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入夜,红玉端着衣服匆匆走过,远远瞧见在不远处站着赏月的兰清浅,顿住脚步,转身想另择他路的。
兰清浅却开了口,“夜色这么好,匆匆忙忙的干什么?从另外的路走,可是要远好些来着。”
红玉硬着头皮走过去,行礼,“参见皇后娘娘。”
“你能看得见我?”兰清浅突然看向她。
红玉一楞,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看见她有什么好奇怪吗?悄悄的打量了她一身,莫非她是鬼不成?
略微吓得向后退了一步......
兰清浅嘴角勾笑,带着得意的笑。
红玉反应过来,她是戏弄自己来着,并不敢多言,可脸上的不快是挂不住的。
“你费心想让我死在渠州也是难为你!想必是细心盯我宫里盯了许久,谋划也谋划了不少。可天不遂人愿,老天爷并不想我死来着。”
红玉轻微一颤,“你,你都知道了?”
兰清浅,“是啊,还须得我细细说说,你是与何家怎么搭上这条线的吗?”
红玉瞧着她,笑了笑,笑里带着心酸和嘲讽。
“你果真是命好,从前听人说你是凤凰降生,祥瑞转世。我是不信的,这都是从娘胎里十月怀胎一样生出来的。风水都轮流做呢,何况运气。可如今瞧着,我是得信命的。”
伸手摸了摸兰清浅身上的软缎,“你的衣服真好看呐,华美无比,软的像是天上的云朵。我摸了才知道云朵的触感就应该是这样的。”
兰清浅站着,似乎在等着他说话。
“你知道吗?从瞧见你的第一眼,我便是向往而嫉妒的。你什么都好,从前是沧澜最尊贵的公主,后来来了西洲也是享尽娇宠富贵,如今更是做了皇后。
而我却卑贱如泥,什么都需要自己去争,到头却什么都得不到。我想做太子妃,太子却废了,我想取代你,你却偏偏回来了。
我一直在想,你不在,我的命是不是会好些?直到我偶然窃听到你要去渠州。我知道,我的机会来了。
在宫了陛下将你保护的再好,可他的手却也伸不到千里之外。认识何家的人原本是个意外,我那日跟着翠微姑姑去给太后娘娘办差事,正好翠梅姨娘来看她。
翠梅姨娘说着何家种种虐待她的不好,说着当年太后的私心和自私才将她害成这样。最后和翠微姑姑吵了起来,我在后面,与翠梅姨娘交好,确实也是有私心的。
这宫里的人为何那么嚣张,连那些个新鲜进宫的宫女都敢欺负我,还不是为着她们是朝臣的亲眷,我不是朝臣的亲眷,可我能搭上线,有利益在,这,不亲也亲了。”
兰清浅,“你倒是承认的痛快。”
“我承认不承认的还要紧吗?既被你看出了端倪,陛下和你都不会容我。这承认不承认的我都还不是一个下场。”红玉看得清楚。
“既然知道他对我的爱护之心,你便应该知道后果。”兰清浅道。
红玉点头,笑,“我怎会不知道?可就像他们说的,我大概天生就是个小姐的身子丫鬟命,总是有些不甘心的。”
兰清浅,“那你是如何向渠州的何家传递消息的?”
红玉,“事到如今,反正都一死,告诉你也无妨。就是太后宫里的那个宫女蔷薇,她也是何家的人。”
兰清浅,“有事我也看不清你到底是想害我还是为我好。当初利用我进宫,却一点好东西都想留给我吃。
后来陷害我,可也是你当初偷偷让人送了先帝起杀心的消息给我。如今你想让我死,东窗事发,却又告诉我何家的眼线在宫里。”
红玉笑,有些悲凉,“连我自己也看不清自己,别说是你。明知道不能成事,可我却还是不甘愿。大抵,是因为我太想拥有你的东西了......”
兰清浅看着她,有些说不上的复杂。心酸悲凉无奈,或许都掺杂着一点点。
想起许多年前,她与她在梨花树下摘花的样子。
“当初,我不该带你回去的!”许是不回去,红玉会过的很艰难,可长大了未必会经受这些。
红玉吸了吸鼻子,眼眶有些红,“行了,是打是杀我都认命了。”
兰清浅掏出一颗糖果来,“给你!”
红玉一看,正是她从前小时候省下来给她的那种糖。
手颤着接过,呼吸都有些压抑。盯着看了好一会,塞着嘴里。
嚼碎了吃下去,回头看了兰清浅一眼,“我想是我是感激你的,毕竟在我狼狈的时候,是你伸手救了我。”
最后,她还是念着兰清浅的好的。
兰清浅,“无所谓了,咱们前尘往事一笔勾销,以后也不用见了。我会告诉他们,驱逐你出宫,永世不得入西洲皇城。至于以后,便是你自己的事。”
红玉这才反应过来,她的糖里并没有毒。
她以为......
“红玉姑娘请吧,若等会陛下发现来了,你可真就走不了了。”
红玉看着她,眼泪便出来了,“是了,最好便是不要见了,让过去全都死了。九公主你命好,你不可能好一辈子。
我会看着听着,听着你从云端坠入云泥,你最好一辈子都不要让我听到这个好消息。轮到我,我是不会同情可怜你的。”
转身跟着几个宫女去了......
兰清浅瞧着她背影融入夜色里,“就当是报答你对我的好了!”
三两次的放过她,大概是她还记着那个年幼的红玉小心翼翼的掏出包的仔细的糕点来,“你最爱吃的这个糕点,娘娘赏赐的,我想着你今日来宫里,就给你留着了。”
想着在王府的时候,顾勉之苦苦相逼的时候,那张潦草笨拙的字迹写着,“快些跑,陛下要杀你!”
“你还是放她走了!”顾君安慢悠悠的走来,话语里似乎没半点意外。
兰清浅回头,眼里有些薄薄的雾气,耸耸肩,有些无所谓,“我父皇说,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反正她出了西洲皇城,以后不见,便是相安无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