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0章 永不复还之晨 (六十五)

听见维吉尔博士这样说，贝迪维尔一下子就皱起了眉头。

＂你认真的吗，维吉尔？＂他问，＂这是在玩火啊。且不说[太阳之神的日轮]的功率不足以重新调整整个大空洞里的重力，即使可以，它的威力也过大，搞不好一个失控就导致整个地球的重力异常，然后地球就毁灭了。你是打算让我冒着地球毁灭的风险，去救几百条人命吗？＂

＂从计算上看来，完全有可能办到。＂维吉尔一边回答，一边操纵着他左臂上那个臂甲（其上嵌有一个平板终端机，而且应该是功能齐全的）：＂这里的[重力扰动]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也许是你们之前的活动已经影响到大空洞中的某些结构，让扰动变轻了。只要你使用能够控制重力的装置再给它推波助澜一把，我们就完全有可能把这里的重力扰动完全消除------至少是暂时的。＂

＂有多[暂时]？＂

＂大概是一个小时左右吧。＂维吉尔答道。

＂一个小时就够。＂二人的对话其实是被飞船那边监听到的，所以一个声音中途插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我们赶到了。＂通信器里传出的声音属于凯亲王，[大不列颠战舰 --- 进击的帕拉米迪斯号]的舰长：＂要是你们能让大空洞里的重力扰动停止一个小时，我们就能把所有能派出去的运输艇都派出去，把大空洞里的所有人质救走。这远比你们用传送光束一个个救人要有效率得多。＂

亚瑟王之前就提到过有向[帕拉米迪斯号]提出支援请求，而且战舰也正从红海那边赶来。看样子它是终于赶到了。不过赶到了也没用，只要大空洞里有[重力扰动]在影响，大不列颠的战舰就没法靠近，或是降落。

＂方舟这边也有至少五十架可以调派的运输艇，＂骑士王亚瑟也说：＂我们刚才优先救上来的都是擅长操作运输载具的人员，可以让他们稍事休息之后，重新进入大空洞内救人。只要他们愿意，这就是可能办到的事情。＂

＂一个小时吗......＂狼人青年还在犹豫：＂用[日轮]的风险实在太高，但如果你们偏要我用的话......＂

＂我相信你，贝迪维尔。＂骑士王说，＂你尽你最大的努力，把这事做好就行了。不管结果如何，都不会有人怪责你的。＂

贝迪维尔叹了口气：＂好吧。试试就试试。＂

他取出藏于左臂内的 [太阳之神的日轮]，那只金色的臂环在现世的瞬间就开始发散着柔和的金光，仿佛它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它感应到这里的重力异常。＂维吉尔说：＂我的猜测果然没错，[日轮]就是用来调整异常重力的一种工具。专门颁发给古代战舰的船长们使用的，[万用重力制御工具]。这件工具落入你的手中，并不是一种偶然。＂

＂你可以这样说。＂贝迪维尔轻描淡写地答道。他以前听很多人说过，这个世界上并没有偶然，一切都是某种必然。也许正是这样吧。

狼人青年高举左臂，让那只金环从他的手臂上飞出，升浮至半空。[太阳之神的日轮]开始缓慢地旋转起来，而其上也脱离出十二枚黑色电磁力小球，这些小球围绕着[日轮]在旋转，并且逐渐增加公转速度。

有电弧从日轮之中浮现，和那些电磁力小球相互链接起来。电磁力小球之间也相互打出忽明忽暗的电弧，把它们各自链接起来。它们旋转得越快，便越发闪耀出金光，仿佛在电流之中被加热了，在发热发亮。

[太阳之神的日轮]还有太多神秘不可解的能力，贝迪维尔本来并不想胡乱去碰触它那些充满未知的地方。但他现在是为势所迫，只能这样做。

随着[日轮]和它的电磁力小球旋转得越来越快，贝迪维尔能听见一系列的轰鸣声。贝迪维尔不知道[日轮]打算用什么手段来修复大空洞里的重力扰动，他也不知道该如何给[日轮]下命令。他认为[日轮]这一系列的行动应该是它自己感应到了周围的重力异常，自动在执行某种修复程序。......也只能如此希望了。

轰鸣声让贝迪维尔有点不舒服，他的脑袋开始胀痛，有种从内而外被撕裂的感觉。他周围的人也应该有类似的感觉了，因为他看到维吉尔博士也捂住了头。

＂没、没问题吗？＂贝迪维尔担忧地问道：＂[日轮]该不会真的失控了吧？＂

＂没事......＂维吉尔在强忍头疼：＂我们一直在这种重力异常的空间里待着，现在空间里的重力被修正，反而会觉得不适应。这是正常现象。等重力重新修正就好了。＂

＂如果你这样说......＂贝迪维尔于是没有停下手，继续让[太阳之神的日轮]运转。

＂敌人的抵抗也变得软弱下来了。＂角斗士贝雷尔德凑到贝迪维尔身旁说。

他故作聊天，实际上可能是为了保护正在全神贯注操纵[日轮]的狼人青年：＂那些树根从一开始的凶猛到后来的消极进攻，现在已经完全不进攻过来了。不知道深渊是另有所图，还是已经没有所谓了。＂

贝迪维尔的耳朵动了动：＂你什么意思？＂

＂你之前陷入昏迷，肯定不知道这事吧。在你不省人事的时候，小老虎来过。＂

＂艾尔伯特？＂

＂是的。还带着他的小猫随从。然后他俩连传送光束都不用，驾着铁骑强行闯入大空洞了。着陆据说很顺利，但他之后进入了洞窟，马上就和我们失去联络了。＂

＂这......＂

＂按道理说他们走的是和我们一样的路，理应也来到了这个地方，和我们汇合才对的。＂角斗士继续道：＂但他们偏偏不见了人，而且到现在都没有出现过。＂

贝迪维尔一皱眉：＂失踪了？该不会是遇到危险了吧？＂

＂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么接下来到达我的罗根老头，甚至其他人，一路上走来也应该会遇到他俩，或者至少找到他们的遗体。但是什么都没有。＂维吉尔博士也说：＂他们两人就这样神秘地失踪了，到现在还没有出现过。我怀疑他们的失踪和深渊的抵抗力减弱有关。＂

＂没错，就是在他们失踪之后没多久，那些黑色树根的攻势才开始放缓的。＂角斗士贝雷尔德也说：＂我一直在和那些树根战斗，按照其他人的证词进行比对，我觉得二者之间确实有很大的联系。＂

＂所以艾尔伯特和穆特如今正在这个大空洞内的某处，在做着什么，而他们的行动导致深渊的抵抗力变弱？＂贝迪维尔皱着眉得出这个推论：＂道理应该就是这个道理，但这真的可能吗？＂

＂没有什么可不可能的，深渊就是不合常理之物，被深渊干涉的这个大空洞，也不是什么合常理的地方啊。＂贝雷尔德搔了搔他的光头（其实是他的头盔），＂我倒是有这种感觉。对于大空洞而言，我们是入侵者，所以会被猛烈地抵抗。而他们......才是[受到邀请的人]。他们走的路和我们不一样，类似于贵宾通道......之类的。如今他们也正在做着某些事情，让深渊势力无暇顾及我们这边的事情。＂

＂又或者说，我们这边的事情已经不重要了。＂维吉尔博士也说：＂如果深渊只是想得到那两人呢。只要得到那两人就够，这里被绑架的几百个人质全都微不足道。所以深渊才会放弃抵抗，让我们救走这些人质。或许这样猜想，会更合理一些。＂

＂所以他们已经得到了艾尔伯特？＂贝迪维尔困惑地说：＂我不认为那只笨老虎会那么容易被人抓住啊。＂

＂又或者他没有被抓住，而是正在和深渊进行某种......交易？＂贝雷尔德继续猜测道：＂总之深渊的抵抗暂时放缓下来了。这对我们而言确实是大好良机。＂

＂所以我们现在就更应该抓紧时间，把人质全救出去了。＂贝迪维尔说道：＂行了，我懂你们的意思了。虽然要冒很大的风险，我会试着办到的。＂

说这个的时候，[太阳之神的日轮]也正在稳定地运行中。其实它大概根本不需要贝迪维尔额外去努力做些什么，它只是走着程序设定好的流程，把周围的重力异常问题修复而已。

＂嘿，小毛球。＂贝迪维尔站在贝迪维尔身后，又问：＂所以，你还好吧？＂

＂如果你说的是我父亲的事情，我很好，不用你担心。＂贝迪维尔冷淡地答道：＂我在十几年前就已经接受了父亲的死，以及一族被灭族的事实了。现在再和父亲见上这一面，也刺激不到我。＂

（充其量只是有点感伤而已。）

＂那就好。我原本以为你会更加......＂

＂崩溃？哈哈，不会的。我比你想象中坚强。＂贝迪维尔道。

＂那就好。＂角斗士尴尬地哼笑了一下，没有继续说下去。

[日轮]散发的金光越来越耀眼，它开始释放某种看不见的冲击波，那种冲击波朝着四方八面扩散。

＂哦哦，终于来了。＂在大不列颠战舰[帕拉米迪斯号]上待机的凯亲王，从高空俯瞰下方的大空洞。

一道金色光柱冲天而起，掀起冲击波，把周围的雾气都吹散。原本被浓雾覆盖住的罗曼尼领地，突然间云消雾散，还原成一片荒凉的山林景色。

＂检测到大空洞中的重力扰动已被中和。＂方舟的人工智能导航系统艾达说道。

＂很好，开始行动吧！＂在亚瑟王的一声令下，大量的运输艇朝大空洞中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