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卒捏着半片腰牌在那里发呆。
“不用这么愁。”我笑道,“这腰牌又不能吃,终究要还给你的,咱也不求别的,在这大牢里能住得舒服一点就可以了。”
“那你想怎么着?”牢卒警惕道。
“很简单,首先,这地板又冷又硬又脏,你得给我弄点干草什么的铺一铺。”我道。
“这个没问题。”牢卒连连点头道。
“另外,这个地方太闷了,湿气又重。”我又道,“你瞧咱这腿,老毛病了,实在熬不得湿冷,点个火炉,顺便把后门打开,通通风就好。”
听到点火炉的时候,牢卒脸色已经不好了,一听要开后门,脑袋顿时摇得像拨浪鼓。
“别的都好说,后门怎么也不能开。”牢卒道。
“不能开,那要这后门是干什么的?”我问。
“那是抬死尸的道。”牢卒道,“上头叮嘱了,平日必须锁住,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能打开。”
“一道门而已嘛,难道还怕死人往回走?”我摇头道。
“嘘,话不能乱讲。”牢卒赶紧道,“这样吧,每天我当班的时候,把这后门给你开半个时辰,不能再多了。”
“半个时辰短了点,一个时辰吧。”我道。
“小祖宗,就这半个时辰,我也得担很大干系啊。”牢卒皱巴着脸道,“要被人发现了,可不光是丢饭碗这么简单。”
看他那苦苦哀求的模样,怎么感觉我成了坏人?
“那就半个时辰。”我耸肩道,“不过火炉得快点。”
“火炉倒有现成的。”牢卒松了口气,“我给你点上火。”
他去角落拖出一个青铜小火炉,贴着栅栏放好,添了几块炭,丢进一枚火引。
火头渐渐旺盛起来。
我往炉火旁一靠,感觉果然舒爽许多。
但我的目的,当然不是烤火取暖这么简单。
趁牢卒没在意,我掏出几枚蜡丸。
这些蜡丸都是空心的,带在身上是为了方便制作蜡丸信。
我现在要做的,可不是蜡丸信。
靠近炉火之后,数枚蜡丸在我手中迅速变软,融化成一大坨蜡泥。
这时候,牢卒出去给我找干草了。
我赶紧把软绵绵的蜡泥往牢门锁眼里塞……
没错,咱这是在做钥匙模呢。
等蜡泥变硬,再小心翼翼的拉出来,一个完美的钥匙模便宣告完成。
钥匙模有了,拿什么当钥匙坯?
嗯。
我把手一翻,掌心静静躺着一块铁片。
哪来的铁片?
差役们惯常使用的水火棍,虽然是木头棍身,可为了保护棍身,同时增加杀伤力,往往会在棍子两端(也可能是一端)包上一层铁皮。
这块铁片,就是我从水火棍上硬掰下来的。
没有工具,我便徒手对着铁片指指点点,指尖所至,铁片顿时如豆腐般破开,随着铁屑簌簌落下,一枚牢门钥匙逐渐成型。
轻轻一吹,去芜存菁。
倘若不是亲眼所见,谁又能想象得到,眼前这把亮晶晶的钥匙,刚才只是一片毫不起眼的黑铁?
做完牢门钥匙,还有镣铐的钥匙。
等两把钥匙全部完成,牢卒也抱着一大捆干草回来了。
“退后。”他走到栅栏前,惯例道。
我往后挪了挪。
牢卒掏出钥匙打开牢门,却不进门,直接将干草抛了进来。
我更不多话,把干草在牢房内侧摊开,做成了一个小小的床铺,大咧咧往上面一躺。
“通风,通风。”
我念叨道。
牢卒叹息一声,果然去把后门打开了。
霎时间,一股清风灌入牢房,洗去污浊,带来清新,令人精神为之一振。
那么,接下来我该干什么?
这个嘛……画画!
以鲜血为颜料,以干草为画布。
血之画!
但是,我的血和别人的血大不相同。
经过天魔转劫邪咒转化,我的血完全可以当成最高端的颜料来使用。
同时,长达五年的练习,让我的画功有了长足的进步(伪)。
现在的我,能把这堆干草画成我躺着睡觉的模样。
当然,你也不能期待这幅‘画’有多逼真,咱毕竟不是专业的画师,远远望着不穿帮就行了。
而为了更好地掩饰画功方面的瑕疵,我还得把那件囚衣脱下来,盖在上面。
完美!
当我做完这一切的时候,辛苦劳作大半天的牢卒,早已趴在桌子上呼呼睡着了。
在他醒来之前,咱赶紧出去溜达溜达。
我用钥匙解开镣铐,打开牢门,一边示意牢友们别声张,一边蹑手蹑脚往外走。
“带我一个。”有个囚犯压着嗓子道。
“带什么带,我又不是越狱,待会还回来。”我摇头道。
“啥?”囚犯愣住。
“待会见。”我趁机一溜烟跑远。
我当然没骗他,如果真要越狱,哪用得着做钥匙这么麻烦?
只要一发功……
等等,或许有人会问,不是说蒐银镣铐会吸收内力么?我还怎么发功?
首先,蒐银虽然能吸内力,可不是无限制吸收的,要不然,当初幽罗帝宫里的蒐银聚劲池,就不用做得那么巨大了。
我戴的这副蒐银镣铐,吸收极限大概在九十九条经脉左右。
换句话说,它能锁鹰爪王,却锁不住我。
而退一万步讲,即便捕快们打造了一副超巨型的蒐银镣铐,专门用来锁我,咱也不怕。
筋斗之术是不依赖气劲的,我可以用蛮力挣脱。
如果捕快用的不是巨型蒐银镣铐,而是超超超级巨型的蒐银镣铐呢?
那我就真没办法了。
即便强悍如武林传奇,那也有被人用机关锁住,不能动弹的时刻啊。
好了,长话短说,我离开大牢之后,伸长脖子一瞧,在打冷颤的同时,也明白了为什么不让打开后门。
原来门后面,赫然是一处阴森森,冷冰冰的停尸场。
一具具用草席或麻布裹着的尸体,紧挨着排列在地面上,足有数百具之多。
我不禁大吃一惊:这是大牢还是死牢,居然有这么多死人?
太诡异了。
正当我惊异不定的时候,身后不远处突然传来‘嗬嗬嗬’的粗重声音,像是一个人被用力捏住了喉咙。
我的冷汗当时就下来了。
在我身后有什么?
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