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色苍白,仿佛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忽而,她又捡起了那把被自己扔出去的匕首,仔细地上下左右地打量着,来确定自己是否有看错。
这把匕首,正是昨晚梦中自己刺晏君复的那把。
“瑜儿,怎么了?你还好吧?”
“是梦,是假的,不会发生的。”瑾瑜嘴里反反复复地小声念叨着这几句话,晏君复怎么看都觉得透着诡异,又连忙从瑾瑜手中将匕首夺了下来,递给了孙公公让其先出去了。自己则抱着瑾瑜回到了内殿里。
瑾瑜趴在晏君复肩头,任其摆弄,眼神空洞,久久都不能回过神来。晏君复将其抱到床塌上让她坐下,看到她依旧面色苍白,神情恍惚,他担忧地叫来玉蘅,让她为其检查。
这时的瑾瑜终于缓过劲来,她轻轻将手腕从玉蘅手下抽出,勉强地扯了一个笑容,说自己没事,只是想休息了。
晏君复看了看外面的天,现在午时都未到,他沉默了一瞬间,但终究还是摸了摸她的脑袋,交代了一声好好休息,然后又嘱咐了玉蘅几句仔细照顾她,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走的时候,他路过孙公公面前,看了一眼托盘里的匕首,给孙公公使了个眼色,孙公公立马会意,端着托盘在晏君复身后跟着离开了。
回到甘泉宫的晏君复,将匕首画了下来,叫来了卫景,命其去查,查这炳匕首来历,查它和长公主和林家有何渊源,查一切有关联的地方,他一定要弄清楚瑾瑜大惊失色的原因。
或许这只是个开始,他一直以来也在逃避,逃避瑾瑜和他们,和很多孩子不一样的事实。或许这个人就是带着秘密出生的,她不想说,他不会问她,但他一定要通过自己的方式知道,他要确保瑾瑜一切都好,确保她不会走错路。
因为他一直以来都有一种不安的感觉萦绕心间,瑾瑜或许并不明善恶,也或许会走错路。
未央宫中的瑾瑜,将这一世的八年来发生的事情反反复复地在脑中放电影一般,回忆着点点滴滴不寻常的地方。莫名其妙的梦已经不是一两次,她梦到过碧湖中她在水中仰望晏君复,梦到过悬崖顶自己和晏君复生离死别,还梦到过自己拿匕首刺向晏君复。如果说以前的梦都是荒诞的无稽之谈的话,乌金匕首出现之后,她便不能用梦的荒诞无稽来解释这些事的不寻常了。梦中的真实感现在终于得到了印证。她有了个大胆的推测,如果一些都不是梦,一切都是真的呢?
自己带着前世十六年的记忆投胎,名字长相都没有变,这本就很诡异,如果自己还有已经忘却的更前一世,那么之前的诡异便不算什么了。
她想又起来一些更久远更加模糊的记忆。地府中,她死去之后,排着队过黄泉路的时候,阴差面对她的时候,在她脸上流连的探究的目光,想起来阴差翻看了很久人间并无她的记录。地府中没有她的记录,那她是什么?她之前的十六年的存在有任何的意义吗?还是这原本才是她真正的生活?
一切都想不通,但是仿佛一切都又能够想通了。她好像有一些明白老和尚说因果相循,让她看清楚内心,做正确的选择。那么她现在的选择,算是正确的吗?
直至傍晚,瑾瑜才从床塌上起身,午膳没有用,晚膳也快要到时间了。她对满面愁容的玉蘅笑了一下,然后让玉蘅帮她收拾梳洗一下,她要去甘泉宫。
片刻之后,瑾瑜正要出殿门,就看到宫门口的晏君复带着孙公公和传膳的宫人进来了。她一路小跑,笑着扑到了晏君复怀里:“正饿着打算找你去吃饭,你便来了,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
晏君复将瑾瑜扶正站好,捏了捏她的小鼻子:“确实,朕老远就听到你肚子叫了。”
瑾瑜也不反抗,牵着他的大手便带他进了寝殿。午膳没吃,刚刚还不觉得饿,现在一闻到饭香味,马上就忍不住了,也不等晏君复,自顾自地就动起了筷子,大快朵颐了。
晏君复看着瑾瑜开心地吃东西,仿佛烦恼都没了一般,也很自觉的没有破坏气氛,提起早晨的事情。他虽然想知道他无法看破的一切,但是每每看到面前的人还在身边,又觉得那些可能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未央宫里,又恢复了其乐融融的景象。但是冷宫里,陈钰堂依旧一个人坐在内殿冰冷的床塌上。这里每日里会有人来送饭打扫,倒是没有亏待她,只是这里自始至终都只有她一个人,来送饭打扫的宫人也不会和她说一句话,这里真的是名副其实的冷宫。
陈钰堂摸了摸自己的喉咙,许久没发声了,她想说话,但是这宫殿里太安静,恐会太突兀,还是作罢。她紧了紧身上的衣衫,然后从床塌上拉起冰冷的被子披在了身上。昨夜又降温了,陈钰堂冻得半宿都没有睡着。她还在发愁这个冬天要怎么捱过去的时候,就看到今日来送饭的宫人来时,多带了一床被子。看来晏君复并不是把她丢在这里自生自灭,而是想让她活。只要自己还有利用价值,自己便能想办法继续活下去。对,一定要想办法活下去。孩子不在了,但是兄长还在,兄长还在等待她想办法解救呢。
她摸了摸胸口的寄情,一定要想办法将消息带出去。这个消息,是她能救兄长唯一的筹码了。
而浩淼山庄中地牢里,关押着的苓霜,苓寒依旧什么都没有招。晏君复明面上将玉芙宫的宫人都收监,近身伺侯者处死,但暗地里却命尹风把这两个人偷偷换了,带回了浩淼山庄审问。无论再滴水不漏的人,近身伺侯的人于之而言也都是软肋,就是看看这些人有多忠心了。
但是,半个时辰过去了,一无所获的尹风只能暂停。他回到房间里,换了身衣服,将地牢里的阴冷之气尽数换下,才去隔壁小孩子的房间,看儿子了。
两个月大的婴儿,身上的红色才刚刚退下,露出了白皙水嫩的肌肤,尹风越看越觉得可爱。也是时候给孩子取个名字了,叫什么呢?
“这陛下真懒,孩子送回来了,连个名字都没有。”他腹诽了一下。而他绞尽脑汁之后,决定还是将这项任务留给晏君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