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天刚放亮,宫里来太监传话说,今日国王陛下身体有恙,故早朝取消,暂由大皇子监国,四大亲王阁下辅助处理朝政,虽此事跟布鲁斯克无关,但传达的信息确实致命的,以前就算国王陛下身体如何不适,也不会下旨让哪位皇子监国,而眼下正是多事之秋,国王陛下却让大皇子监国,布鲁斯克不知道国王陛下这是在培养大皇子,还是在把他往火坑里推。但眼下这事对布鲁斯克来说,无疑是件好事,因为他不用顶着黑眼圈,打着哈欠去上早朝。
不想春梦刚做一半就又被人给叫醒了,这次进来的是丽贝卡。艾丽丝和露西贝尔左右把他夹在中间,布鲁斯克废了好些功夫才从她们的四肢里钻了出来。
丽贝卡低着头,红晕从耳根子那一直延伸到脖子,然后再是胸口,布鲁斯克打着哈欠问道:
“小家伙起来了吗?”
丽贝卡不敢抬头,低着头回道:
“伊尔莎拉正带着她在外面洗漱,刚才禁卫军来人说,今天大皇子殿下要视察禁卫军。”
布鲁斯克心想这位大皇子还真是迫不及待了。
“知道了,劳烦姐姐帮我冲壶茶。”
布鲁斯克也不像从来那样对她客客气气的,可丽贝卡就喜欢他现在跟她说话的语气,因为她能感觉到他已经把她当成了自己人,一家人。
出门,在院子里逗了会小家伙,有吃了伊莎贝拉姐妹的豆腐,这才带着满身的清香,跨步走出统领府大门,上了那辆黑色的马车,直奔禁卫军衙门而去,其实从统领府到禁卫军衙门也就几分钟的路程,但这城里的贵族有个毛病,无论到哪都要坐马车,哪怕去城西的红灯区*,也要坐马车去,不能坐自己的马车,就在街头雇辆马车,总之,走路的不行,花姑娘的哟西哟西!
还未到禁卫军衙门,便远远地瞧见了大皇子殿下的黄顶棚四骑马车。乌里奇用手敲了敲车窗,生怕大人在里面睡着了,平日里,也是他陪着大人一起去上早朝,每回大头都是哈欠连天地进去,又哈欠连天地出来,乌里奇很难想象在大殿之中,百官面前哈欠连天是怎样的情景,这要是换了别人早就被国王陛下拖出去砍头,普天之下,大概也只有这位爷才敢在早朝之上哈欠连天。
出乎意料,这次布鲁斯克并未瞌睡,掀开马车前的窗帘,满脸微笑道:
“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看来这大皇子殿下比我们还着急!”
福尔法特拍马赶到,谄媚道:
“大人,看来这位大皇子殿下倒是个识趣之人,知道我们禁卫军对他有对重要,这不,一大早就来府衙等候大人了。”
布鲁斯克一脸不高兴道: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别在外人面前耍风头,这年头好人不会死,坏人也不会死,只有愚蠢的人才会死,我不希望你是个愚蠢的人,否则就连我也保不住你!”
福尔法特低头道:
“是!”
“滚!给爷买早饭去!”
布鲁斯克一听就乐了,笑着脸屁颠屁颠地拍马往城西小巷子跑去/
“是!”
这位统领大人不仅行事怪异,就连吃的东西也怪,这满都城里的贵族大人们,满打满算,又有谁能知道西城头老梁记豆浆呢?不过我们的统领大人对城西老梁记豆浆却情有独钟,于是这城西老梁记豆浆慢慢地也出了名,店里的老板对这位素未蒙面的统领大人感激不尽,这几日店里更是爆棚而满,但无论生意怎样好,老板都会给统领大人流一碗最纯,最浓的豆浆!布鲁斯克在听了露西贝尔的说笑之后,也并不在意,只是随声笑了笑而已,让他没想到的是,这名人效益居然就是这么来的!
如今都城里只要稍微有些地位和身份之人,见面就说:
“今天你喝了老梁记豆浆没有?”
当然,这里面多半是在讽刺这位统领大人,他们心想:平民就是平民,即便当上了大官,封了爵位,也改不了乡野之习!
但从今日起,恐怕就没人再敢这么说了,因为大皇子殿下也说这老梁记豆浆确实好喝!
布鲁斯克进去先是给大皇子殿下见了礼,然后又把禁卫军今日破获的案卷拿给大皇子殿下检阅,不想福尔法特却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布鲁斯克正欲呵斥几句,大皇子殿下却阻拦道:
“是不是孤来得太早,耽误了统领大人吃早饭的时间?”
布鲁斯克摸了摸鼻子,尴尬地笑道:
“臣治军不严,倒让大皇子殿下看笑话了。”
大皇子殿下大手一挥道:
“诶!民以食为天,朝廷也不能让大人们饿着肚子为帝国效力吧,统领大人请自便!”
一壶热豆浆,几根油条,两烧饼,这大概是帝国朝廷里早餐吃得最寒酸的大臣了吧。
不想,大皇子殿下却被这吕壶之内的豆浆给勾起了食欲,浅尝几口之后大为惊讶道:
“恐怕这皇宫里御厨做的燕窝也吃不出这种鲜甜的味道来!”
布鲁斯克也不说破,笑而不语,自顾自地吃起早饭来。
大皇子陪着统领大人吃完早饭,又去禁卫军的操练场巡视了一遍,回到府衙之后,大皇子殿下对于布鲁斯克搞的保释金制度显得兴致尤为高昂。
“统领大人当日怎会想到如此妙计?”
布鲁斯克拘谨地笑了笑说:
“回大皇子殿下的话,这城中治安混乱多半是因为那些游手好闲之人,但凡这种人既不动手劳作,又想过好日子,于是就难免会做出有为帝国法规之事,臣出此下策也是无奈之举啊!”
大皇子殿下知道他为了此事被朝中的言官们参了一本,最后国王陛下念在他治城有功,也就没降罪于他,最后弄了个吃力不讨好的下场。
“功过是非自有后人来定夺,统领大人最朝廷之用心,对皇室之忠诚是有目共睹的,岂是几个言官就能颠倒黑白是非的?”
布鲁斯克心想这大皇子殿下平日里恐怕没少被那些言官弹劾,所以此刻一说到言官,大皇子殿下就显得愤慨异常。然布鲁斯克入都城已有半余月,虽不谙朝廷为官之道,但也得了不少教训,至少让布鲁斯克知道,言多必失的道理。此时,无论大皇子殿下说什么,他只能低头不语。
此番大皇子殿下除卫队外,只带了三位随从,一位年轻将领,一位文弱官员,一位面色冷峻的中年剑客。昨晚经露西贝尔提点,今日,他不禁对那位冷峻的中年剑客多看了几眼,此人面色铁青,面如铁石,你根本就在他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就好象他这一生都只有一个表情,那就是冷峻。他身形修长挺拔,双眉如剑,双目如炬,两只手也比一般人要大上几分。他的剑鞘看起来跟街头铁匠铺里打造的剑鞘并无异样,甚至就连剑柄都是普通的榆木制成的,但就是这样一个面色冷峻,佩剑极其普通的人,竟然是都城里数一数二的剑师。
布鲁斯克顿知道,这是他见过的最恐怖的武者(除了伊利法斯),但他又有一种莫名的冲动,他想跟这位都城数一数二的剑客比一比,看是他的剑快,还是他的枪快!
大皇子殿下指着身边的年轻军官介绍道:
“这位就是拉耶夫元帅府上的大公子,塔拉耶奇,现任军部策划部参议。”
布鲁斯克倒不是为他英俊而冷酷的长相感到惊讶,他作为塔拉耶夫元帅的接班人怎么会跟大皇子殿下混在一起?
二人互相见礼之后,大皇子又介绍左边的文官道:
“这位是帝国去年的科考状元,法布里斯,现任帝国财户部提司。”
这位年轻的提司大人,看起来好象弱不禁风,但从他眼睛里射出来的精光,让人看了不禁生畏,他就像一头受了伤的野兽一样,虽然身形孱弱,但骨子里却是傲慢的。
但他看布鲁斯克的眼神又跟别人不一样,因为他们两个是同一类人,平民出身,无身世背景,是靠国王陛下的隆恩才有了今天的地位和身份。而且这位统领大人上任之后干过几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虽然最后被言官参了几本,但他对这位统领大人同样充满了敬佩和惺惺相惜之情。
布鲁斯克和他只是对视一笑,并未说话,但在他们的笑声里已经表达出了足够多的意思,虽然他们才认识不到一个时辰,可他们觉得他们似乎上辈子就认识了。
布鲁斯克转身让副统领哈里克,将禁卫军的籍册和帐薄呈与大皇子殿下过目,大皇子殿下被布鲁斯克这籍册之举大为赞赏,只翻了几页便大声赞叹道:
“统领大人治军之策比之以往要高明得多,如此一来,这禁卫军里自然容不下那等异心之人!”
塔拉耶奇也对这籍册之法甚是赞同,但此法也只能在禁卫军里实施,要知道帝国八大常备军团五十多万人,要造这样一套籍册,还不知道要花多少人力物力,眼下西部战事吃紧,南边又频频传来水灾之讯,帝国国库已然空虚,上次捐资封爵所得的三百万金币,除去下半年正常的军饷支出,和拨往南边的赈灾款,剩下的已经不足以支撑帝国西部战事,这几日,国王陛下正是为此忧心而病倒在床,此番大皇子殿下监国首要任务便是要解决国库空虚之事。
法布里斯看了禁卫军的帐薄不禁皱起了眉头,因为禁卫军记账之法几乎与帝国其他部司记账之法全然不同,但却简明整齐,一目了然,偌大的禁卫军,半月的帐薄只有简简单单几张纸而已,这要是换成其他部司,至少能有十几本的帐薄,他们之所以要把帐薄做这么繁杂,就是要让朝廷查无可查,但这些小伎俩又怎么能骗过睿智的国王陛下呢,但只要各部司的帐薄出入不是太大,国外陛下多半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此一来,法布里斯对这位同命相连的统领大人就更加钦佩了,他虽出身贫寒,但却不是那种见利忘义之人,他平身最恨的就是那种贪赃枉法之人!
大皇子殿下此番前来视察,布鲁斯克让他看到了他想看的东西,大皇子殿下很高兴,因为看起来好像布鲁斯克对他并没有有所保留,而塔拉耶奇对禁卫军的操练宝典倒是颇有兴趣,临走之前布鲁斯克送了他一本禁卫军操练典籍,把这小子乐得跟捡了钱似的。
法布里斯的出现只是个意外,但他对这个年轻傲慢的状元郎充满了钦佩,能在伊斯坦亲王的财户部里混到提司之职,除了要有必须的才能之外,还要有一定的魄力和智慧,他是国王陛下安插到财户部的一颗棋子,在以前的二十年里,财户部是伊斯坦亲王一个人的小王国,没人能够插足财户部,而这位新科状元居然有胆气主动要求去财户部任职,足可见此人的傲慢之气有多大!
唯一让布鲁斯克感到意外的是,伊斯坦居然提升他为财户部提司,难道他不知道他是国王陛下钦点的科举状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