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隐隐约约能听到几声闷雷,然后是零星的雨点打在窗户上。
公历九月初一,农历的八月初三,北方的暑气随着这场雨散了。
陈与是今天中午回去的车票。
早上九点。
他按照孟时给的地址,到了西什库大街的一家包子铺。
店面看着不大,墙上贴着一张红纸,上面写着“每人限购半斤”。
他进门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帮,手里拿着排号小纸片的老头、老太太。
陈与发现孟时这货总能找到奇奇怪怪的地方吃饭,而且味道还都挺好。
不做探店视频都可惜了。
孟时正排队,看到他进来,伸手招了招,“你先到那里坐。”
陈与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发现坐那里的是秦庆国。
秦庆国拿着一份昨天的晚报,在看娱乐版,陈与瞄了一眼,报纸上面写的是——《华石(京城)总经理张仁沛调回母公司,原国语事业部副经理贾树道接任》。
“这年头,会看纸质报纸的人,谁关心这个。”陈与没敢和板着脸的秦庆国搭话,在心里吐槽,“而且这个消息,写的一点都不像爆出来的娱乐新闻,更像是刻意把人事变动发到报纸上面给人看。”
陈与抬头去看孟时,就看见这货,举着一个托盘,从一帮大爷、大妈里钻出来。
孟时把包子和炒肝放桌上,对着秦庆国开始絮叨,
“昨天,贾树道和秦轻雪谈了一天。结果华石参与到了《乐队的夏天》项目里面来了。”
“秦轻雪有人脉,华石有资源,再拉上一家视频网站,找个赞助商,这个局就算是攒起来了。资本的嘴脸就是这么丑陋,前一刻还剑拔弩张,下一秒就握手言和,而且还勾肩搭背。”
孟时说着把一碗炒肝放到秦庆国面前,“而现在已经没用的我,唉……”
他连说带叹气,也不可以保持音量,引的一旁的大爷大妈频频侧目。
不过他对旁人的目光一向不放在心上。
倒是秦庆国被弄的有点不自在,他把报纸放下,拿了双筷子。
《乐队的夏天》这个方案是孟时给的,秦轻雪和华石也是他一手拖下水。
归根结底,这局是孟时攒起来的。
而且轻雪说过,让华石加入也是他的主意。
秦庆国30号晚上和老五、张晋帆在楼三那院里聊了很久。
张晋帆知道孟时指着贾树道的鼻子说华石灵堂卖票,又看过《乐队》的策划书,评价孟时是个极端的理想主义者。
当时他觉的张晋帆说的有道理。
31号被孟时叨叨了一天女团之后,他认为张晋帆说的是狗屁。
华石和轻雪传媒在《乐队》这个项目达成合作,相互“谅解”之后。
孟时依旧不愿意拿楼三的吉他,在未来接手成为“八百里秦川”的主唱,而是要搞女团。
从这件事,秦庆国算是看清楚了,他没有理想,而是干什么不计较付出和收获是不是成正比,只要自己开心就行的神经病。
孟时看他不说话,继续掰扯,“我当初带着两页《乐队》的策划书,还有一把老爹留下的吉他,义无反顾的进京城,现在两页纸没了,吉他砸了,我什么都没了……”
“行了,行了,我让她把女团转给你。”
秦庆国也想通了,神经病起了念头,谁也拉不住,索性说道,
“我让人拟个合同,那几个女娃还剩下三年的合同,平时练习、工资、生活这方面,我这边给你负责,其他方面交给你安排,如果你能让她们出道,或者接到演出,钱都归你,满意了吧。”
一旁的陈与,正伸手去端炒肝,听到这话,大拇指直接杵碗里去了,烫的他差点没嚎出来。
陈与记得在那个练习室,孟时说30号给马路牙子谢个幕,以后大家卖烧烤的卖烧烤,写代码的写代码。
谢向杰问他,你以后要干嘛。
孟时说,回家养猪?去拍电影?或者干脆整个女团在哔站玩玩。
那个时候,两人对于孟时说的话是一句没信。
现在……丫的真是一口唾沫一个钉,半点不骗人。
孟时听秦庆国答应了,满意的比了比大拇指,“还是您够意思,秦轻雪这人不行,对了,她年纪也不小了,您多给她安排相亲……”
秦庆国把报纸往咯吱窝一夹,站起来就走。
他现在巨烦这货,不干人事,也不说人话。
如果不是考虑到揍他,他有大概率会还手,秦庆国现在就想抽他。
孟时对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句,“我下午就去公司签字,您给安排一下,我挺急的。”
秦庆国走的更快了,嘴里还骂骂咧咧。
陈与看着秦庆国离开,回头对端着碗的孟时说,“你是怎么做到的?”
孟时四下张望,学着一大爷转着碗,吸溜了一口炒肝。
吸溜了两口,他又感觉麻烦,便夹着半发面的薄皮猪肉大葱包子,开始在碗里沾着吃。
滋味意外还挺好。
他一边吃,嘴里含糊的回到,“什么怎么做到的?”
“巡演的售票已经停了,张仁沛被调走,前天晚上你和贾树道到底谈了什么?昨天你又干嘛了?”
陈与之前大致算过这场鸟巢演唱会,华石的收入,他越想越弄不明白,“这次演唱会,所有的票价综合,均价在一千左右,鸟巢固定座位是8万个,临时座位是1万多个,最大容纳人数接近10万人,这么多钱……”
“不是这么算的,按你这么算,一场演出上亿的收入,贾树道怎么可能放弃张仁沛,这些娱乐公司的宣传你听听就好了,当真了就是憨包。”
孟时把筷子放下。
“演唱会由于场地布置,通常都在中心场地,所以背面的看台没法卖票,最多4-5万人的看台座位,再加上内场几千人,就算全卖空,能到六万顶天了。”
“这一次内场大部分的座位给了最早买工体票的人,赠票也多多少少给出去了一些。再刨去成本,赚的其实没有你想象的多。”
“就算这次没有我……没有秦轻雪插手,巡演往下办,只能越来越拉,贾树道是个纯粹的商人,他看的很清楚,也知道怎么选。”
陈与有些不解,“和这种人合作,还不如和张仁沛合作,至少他对摇滚有情怀。”
“这种人打交道挺有意思,至少你坑他,不会感觉他可怜,而张仁沛……”孟时摇头,“我一个UP主,你一个卖烧烤的,说这些干嘛。”
孟时想去给楼三唱首歌,给马路牙子和前身的音乐梦画个句号。
于是在张仁沛搭的台子上蹦跶了一下,现在目的达到了,楼三灵牌也被扶了下来。
现在这是一个新台子,孟时虽然算是新台子的半个搭建者,但他已经不想管了。
反正我已经带着人完成了谢幕,接下来谁上去表演,无所谓了,就算最后这台子被踩塌了,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咱说点开心的。”孟时咧嘴对陈与挑了挑眉,“下午去把文件一签,咱就是有女团的人了。”
咱尼玛,那是你的!
陈与心里羡慕,但绷着脸,他不能让孟时更得意,“你要女团有什么用,让她们去舞蹈区露大腿?”
孟时微妙的笑,“你知道极道少女团吗。”
陈与一头雾水。
“先别回老家,留下来帮我一忙。”
“什么忙?”陈与感觉后背有点凉,“算了你找谢向杰,他方便。”
孟时拍了拍他肩膀,“你怕什么,老夫又不是什么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