呱嘟……呱嘟……
一阵古怪又刺耳的声音,令连欢愉自迷梦中缓缓醒转。
“这……是哪?”
她满脸呆滞,思维大概还停留在小林镇客房蒙头大睡的阶段。
没人回答她。
但眼前这间阴沉沉的木头房子,显然与小林镇客房的砖瓦结构大相径庭。
“谁?谁在?”
呱嘟……呱嘟……
沉默半晌,她努力扭转自己的脖子,望向怪声响起的地方。
然后,她就看到了一个**着上半身,蓬头垢脸的怪人,背对着自己,似乎在捣弄着某种东西。
奇怪的声音,正是从这怪人手中发出的。
连欢愉摸了摸全身上下,确定自己没什么损失之后,便一跃从硬板床上跳下来。
她不再吱声,反倒猫起腰,蹑手蹑脚的摸向怪人背后。
竖起手刀,就想一掌切在那怪人的颈动脉上。
但她偏又心生好奇,在那一掌劈下去之前,伸长了脖子,想看清楚怪人究竟在捣鼓些什么。
不过从她现在的角度,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似乎是在摩擦着一根柱状物。
连欢愉越发好奇了。
她身子继续往前倾斜,脸庞离那怪人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哈!”我突然转身,一把抓住了她。
“不……不要吃我……”连欢愉脖子一缩,两眼一闭,拼命的挥舞双手。
“我,是我啊。”我赶紧道。
“啊?”连欢愉定神一看,“三弟?”
什么三弟……
那时候就随口开个玩笑,还当真了?
好吧。
“你刚才怎么发现我的?”连欢愉松了口气,问道。
“我背后有眼睛啊。”我说。
“不相信!”连欢愉斩钉截铁道。
还真骗不了她。
答案是……
我向地上装满黑色液体的铜盆一指。
“原来是这样。”
连欢愉探头往铜盆里一望,照着倒影顺了顺头发。
“你怎么弄得跟个野人似的?杨鱼呢?你刚才在干什么?”
她抛出了一连串的疑问。
我正想回答……
“还有,还有,我怎么会昏倒的?”
她又急问。
“别急,一件一件来说。”我示意她坐下,“你之所以会昏迷,是因为开口说话太早,多少吸入了一点毒瘴。”
“那可不能怪我。”连欢愉辩解道。
我摆摆手,继续道:“于是,我就把你带到巫人村里解毒——要解毒,就得用这种魔花草根磨粉,泡在水里,然后擦遍全身,反复擦,连续十次。”
说罢,我将手里的短棍状魔花草根展示给她看。
“擦遍全身?”连欢愉一听,顿时跳了起来。“你擦的?”
“那你想谁来擦?杨鱼?林舵主?”我反问道,“巫人村里倒是有些妇女……”
“行了!”连欢愉打断我道,“看在你年纪小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了……怎么还在磨?”
“还要擦第十遍呐。”我邪笑道。
“还要……”连欢愉脸色一变,捂住了前襟。
我忍不住哈哈大笑。
连欢愉愣住。
片刻之后,她又重新摸了摸全身上下。
“我这衣服不都穿得好好的?好哇……小子你敢消遣我?”连欢愉顿时鼓起了腮帮子,举手就要打。
这时候,救兵来了。
“噫?你醒了?”杨鱼一揭布帘,走了进来。
“说得好像我不会醒似的!”连欢愉满脸怒容,一脚踢在杨鱼屁股上。
至于为什么两人明明是面对面,却能一脚踢中屁股……
那是杨鱼自己凑过去的。
聪明!
这绝对是挨揍挨出心得来了——反正她肯定要打你一下,那还不如送上皮糙肉厚的屁股来承受,总比打脸好。
人生哲理,莫过于此。
踢完杨鱼的屁股,连欢愉的气也消了,大喇喇往床缘一坐,道:“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那当然是你中毒晕倒了,村里人要给你解毒,但缺一味药草,三弟就去给你采来了。”杨鱼解释道,“采回来之后,他又亲自磨粉,兑药水喂你喝——每炷香都要喂一次,连续七七四十九次……”
“啊!”连欢愉小心翼翼的瞟了我一眼。
“不用谢我,其实我是在向巫人学习药草解毒术。”我说。
这是真话,没有哪种学习,能比亲自动手学得更快。
“谢了啊。”连欢愉甩了甩手,干笑道。
“自己人嘛,不客气。”我说。
“那病毒的事呢?控制心智的事呢?你们弄清楚了没有?”她又问。
“没有。”杨鱼摇头,“根本没办法问。”
“怎么没办法问?”连欢愉道,“他们不肯说?还是你们不敢去问?”
“都不是。”杨鱼道,“这个地方……根本就不是我们以为的那个巫人村!”
“不是?”连欢愉大吃一惊。
“不是。”我无奈摇头,“早听说苗人分黑苗、白苗,原来巫人也分蓝巫、青巫——那个和苗人大战,施放毒瘴的巫师,是蓝巫村的人。”
“这么说,这里就是青巫村?”连欢愉道。
“也不是。”我再摇头。
“也不是?”连欢愉完全糊涂了。
“这里就是普通的巫人村,他们懂点草药,可怎样培养巫毒,施放毒瘴,控人心智……这些是一窍不通。”我解释道。
原来在黑皮岭这一带,总共建起了三座巫人村:蓝巫村、青巫村,格巫村。
蓝巫,是擅长巫毒、毒瘴的一支。
青巫,是擅长养鬼、请神的一支。
格巫则相对普通,属于被蓝巫、青巫驱使的弱势一方。
“这里才多少巫人,还分成三个村子?”连欢愉觉得有些可笑。
“大概能有四、五百人吧。”我说,“格巫村两百多人,蓝巫、青巫各一百来人——这里是山林,一条村的人数也不可能太多。”
“我觉得有些奇怪。”杨鱼沉吟道,“刚才我在村子周围转了一圈,发现有不少新坟,应该都是在小林镇和苗人大战死的——可用毒的不是蓝巫么?怎么死的反倒是格巫村的人?”
“这有什么奇怪的。”我叹气道,“在巫人的规矩里,只有蓝巫和青巫,才有资格称为巫师,格巫村的人只是普通巫人,说得不好听就是跟班、喽啰——出门打架,死的一般不都是喽啰?”
“原来是这样。”杨鱼点点头,“难怪我在这个村子里,到处都找不到镇子里那股味道。”
“什么味道?”我好奇道。
“就是在巫苗大战的街道上,到处都散发着的味道。”杨鱼道,“一种很奇怪的味道,我觉得那应该是巫人留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