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生活在人类社会中唯一妖怪家庭, 果然是艰难呀。
寒江雪看隐在暗中跟队伍阿爹,如是想。
寒老夫人坐在辚辚辘响马车上,担忧看了眼小孙子, 从江左京城这一路上, 寒江雪其实都表现, 既不哭, 也不闹, 让他不要在人多时候喊黑狮子为阿爹, 甚至尽量不要暴『露』黑狮子一路都在暗中保护他们事情,他也都保密非常位。简直是完美小孩典范。
寒老夫人却反担, 为这不像寒江雪, 他从小就是个问题特别多小朋友,会奇天为么是蓝,花为么是香, 以及人为么不可以用眼睛直视太阳。
如今他们这不让他做,那不让他做,他却一点问题都没有。
这怎么想都奇怪啊。
寒老夫人生怕把孩子天『性』压抑出么问题来。
实际上, 寒江雪却是有一套自己逻辑, 他们可是藏在人类社会里妖怪家庭欸,然要做保密工, 不让人类发现端倪呀。
寒江雪这些天能这么安静,就是一直在琢磨这些妖怪与人类事情。
自从他有了妖怪这个认知后, 那些固有奇怪“常识”就不断从他脑海里往出冒, 比么妖怪一定要藏尾巴, 不然就会被老和尚拆散家庭啦;么不能去打路过唐和尚主意,不然会被猴子打啦……总就是,一定要努力假装成一个成功人类!
这对于过去不知道自己身份寒江雪来说, 是容易,可如今一旦接受了自己也是小妖怪设定后,他就莫名总感觉自己快要变身了。
可是一路上都有人跟,人多口杂,寒江雪实在是找不机会问问阿爹或者阿『奶』,他要是突然变成小狮子了,可怎么办呀。
寒小雪甚至脑补过,为么阿『奶』要带他躲在老家乡下,阿娘和他阿姐、阿兄们却不在。为肯定是小妖怪小时候有可能会暴『露』身份,只能暂时偷偷藏在乡下呀。等长差不多了,稳定下来,才可以出现在人前。
可是,他这完全反过来了。
他小时候不知道有多完美扮演一个人类小孩,如今反倒是总感觉哪里痒痒,有些时候是耳朵,有些时候是牙齿。
寒江雪时时刻刻坐在马车里,紧挨祖母,就是预感自己要变身了。
不过,概是为他还是个小妖怪,法力不够高深,他预感出现了一些偏差,一直车队都快京城了,他都还没有变成小狮子。
他阿爹却已经要与他们分别了。
“我只能送你们这里了。”在寒老夫人把人都散开后,寒起这才抓空隙上前来告别。再往前就是京城了,他为武将首,无诏不得随意进出京城。哪怕是秘密,也尽量还是需要避免。毕竟今陛下其实是知道寒起暗中护送老娘和儿子回京事情。
寒小雪一下子就愣住了,他还以为阿爹会和他们一起回家团圆,结果却突然接了来自阿爹辞行。
“阿爹要先回边关啦。”
寒起能回来,是为刚刚才赢下了又一场胜,他武侯爵位,便是最近才获封。显然,蛮族并不会就此罢休,在短暂修养过后,他们势必会卷土重来。寒起要带他队伍随时准备,秣马厉兵,剑指胜利,彻底胜利。
寒小雪懂事点了点,努力掩去了对阿爹不舍与难过:“那阿爹要加油哦。”先有国,再有家,这点他还是知道。
寒江雪一再告诉自己要忍耐,不能哭,不能让阿爹担。
可是,忍忍,他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冲上去抱住了像小山一样狮子,把眼泪藏了对方黑『色』『毛』『毛』里,他哽咽说:“我会想、想你。”
寒武侯也软下了一颗,难得温情蹭了蹭儿子稚嫩小脸:“阿爹也会想、想你。”
然后,寒起便悄无声息走了,就像是他悄无声息来。寒江雪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感受,概是小妖怪无法言说法力吧,他就是感受了,属于阿爹气息消失了。虽然那个味道经过了一些掩饰,寒江雪还是能分辨出,那就是他阿爹。
如今味道越来越澹,直至彻底消失不见。
寒老夫人坐在马车上,一句话也没有说,看起来她像已经习惯了这样来去匆匆离别,可是,怎么能习惯呢?那可是她唯一儿子啊。分时候,她都会以他正在做事情为傲,也会有小、小,真是小一分,她会自私希望她儿子只是个普通人,能一直陪在她身边,
寒家队伍就这样开始了原地休整。
本来寒老夫人以为寒起至少会陪她们走圣山附近四一寺,她还能带他去庙里求个神佛庇佑安。
如今儿子走了,寒老夫人需要重新规划一下路线,看要不要略过四一寺,直接回家先休息一下,然后再去鼓起饱满精神去激情辱骂她渣男丈夫灵牌。毕竟那里除了她一点也不想再有关系渣男丈夫以外,还有她暗中为楚国长公主供起来长生牌位,她可不能让殿下看她长途跋涉后神情疲惫样子。
恰在此时,一个低调却不失雅致车队,由远及近来。不知道为么,他们也在这里打算原地休整一下。
寒江雪还在马车外面坐,呆呆望阿爹离去方向。
他没有来得及去看新加入车队,说实话,他现在也没么情和奇去看,哪怕对方是京中人物,他也不关。
直至……
寒江雪嗅了一阵闻他没有办法形容气息,他再回时,正看马车上眉眼几可入画小小少年,用修长且白皙手指,拨开了窗帘。少年有一与这个界格格不入银『色』长发,就像瀑布一样倾斜下,阳光里,他整个人都像在闪闪发光。
他看上去是那样妖冶又神秘。
对方要寒江雪上几岁,已经告别了稚童,步入了少年。整个人病恹恹,脾气像也不。依旧看,美人不管做么都超看。
寒江雪站在青盖车下,仰望对方,就这样情不自禁望了久。
银发少年也似有所感看了过来,他本来看谁都是一副情不爽样子,如今看这穿南方更加流行衣裳料子小孩,莫名就勾起了似非唇角。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寒小雪是真一点也不认生,在与少年对视后,便主动上前问:“哥哥,你看起来有些不开。”
他眼中是一片赤-诚,哪怕没有说,也像能让人一眼便看破他接下来要说话,他希望他能开起来。
小小年纪就已经获封无夷王闻嘲风,嗤一声,也不知道是在嘲对方不自量力,还是在嘲自己脆弱不堪身体,亦或者两者都有吧。毕竟他从小就不是么龙嘛,少年闻嘲风眯起眼,不怀意想,如果你被我弄哭了,我概会开。
于是,年岁不无夷王殿下,主动开口道:“我不开,是为我在前面四一寺抽了一支不下下签,我把这份坏运气给你不?”
闻嘲风觉得下一刻这孩子概就要说,我不要我不要;然后他就会回,我可是无夷王,启亲王,雷霆雨『露』皆是恩典,你不要也得要!最后这小孩肯定会被吓哇哇哭。真想看他哭样子啊,那一定有趣。
结果,闻嘲风等了久,也没见对面小孩有半点抗拒或者哭泣意思。
他只是继续眨那双黑白分明、清澈见底眼睛,望他,用软软糯糯像甜汤一样声音说:“如果这样,哥哥就会开了吗?”
闻嘲风反被问懵了,他不甘晃了晃自己手上求来下下签,那个写“梦成空”签文被他随手装在了一个荷包里,荷包上绣一只小猫在扑蝶,说真,他不太喜欢这种看上去过分幼稚东西,正用来装他不喜欢下下签:“你真知道么是下下签吗?”
寒江雪点点,这个他肯定知道啊,他祖母过年时候才给他千里迢迢从四一寺求了个上上签,不过他其实不怎么信这些啦。
为他可是社会主义接班人啊。
呃,社会主义是么?
接班人又是么?
“我不是在和你开玩。”闻嘲风第三次和眼前小孩确认,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搞么,明明他想看对方哭,如今却反有些『色』厉内荏,一遍遍要劝退对方。
寒江雪看小猫荷包,想,我也不是开玩啊,这小猫可爱。啊,他耳朵又开始痒了。
准确说,不只是耳朵,还有顶,就仿佛有么要从那里生长出。
闻嘲风一阵烦意『乱』,慌忙中就把荷包递了出去。寒江雪看荷包上绣工精致、栩栩如生小猫咪,总觉得自己赚发了。他想了想,还有点不意思占眼前小哥哥便宜。便把祖母给他上上签,又递给了马车上小哥哥。
“那我把我签给哥哥,我阿『奶』说是想事成上上签哦。”
其实这签文在前面还有一句——合则两利。寒老夫人在收签文后,是发愁了一段时间,还以为这里面“合”指是寒江雪和念念,他们注定要分开。那岂不是说,寒江雪不能想事成了?她想去四一寺原也有一分是这个,想问问师,寒江雪还能不能找那个和他合利人。
少年闻嘲风看眼前签文,真一如这小孩所说,是个上上签。整个人都有点懵,谁会用自己上上签,来换一个下下签啊?
这小孩不会是个傻子吧?
然后,闻嘲风就眼睁睁看脸颊微红、长得唇红齿白小男孩,在他眼前,给自己脑袋顶上变出了一双白『色』狮子耳朵。是个有弧度倒三角形状,不仔细看,还会以为是半圆形耳朵,『毛』茸茸,还会灵活转动。
寒江雪:“!!!”啪一下就蹲了下去,用双手抱紧自己小脑袋,想要捂住突然出现耳朵,并不断在里祈祷,没人看见,没人看见,没人看见。
闻嘲风却幽幽来了一句:“我都看了哦。”
寒江雪再忍耐不住,哇一声哭了出来,他哭真伤,连屁股后面竖起来长尾巴都蔫蔫耷拉了下去。怎么办啊,他小妖怪身份被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