劣势的仗,到底该怎么打?
虽说古今中外太多以弱胜强的例子,但是这个命题永远是军事家们最头疼的命题,打开历史书,似乎好象记载下来的都是些以少胜多的例子,你要是一对一把敌人打败了,在天朝的历史书上面,你都不好意思出来给人打招呼。
但问题是,历史上的战争不是都能出现在薄薄的历史书上,而这些淹没于人类文明的战争当中,九成九的战争都是更加强大的一方胜利了。
而现在,空降师就是这个样子的,但是这支部队从成立的第一天开始,八十多年的时间里,绝大多数的对手和假想敌都比自己强大的太多。
残酷的作战环境培养了PLA极强的单兵作战能力,哪怕是现在,在弹药补给被迫中断的这十几个小时里面,凭借着精准的射击,配合上爆破,投弹,土木作业,已经一往无前的刺杀,生生的让声势浩大的尸潮一天时间都办法向前进攻一步。
杨明浑身上下都冒着黑烟,要不是整个人还抱着一大罐的汽油在壕沟里面不断的倾泻着流火,看上去活生生就像是一个被退了毛架在烤炉上加热的烤全羊。
杨明倒完了自己手上的汽油,直起腰杆,伸长脖子在人群中搜寻这那个熟悉的身影。
不远处,火焰映照下,那个熟悉的身影还是出现在了杨明的眼前,只不过,以往白皙的面庞,早就被火焰腾起的黑烟熏得像是花猫一样了。
史斌的侦察营最后一个回到了后勤集团的院子里面,头顶上,雷荡带领的空勤团仍然在不断的穿梭着,利用台风到来之前的窗口,不断的跨越在长江两岸,源源不断的把人员运到安全区,然后送来前线急缺的装备和燃料。
原本空空荡荡的大院早就被空降师的官兵们塞得满满当当,院外不停燃烧的壕沟后面,已经没有任何遗留的人员了,大多数的人员都已经撤离了。
高效率身后是所有人不休不眠的工作,昏迷了一整晚的杨明还算是撑的住,但是身侧的袁怡昨晚可是在医院里面忙活了整整的一晚上,再加上今天在前线奔波了一整天,哪怕身体已经被病毒强化过了,但是真的没有一丝力气了,分餐的炊事兵还没有把晚饭递上来,就靠着身边的杨明打起了盹。
喷香的食物端到面前,平时吃起东西像是不要命的小丫头却打起了小呼噜,杨明轻轻的把她的脑袋放到了自己的腿上,然后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轻轻的盖在了袁怡的身上,疲劳了这么久,要是再受点凉,再加上潜伏在每个人血液当中,随时准备搞个大新闻的病毒,实在是让人放心不下来。
睡了一整个白天的老郁他们和其他轮换的部队已经开始在楼下整队了,但是杨明知道,今天晚上不会有人睡觉了,虽说白天所有人的努力已经不断把撤退的时间表向前赶了不少的时间,但是这个窗口还是太短了,时间过了十来个小时,就不会再多给你十多个小时。
事实上,本来的计划也是这样,白天在前线奋战的人本来就被安排在了晚上撤退。
但现在这个计划出现一个不算很小的纰漏,令人哭笑不得的情况是,这个漏洞产生的原因,居然就是因为白天的部队把整个撤退计划向前提了不少。
今天中午的时候,在计划中需要撤离的物资人员就已经转移的差不多了,但是在这个时间无比紧张的时候,你总不能让撤离行动先停下来等待计划吧,于是乎原本计划用来断后的部队当中,就有很大一部分提前撤离了,现在留下的这二三百号人勉勉强强可以把院子上的窗口站满,想维持住一条完整的战线,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嗡~~~
这一批次最后一架直升机消失在了厚重的积雨云后面,最后一批伤员已经撤离了学校,这一次,李副师长亲自出了马,甭管多轻微的伤,只要是今天在医院登记领了抗生素,一律撤离。
伤员没了,连轴转了好多天的医院也第一次安静了下来,走廊的那一头,韩亦摇摇晃晃的走了出来,一屁股就瘫在了门栏上面,整个人都像是被抽了筋一样,看上去下一秒钟就会直接晕过去。
这一次倒是实事求是,小一秒钟,韩亦真的就晕了过去,身后几个连染血的白大褂都没来得及的脱下来的医务兵赶忙扶住了她,几个人七手八脚的把她抬上了一旁的病床。
医务部队应该是下一批撤离的部队了,杨明努力往自己的嘴巴里塞着食物,都说人累的时候,吃什么都会觉得很香,但当一个人累到极致的时候,吃东西反而成了一种负担,像韩亦和袁怡这样直接倒头呼呼大睡,才是身体本身做出来的最直接的反应。
至于食物,等到人睡睡舒服了,自然会去找吃的。
但是不能睡的人,就得想办法让自己多吃一点食物了,毕竟活动是需要能量的,今天晚上不知道还要有多少战斗,要是为了一时的舒服错过了最后补充能量的机会,那麻烦可就大了。
就在杨明逼迫自己吃得更多一点的时候,几张纸片开始在侦察营的区域里面不停的专递着,原本因为过度疲惫显得有些死气沉沉的气氛居然开始逆势上扬,杨明放下手中的筷子,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小心的把衣服向上拽了拽,遮住了袁怡秀气的耳朵,然后才皱着眉头支起身子,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他身边坐着的,是侦察营某个排的代理排长,虽说肩膀上只扛了个士官衔,但是没办法,排长,副排,还有资格比他老的班长要么长眠在了某个不知名的角落,要么缠着绷带被李副师长连踢带骂的赶上了回安全区的飞机,排里最后几个人里面,属他的军衔最大,只能让他担起排长这个职务了。
说起来也洒徨,侦察营满打满算三四百人的规模,现在却只剩下百十号无病无灾的脑袋,这还得算上杨明他们那大几十号的幸存者。
而现在这位看上去比自己还小的代理排长手上,握着的就是这么一张请战书。
排里每一个人,都在这张请战书上签了字,就连那个走后门才硬塞进野战部队的十七岁娃娃脸。
窗户外面,史斌糊的像鬼一样黑漆漆的脸笑的无比下贱,杨明觉得李副师长恨不得在这家伙的脸上狠狠的踩上几脚,可他却还是恬不知耻的围着李副师长请求他把侦察营留下来当断后的部队。
杨明狠狠的揉了揉自己的脸,觉得这帮家伙简直不可理喻,这都是干嘛啊!
下一秒钟,杨明伸出手从娃娃脸的手里把请战书截了下来,粗鲁的把小战士的名字划拉掉,然后用自己的名字把这张纸剩下的空白位置全都占了去,理也不理小家伙快要留下来的眼泪,轻轻的抱起了熟睡中的袁怡,离开了食堂。
他实在是怕了这群人,呆在一起久了,真的会变蠢。
长夜将至,杨明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享受着血站之前最后的安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