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绝赞?”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蛇肉不是炖得很烂么?怎么会有干脆的声音发出来?”又有人发出了疑问。
鹰爪王知道这个答案,但他并没有回答,而是舀起了另外一汤匙的蛇肉汤汁。
他继续吃。
“是蛇皮。”我解释道,“虽然蛇肉是放在汤里煮,蛇皮却早就剥下来,用细火烤得焦焦脆脆的,最后再和蛇肉合在一起。”
“可这么短的时间,你怎么把蛇肉煮烂的?”另一评委追问。
“煮烂的蛇肉,怎么会好吃?”我摇头。
“没煮烂,那怎么一挖就下来了?”那评委惊诧道。
“鱼肉可以剁成茸,蛇肉也可以嘛。”我说道,“不过咱这不是蛇茸,是蛇片——咱云来楼的武师傅运用绝顶刀功,把一条蛇的肉全部切成蛇鳞大小,再在肉片之间填充极细的野果野菜粉末,一口咬下去,蛇皮的脆,蛇肉的韧,果菜的香,再配合鱼汤的鲜,正称得上是滋味无穷!”
“那你这汤底的混浊……”评委试探道。
“就是野果野菜野蘑菇磨成的细粉。”我说。
“那一开始,蛇为什么会在汤水里游?”评委们提出了更多的问题。
“因为有气。”我说。
“气?”评委们不明白。
“没错。”我仔细解释道,“我们在把放蛇段入汤水的时候,故意在里面留了一些空气,所以略有震动,蛇段就自己浮了上来,又因为空气开始往外冒,所以蛇段就开始翻滚——因为有白沫遮掩着,看起来就像在游动一样。”
“最后一个问题。”白胡子老头评委站出来道,“湖鱼加蛇肉煮汤,这两样东西的腥味,你是怎么僻除的?”
“问得好,这确实是最大的难题。”我欣然道,“其实就像朱果一样,很多野果都有僻除腥味的作用——我先用覆盆子搓揉蛇肉,再切成薄片,然后过一道冷水,滤一道热水,基本就没多少腥味了。”
“没错,光去掉蛇肉的腥味,还是很容易做到的。”白胡子老头评委道,“可再加上鱼肉,事情就没这么简单了,鱼不比蛇,切碎之后鲜味流失严重;何况加的僻味材料太多,势必会影响蛇肉,甚至整个汤头的味道……”
“这个嘛,解决方法很简单啊。”我笑道。
“怎么个简单法?”白胡子老头评委一脸凝重的把耳朵侧过来。
其余评委也都把脑袋凑近。
看到这一幕,老板娘和叽喳他们对视一眼,露出了调皮的笑容。
“秘诀就是……”我故意拖长了腔调,“不加鱼。”
“啊?”白胡子老头评委满脸的疑惑。
“你没听错,我更没说错。”我道,“只要不放鱼,自然就没有鱼的泥腥味了。”
“可……可……你这不是鱼汤么?”白胡子老头评委震惊道。
“没有啊,你们哪只眼睛看到里面有鱼?”我耸肩道。
“没看到,可那味道……”白胡子老头评委愣了愣,突然不顾一切的抢来一个汤勺,从大快朵颐的鹰爪王面前舀了一大勺鲜汤。
鹰爪王倒也不恼,继续喝他的汤,吃他的蛇肉。
白胡子老头评委捧着汤勺的手微微发颤,让人不禁担心他会把汤洒出来。
他哆哆嗦嗦的把汤勺凑到嘴边,轻轻吸了一口。
“怎么样?”评委们都关心的问。
“鱼……确实有鱼,不过……”白胡子老头评委的脸色一变再变,“我虞某人吃遍二十九州,竟然尝不出这是什么鱼。”
“老爷子。”我叹气道,“您平素吃的都是山珍海味,没尝过这种鱼也是很正常的。”
“究竟是什么鱼?”白胡子老头评委急急问道。
“就是鱼……鳞菜。”我说出了答案。
“鱼鳞菜?”评委们都傻了眼。
“我倒是知道这种野菜。”白胡子老头评委道,“可从没听说过它有鱼味啊,何况是这么鲜美的鱼味?”
“吃不出鱼味,那是因为吃的方法不对。”我从抓起一大把用剩下的鱼鳞菜,展示给评委们看。
所谓鱼鳞菜,是一种伏地生长的野菜,叶子细而密集,根部异常粗壮,能起到稳固水土的作用。
“一般人吃鱼鳞菜,都是吃它的叶子,菜的根茎太粗太韧,根本啃不动。”我解释道,“为什么有人说用鱼鳞菜煮汤带点鱼味?那是因为,他把一些根茎也丢进汤里煮了——没错,鱼鳞菜的鱼味,其实就藏在这些根茎里。”
“但区区野菜,真能有如此鲜味?”有评委不肯相信。
“光靠鱼鳞菜当然不行。”我说,“你们想想,就算是一条真鱼,能直接熬出最顶级的鲜味么?所以鱼鳞菜在这道汤里扮演的角色,只是一种带出味道,引起食欲的调味料,各种野生果蔬和蛇肉,才是真正的主料啊。”
“这也行?”一众评委面面相觑。
“为什么不行!”一直吃得停不住口的鹰爪王突然道,“好一道如龙在渊,味道确实深如渊海,蛇肉在口中弹跳的感觉,更是龙精虎猛,叫人根本收不住嘴啊……”
“啊!”
“啊!啊!”
“啊!啊!啊!啊!啊!”
评委们一看,纷纷不顾脸面的大叫起来。
“哦?”鹰爪王低头一看,颇有些讪讪的道,“一不留神,居然吃多了。”
我伸长脖子一望:篮子里就剩几张苇叶。
这哪是什么吃多,根本就吃得一干二净好么。
“我们连舔都没舔一下啊。”有评委顿时叫起屈来。
“诸位大人莫急。”老板娘笑意盈盈,“为了防备意外,我们特意多做了两锅汤。”
“锅?这山郊野岭的,哪来的锅?”评委们都有些好奇。
叽喳和铜头走进树林,推出了两块方方正正的岩石。
武师傅伸出双掌,轻轻一切,石盖顿时飞上半空。
开口处,缕缕白雾流淌。
“原来是石锅!”评委们恍然大悟。
“这个藤篮也有巧妙呐。”白胡子老头评委将垫在篮底的苇叶扒开,发现藤篮缝隙中填满了墨绿色的泥状物。
“这是龙爪苔,不光用来填缝,它其实也是汤料之一……”我说道。
没人听我说话。
因为评委们都扑到了石锅前,拼命喝起汤来。
“郑门主。”看到这个情景,我也不客气,直接走到了鹰爪王面前,“敢问一声,这次比赛的胜负,可有定论?”
“少年人莫要急躁。”鹰爪王微笑道,“这次比赛的胜负,并不由我评判。”
我扭头望了一眼围坐在石锅旁的评委们。
“也不是由他们评判。”鹰爪王又道。
啥?
我顿时傻了眼。
那我们这胜负,由谁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