四周。

清晏知道林叔叔最近老是走神，也不知道他担心什么：“叔叔，你有什么为难的事情吗？要是不方便跟叶子姨娘说，就告诉我。我娘亲酒楼的事情都会交给我办，怎么说，我也管理几家店，所以你有什么事情，我也可以帮你参详。”

说道管理的能力，清雅还真的是五花八门，什么招式都有。也不知跟谁学的，或者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帮人。

“段琦轩三十九岁，作为作为十六州刺史之一，我送什么合适？”

原来如此，茶不思饭不想，不为了新州百姓，倒是为了那个人。清晏感叹：“送的好，加官进爵，送不好，新州养老。”

“哈哈哈！”的确如此，林新还真不能把清晏当做小孩子看。他的性格爽朗，有点像李樱，心思缜密，却更像段琦轩。

“我想去京城，叔叔有兴趣吗？”

林新一震，这么快，不是应该等他长大么。李樱说要他自己决定，可现在毕竟才十二岁啊！看着也不像是在开玩笑：“你面对的可是比你大十几岁的段昭，有信心吗？”

“我忍了四年，我想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

“那是一条没有退路的征程，不过，一旦你赢了，记得新州的荒凉。”

“一旦我输了，记得你我不曾相识。”

“够朋友！”林新拿出文书，研磨，递上毛笔。

清晏摇了摇头：“文书会被段昭拦截，贺礼会被梅太后送进国库。我要随你一同进京。”

林新最喜欢有胆识有谋略的人了，若清晏真的能扳倒段昭，成为天下之主，那才是七州百姓之福。

林新特意带叶子一道儿看望李樱，院子里很多月季花，打着花骨朵，再有几日，便可盛开。

“这么多年了，夫人还是念念不忘。”叶子站在门口，看着月季叹气。

林新知道他们主仆情深，宽慰她：“季夫人喜欢就好。”

小樱听到外面来人，没想到是夫妻二人一道儿来了。“怎么这么远的路，来的这么早，是有大事？”

林新看了叶子，叶子不书说话，他点点头，跟小樱说：“算是顶大的一件事了。我们进屋说吧。”

进了屋子，小樱给他们沏茶：“林大人的大事，应该是国事吧？不找王珏，找我？”

“清晏要去京城，路远是一回事，跟着我一起，也没什么。就是怕你担心，跟你商量一下，要是你不愿意，我就找个理由推了。”林新如是说。

“我十二岁的时候，忙着治病。十五岁的时候忙着南国洪涝，北国干旱。他都十二岁了，想去哪里，就去吧！不过，有一点，十八岁之前，不要带女人回来。我有清嘉，他何时成亲，就何时分家。”小樱说的清楚明白。

叶子满以为她会阻拦的，小少爷才十二岁啊！说这话，是叫他去了就别回来了吗？

“夫人，那你以后……”

“我把清嘉养到十五岁，也就算是给沐芳一个交代。剩下的，我不管。”小樱最无奈的事情，就是没有给沐芳生一个继承家业的儿子，偌大的季家，最后只剩下清嘉一个女孩子，这才是真正的凄凉。

清晏管不管，到底都是胸怀天下的性格，留不留结果都一样。雪芳对他好，把他当成亲侄子，可如今的情形，谁敢认他做侄子。

“也好。为了藏匿你的行踪，家书都寄给叶子。这样，你跟清嘉也可以安安稳稳过日子。”林新此去危险，就不带叶子母子了。

“谢谢。”小樱没有什么药交代的。清晏跟林新一起，比跟雪芳，或者霍青城都要靠谱。原本刘瑜是个不错的人选，但他毕竟是段昭的亲娘舅。

想想曾经在新州，林新为了给哥哥报仇，在自己心口扎了一刀，如今儿子却要跟着他一起找段琦轩去。人生，真的是算不准，料不到。

给清晏收拾了几件衣服，其实清晏完全可以自己收拾。可一想到一去，可能再也不会回来，小樱就觉得难受。

儿子养大了，终究是要出去闯的。一辈子在眼前生活的，又能有几户人家。

清嘉跟在屁股后面，不明白娘亲为什么哭泣：“娘，哥哥出去很久吗？”

“嗯。”

“我们家不是很有钱吗？为什么哥哥还要出去？”

清晏站在门口不说话，他的决定从未动摇，可是看到母亲在收拾的时候，看到母亲舍不得自己，落泪的时候，还是难受的想哭。

小樱也不知道也怎么回答，只是叹气。

清嘉就跑到门口问清晏：“哥哥，你到底去哪里啊？是当兵吗？”

清晏摇了摇头：“不是。”

“那是做生意对不对？可以过年回家吗？”在清嘉的世界里，只有当兵的，做生意的，才要背井离乡。

“可以。哥哥会回来接你的。”清晏有信心，一定可以达成理想，接母亲跟妹妹一起去京城。

小樱站到清嘉身后，抹去眼泪：“不用！不要带她去那里。她安安静静的做个大家闺秀，以后找个正人君子过日子。”

清嘉已经五岁了，知道大人们说话的意思。她仰着头，看着娘亲：“我不要嫁人，我要跟哥哥在一起。”

“我会找到爹的。娘，你等我。”清晏说完，在眼眶里打旋的泪水还是滴落下来。他转身就出去了，看着满院子的月季花，他又是一阵心痛。他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季清晏，他是季清晏啊！

出发的时候，小樱不便来送，叶子带着自己儿子跟清嘉，站在门口，目送林新跟清晏离开。清晏舍不得妹妹，又不能带上妹妹一起，很是难过。

清嘉不知道京城的远，到底是有多远，只知道哥哥回来会带新鲜玩意儿，还很开心。

出了新州，穿过徐州，青州，建州，就可以到京城了。快则十日，慢则半月。只要不遇到连日大雨，总能赶得及皇上大寿的。

关于礼物，清晏选择了父亲的书法，一副月下美人。画中的美人，自然是落英公主。如果那个人是真的喜欢母亲，自然会召见。如果是说说而已，为群臣制造一个情深的形象，那只会收下画。

到了京城，林新有很多熟识的故国故人。譬如原驸马霍青城，原尚书季雪芳，王珏跟刘瑜都是开明之士，有用之才，官职基本三年一迁。贞王李桢因为跟段昭是表兄弟，也算是皇亲国戚。

清晏在找王青云，据说王惜月这个同宗的哥哥，是个十分有口才的人物。可是林新则认为，徒有其表，敬而远之为好。

所有人都在忙着拉关系，请吃饭，互赠礼物。

林新则呆在自己房间，偶尔见一下季雪芳，聊一聊新州的治理。

等季雪芳走后，清晏才从后面出来。

“你怎么也不见一见你伯父？看得出来，他很挂念你。”林新看得出来，他同样很想念季雪芳。

清晏则拿起桌案上的毛笔，练起书法：“等大事完成，我会亲自告诉他，娘亲跟妹妹很好。”

林新上前一看，字体潇洒，不拘一格：“这是季将军的书法？”

“正是家父笔风。家父原本与母亲四海为家，都怪他非要打战……”清晏一想起当初跟随父亲到军营里的那段时光，就气的搁下笔，不想再练字。

要不是那个人，父亲怎么是失踪，要不是那个人，母亲怎么会怀着妹妹跑到新州。他想万古留名，却害的他家不成家。

林新帮他拿起笔，劝道：“你练字，无非求一个心平气和。叔叔送你一句话，一个男人，要是连自己都管不住，也不要妄想管理天下了。”

清晏看着那支笔，眼睛里恨的要杀人。林新就那么拿着，等着。最后，清晏接过笔，继续练字。

雪芳回到自己房间，王珏已经在了。

“王兄怎么有空来看我？”

“我料想，以季兄的人缘，那是相知遍天下，所以白天是一定见不到的。按照季兄的人品呢，晚上是一定回来睡的，所以我只好夜顾了。”王珏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往雪芳的床上一坐。

雪芳摇了摇头，关上门，坐在凳子上，看着他：“你这是来找我叙旧，还是来陪我过夜？”

“以季大人的高寿……咳咳。”王珏不怀好意的笑笑，“还会有人找你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