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老员外,大名“孙谦礼”,一个很温和的名字,可按照老坊长的说法,其人生经历,与“谦礼”大相径庭。
昔年,先帝执政,凉国与西北草原蛮子摩擦不断,时有交战。
大河府临近边疆,饱受侵扰,土匪并起,民不聊生,孙谦礼不得以落草,闯荡江湖,练就一身本事。
一去数十载,归来时,攒下不菲家财。
恰好战争过去,百废待兴,孙氏一家就此扎根,到了孙员外这一代,褪去草莽,已是正经生意人。
以上,是坊长提供的情报。
有两个关键信息点。
“一个是时间,三十年前,这是孙谦礼回乡的时候,也是孙家崛起的时间点。”
“一个是经历,老员外究竟多强?没人知道,但与江湖有瓜葛是真的,涉及超凡,并不意外。”
孙宅附近,送走坊长,齐平冷静分析。
齐姝扭头看他:“你觉得,那伙匪徒,与老员外有关?”
齐平说道:“不确定,但值得怀疑,这样的话,也可以解释一个问题,即,十四起案子,受害者并无明显关联。
我此前觉得,是卷宗太单薄,但现在有了新的猜测,也许,这些案子与当事人无关,而是涉及上一辈。”
几十年前,老一辈江湖恩怨的延续吗?恩,有电视剧那味了。
齐平豁然开朗。
齐姝与范贰听不懂,正要追问,忽然,远处一名衙役快步赶来,望见几人,眼睛一亮:
“齐头儿!您果然在这。”
“找我有事?”齐平皱眉。
来者,并非他手下的人。
衙役喘了阵,红着脸说:“是县尊大人派我来找你,叫你去医馆。孙员外的夫人,也就是唯一的幸存者,醒了!”
……
……
医馆。
当齐平抵达时,小院中挤了不少人,他一眼揪住人群中的吴川:
“怎么回事?人醒了?”
吴川脸色不大好,黑眼圈熊猫似得,一夜未眠,冷着脸说:“你来晚了。”
“孙夫人死了?”齐平心一沉。
昨夜惨案中,只有员外夫人没死透,第一时间送走抢救,后来,巡抚又命黑脸护卫前来镇守。
作为唯一生还者,若能救回来,对破案大有助益。
只是,齐平对古代的医疗水平毫无信心……
自己还是来迟了一步吗?
吴川无语,没好气道:“你才死了,是醒了一阵,又昏过去了。”
接着,他不情不愿,将事情讲了一遍。
大抵就是,孙夫人送来后,一直在抢救,但伤势太重,勉强吊住性命,人却是高烧不退。
中午时候,短暂有了苏醒迹象,赵知县立即命人通知齐平,可惜,又昏迷了过去。
醒了,但没完全醒。
“这样吗,还好。”齐平松了口气,人活着就有希望,“她说了什么没有?”
“说了,”屋内,穿绣鸳鸯青色官服的赵知县走出,说道:
“但只说了一个字,连句完整的话都没。”
一夜未见,这位地方官神情憔悴,仿佛熬了几个通宵,可见压力巨大。
“一个字?是什么?”齐平问道。
“花,”赵知县捏着眉心,“说的是一整句话,但她太虚弱,声音细若蚊呢,根本听不清,说了一遍就昏过去了,只听清个‘花’字。”
啊这……这是什么意思?
花什么?什么花?没头没尾啊……齐平也噎住了,这根本无从猜起。
不,等等……伤者醒来,没有说“水”,表明意识清醒,那么,这一句话必然是极要紧的信息。
很可能,便是凶手的身份……可,还是没法猜啊!!
“江湖上,有什么修行势力,名字里有‘花’吗?”
齐平试探问道,比如红花会什么的。
“没有,”赵知县身后,身披轻甲,手按刀剑的黑脸护卫走出,平静道:
“江湖异人里,并无此类团体,即使有,也不会是她们。”
咦,你好像对江湖修行者很了解嘛……恩,毕竟是官府修士,知道不意外……齐平点头,站在门口往里看了眼。
床榻上,孙夫人一动不动。
“放心,我在这里,无人可以伤害她。”黑脸护卫说道。
你这台词像是女频言情里的……齐平吐槽,就听赵知县问道:
“案子有什么进展吗?”
齐平拱手:“禀大人,有了一些眉目,但还无确凿证据,卑职不敢妄断。”
竟真的有发现了……院内,众人皆是诧异,便是赵知县都愣了下,他就随口一问。
毕竟,这么短时间,没人指望齐平有进展。
“是什么?”
齐平当即将孙谦礼的事说了下,赵知县皱眉,对此亦无头绪,他上任时候,老员外死很多年了。
“很好,继续查吧。”他挥手说。
齐平点头,正要告辞,又看了眼屋内女人,问道:
“用修行手段,没法治好她吗?”
这话,是朝黑脸护卫说的。
后者看了他一眼,说:
“超凡不似你想的那样,起死回生的手段有,但高品境修士才能掌握,除了少数特例,最低也要三境。至于丹药,更是珍贵异常。”
后半句没说,但齐平听懂了。
能让伤者快速好转的灵丹许是有的,但那是保命的玩意,不可能给一个寻常女子用,这起案子也没重要到那个地步。
齐平没法说什么,即便在后世,医学发达的年代里,顶级药物也只有大人物才能使用。
很简单的道理。
……
离开医馆,齐平未再走访,径直回了衙门,取出银子,将范贰打发走了,又等了阵,王典史等人陆续返回。
带回许多信息。
齐平将其汇总,加入线索墙内,又吩咐三人,去搜寻有关“孙谦礼”的资料。
不过,大抵是时过境迁,加上几十年前,大河府受战乱波及,档案不全,户籍都乱糟糟的,更难找到什么。
关于孙谦礼的前半生,一片空白,少许信息,也是不辨真假。
案件再次陷入困境。
只等府城的详细卷宗发来。
匪徒的搜查还在持续,但那些人仿佛消失了,闹腾了一整天,都没结果。
晚饭时,吴川说,人可能早逃出城了。
但齐平不这样认为,总觉得,对方不会轻易离去。
晚上,两位皇女再次造访,聊了下案子,随后离开。
许是经过昨夜的事,长宁愈发没了架子,几度让齐平忘却她长公主的身份。
一夜无话。
第二日,天还未亮,河宴上空阴云密布,倏而,电闪雷鸣,风雨大作。
齐平醒来的时候,忽闻“噩耗”:
因天气缘故,搜捕工作暂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