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看去, 那黑色环状佩饰并不是简单的环形, 而是一件有些抽象的古朴艺术品。构成主体的黑环并不是均匀的宽细,而是从一个节点开始, 黑环由粗变细, 最细的末端连接在最粗那端的三角形接口上, 一颗纯净的红宝石牢牢的嵌在其上,在魔法灯的照耀下宛如跳动的火焰。
这个圆环的形状, 是一条咬着自己尾巴的蛇。
衔尾之蛇, ouroboros, 一个从神代流传到至今的符号,其形象是一条结成环状的, 正在吞食自己尾巴的大蛇, 代表着生与死的无限循环,在各个宗教和神话中都很常见, 更是炼金术中重要的徽记。
但是对于芙兰来说,这个标记代表着的却是一位故人。
萨拉查·斯莱特林。
汤姆的祖宗,自己曾经的学生,一千年前衔尾蛇血统的传人,下落不明的霍格沃茨创始人之一。
芙兰紧了紧手里的环状佩饰, 心中想到:
‘也许是我想多了,咬尾蛇是很常用的宗教和炼金符号, 格林德沃的先祖可能只是个普通的炼金术发烧友罢了,不一定能和萨拉查的家族扯上什么关系。’
‘但是为什么,格林德沃竟然会和我魔力同源呢?这个密室又为什么会建在德姆斯特朗的地域里呢?’
她闭了闭眼睛, 冷静了下来,等到再次睁开眼,芙兰的态度温和了些许,她抬眼注视着正关心地看着她的格林德沃,轻声问道:“我想看看这里的书,可以吗?”
“当然可以,带你来就是为了这个。除了比较危险的黑魔法书,其他的你想带出去也可以。学完这里的东西之前,还是不要瞎跑了,这些年欧洲可能会不太平…”
格林德沃从袍中掏出一枚怀表,低头看了看,就对芙兰说:“我那里还有事要处理,你先待在这里吧。”他又拿出一个双面镜递给芙兰,说道:“你要是想回英国了,就联系我,别一个人乱跑,我送你回去。”
芙兰表情复杂地看着这位便宜爸爸,最终没有拒绝他的好意。
等格林德沃离开,芙兰叹了口气,走到了一边的书架旁,随手取下了一本书籍。她并没有什么研究魔法的兴致,这里大多数的古代魔法书她都看过,再次浏览也是想找找看有没有什么线索。连续翻了好几本,都只是普通的古老魔法刻印本,放在任何一个魔法家族可以称的上珍藏,但对自己没意义,上面的笔记也只有一个人的。这个笔迹芙兰不熟悉,而且是德语,应该是格林德沃的。
芙兰又看了几本,也是差不多的情况,她把手里的书重新放回了书柜,转身看向了对面的几个房门。芙兰的视线从各个房门上一一扫过,最后停留在了那个没有雕刻任何符号花纹的房门上。
‘格林德沃说,那个房间是个卧室,那么,是这个密室主人的卧室吗?’
芙兰走过去,伸手轻轻推了一下房门,果然,门被锁住了。
“阿拉霍洞开。”
房门被推开,映入眼帘的并不是芙兰想象中布满灰尘蛛网,残破不堪的古旧卧房。只见那房间里,高床软枕,帐幔雍容,装潢古典高雅,华而不俗,可见主人的品味不凡。房间里刻录的除尘防潮的魔法阵历经数百年仍在运作,让这小小的房间仿佛穿越了时间的洪流,停留在了数百年前。
芙兰拿起梳妆镜前的一个魔法灯台,仔细看了看,叹了口气。
‘是不列颠的风格...虽然房间里大部分床品,包括地毯,帐幔都融合了北欧风格,但细节处的装饰都是英式的。’
她又环视了一周,判断到:‘是单身男士的房间,年龄在中年以上,不怎么和外界交流,但品味高雅精细,还有些神经质和强迫症。’
‘那么,贵族出身,不好相处,性格严厉的大龄单身宅男巫师。这个侧写除了宅男那条,其实也挺像盖勒特格林德沃的,但是…’
‘...萨拉查,会是你吗?’
芙兰站在房间里,默默地想到:‘我记得萨拉查有写随笔的习惯,那么,他藏东西的习惯是…’
芙兰走到了床边的小柜子旁,仔细地看着不同寻常的地方,果然在柜子的把手上发现了小蛇的雕刻,芙兰摸了几下,发现小蛇固定不动。于是她想了想,仿照萨拉查的蛇语发音说道:
【打开】
小蛇滋滋地转动了,原本空荡荡的抽屉出现了一个暗格,里面放着一本厚重的羊皮书。
‘果然,是萨拉查,他的习惯还真是没有变。’芙拉的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萨拉查斯莱特林在她漫长的旅途中并不是什么特别特殊的人,他既不是自己的召唤者,也不是志同道合的至交友人,不是自己投注了很大精力,收拾了很多麻烦的熊学生,更不是自己从小养大的孩子…他只是一个,自己欣赏的,算是和自己有师生之谊的天资不错的学生。提起萨拉查,芙兰最深刻的印象就是他和他妹妹希尔维亚之间的恩怨情仇,还有梅林那混蛋参与其中的一系列算计。
但是即便如此,跨越漫长的岁月与这些故人的遗物相见,依然让芙兰觉得滋味难明。
芙兰从抽屉的暗格里捧出了那本厚重的书,跪坐在厚厚的羊绒地毯上,把书摊在了床上。
翻开扉页,果然是萨拉查的日记随笔。
…...
她离开了,清晨出发,再也没有回来。
虽然大家都面色如常,好像生活并没有发生什么改变,但我知道,一切都回不到过去了。
霍格沃茨被攻击给我们带来的伤害,让我们回不到过去了。
我冷眼的瞧着,罗伊纳的偏执,戈德里克的怒火,赫尔加的为难…
但是我,和他们又有什么不同呢?
我们都被改变了,也许,是不再天真了吧。
……
我们对招生的政策产生了冲突,我从没有想到,我们的理念相差会这么大!
那件事给了所有人教训,但显然,我们的想法都不一样。
罗伊纳认为,会出现背叛者是因为那些学生还不够聪明,如果他们够聪明,就会想到解决问题的最佳方法,而不是被教会利用的团团转。
戈德里克则认为,那些背叛的学生是因为不够勇敢和正义,所以才会在面临危险时,懦弱的出卖恩师和同伴。
而我觉得他们都错了,大错特错。那些学生的背叛是因为我们的立场从一开始就不一样,而立场决定了利益的差别。他们是麻瓜出身,家人朋友都是麻瓜,更是在麻瓜的村镇生活,他们和我们是不同的!
我们大吵了一架,罗伊纳想测试智商,用来拒绝笨蛋,只收聪明的学生;戈德里克想测试勇气,拒绝懦夫,只收正义的勇士;我想检验血统,拒绝所有麻瓜出身的小巫师,只收巫师家庭的孩子。赫尔加不停的当和事佬,希望我们给所有的孩子一个机会,我们的争执声响彻整个城堡。
这幅场面让我好气好笑,从什么时候起,我们四人变成这样了?
最后,所有人妥协了,将霍格沃茨分成了四个学院,每人负责一个,只招收自己满意的学生。戈德里克用巫师帽做了一个分院帽,用来判别小巫师们的特质,这个手段还是和她学的…
……
罗伊纳要结婚了,真可笑,她要和一个没见过几面的男人结婚了。
一个日耳曼血统的贵族男巫,金发,蓝眼,身材高挑纤瘦,举止彬彬有礼,笑容温和。
但也只是个草包罢了,只是皮相好看些,就把罗伊纳迷住了。没几天,这个自诩智慧的女人就要和个草包迈入婚姻殿堂了。
谁劝都没用,赫尔加和戈德里克轮番游说,也没有用。
罗伊纳太偏执了,谁还不知道她的心思呢?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
我答应了婚礼的邀请,但是不太想去。
这样的一场婚姻,即没有爱情,也没有利益的交换,不过是罗伊纳自以为是的偏执罢了。
真是太可笑了!
……
我没有去成罗伊纳的婚礼,因为要去参加希尔维亚的葬礼。
希尔维亚死了,我早有心理准备,我们中总要先死一个的。
但我没有想到,她竟然会是难产而死的。
那么自私冷酷,执着于血统力量的她,竟然会为了生下一个分薄她力量的孩子而死。
她是为了保护自己和卡特的孩子而死的。
卡特整个人恍恍惚惚的,抱着那个猴子一样的小东西,像丢失了魂魄一样。
我觉得可笑,既然这么爱她,那你为什么还要让她生下孩子?你难道不知道后果吗?母亲那么强大的女巫,不是一样为了诞下希尔维亚而死了吗?
我不明白,我不懂什么是爱情,也不懂后代意味着什么。
我把母亲的遗物挂坠盒留给了希尔维亚,现在我又什么都没有了。
但我什么都不需要,我始终都只是一个人罢了。
……
赫尔加和戈德里克都各自结婚了,对象却只是平凡的巫师和女巫,和他们并不是太相配。谁知道呢?明明我们四个是年龄相仿,当代最出色的男巫女巫,却一对儿也没有走到一起。我就算了,我不会爱人,也不会结婚生子的。但赫尔加和戈德里克,可惜了…
罗伊纳有了一个女儿,取名叫海莲娜,那孩子却没有像罗伊纳想象中的一样,继承孩子父亲的金发蓝眼。那孩子是深色的头发,五官倒是很精致,应该会是个漂亮的小姑娘。但是罗伊纳好像很失望,她总想让孩子拥有那个人的特质,真是让人不知道怎么说好,也许以后她就会认清现实了。
……
罗伊纳真是疯了,她在做什么?她要把她的女儿变成谁?那孩子只是个普通资质的小姑娘,罗伊纳这么逼迫只会伤害那孩子。
赫尔加和戈德里克都看不下去了,他们出手制止,高声的争吵让我心情烦躁。我出去透了一会儿气,回来的时候就只看见罗伊纳抱着那孩子哭,那孩子更加不知所措了。
罗伊纳不再逼迫海莲娜了,但也不怎么管海莲娜了,她只是抱着她的冠冕,沉迷到所谓知识的世界里了。
……
霍格沃茨的位置又被泄露了,索性靠着契约,我们隐匿了学校的位置,没有造成什么太大的损失。
我受够了,我要求把所有的麻瓜学生退学,不能再因为他们就拉上所有人。
但戈德里克他们都反对我的意见,有了家庭和孩子的他们更加的婆婆妈妈,对那些熊孩子的忍耐力高到令人发指,总认为能够把那些不那么心向巫师界的麻瓜小巫师教育好。
但他们怎么没想过,让麻瓜小巫师的血统混入巫师界,只会让我们的魔法血统越来越稀释,让本就是少数群体的巫师血脉力量减弱,处境越来越艰难!
我受够了!软弱的同伴!软弱的学校!软弱的巫师!
巫师界的未来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我连个后代都没有!
够了,我要离开,随便他们怎么样吧。
…..
我没有留下只言片语,离开了我付出了所有青春的学校,漂洋过海,来到了欧洲。
欧洲的魔法界更加的复杂,教廷的势力也更强。我在这里还遇到了一个特殊的群体—魔术师,和巫师一样使用魔力,力量体系却完全不一样的特殊能力者。
我无意中闯入了一座城堡,城堡里的人竟然都是人造人!
人体炼金!这个叫□□因兹贝伦的魔术师家族竟然早就已经完成了!而这个家族的家主竟然本身就是人造人,这太不可思议了。
爱因兹贝伦的家主是个银发红瞳的女性,叫羽斯缇萨·里姿莱希·冯·爱因兹贝伦,既美丽又柔弱,虚弱的只能呆在城堡里,好像已经活了很多年,但是却完全没有改变。
是缺乏知性吧,还是说只是第三法的效果?看来这人造人的技术并不完善。
这个人造人女士是使用第三法的魔法使的弟子们,为了制造和他们师傅同样的个体而复制出来的。
复制自己的老师吗?如果…
我在想什么,真是疯了!
……
为了排除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我决定建立一所学校,按着我想法来运行的学校。
北欧这时还没有魔法学校,我遇到了一个保加利亚的女巫,她对我的想法很感兴趣,我们一起在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北部的群山中建立了一所城堡,并制定了学校的规章。
没错,我只收纯正血统的巫师和女巫!
虽然建立了新的学校,但我不希望暴露身份,免得一直在寻找我的戈德里克找来。我把校长的位置让给了沃卡诺娃,自己在山湖边开辟了密室,把自己关在了密室了。
现在,我终于可以安静下来,默默地等待死亡了。
……
我两百岁了,虽然衰老,但还没有死亡。
为什么呢?罗伊纳死了,赫尔加死了,戈德里克也死了,而我还活着。
是因为这诅咒般的血统吗?看来希尔维亚后代的资质还真是不行。
衔尾之蛇,无限的自我循环,也不知道这是幸运还是不幸了。
看来我真是老了,总是陷入回忆,年轻时的事倒是比近些年的记忆更鲜活浓丽了。
……
我真是疯了,我疯狂地想要复制她出来,哪怕只是见一面也好。
这是什么感觉,难道人老了就会更加偏执吗?
我不能这么做,我必须保住我的底线!做一个像老师一样的人偶,太罪恶了,我到底在想什么?
但如果只是做出来一个像她的孩子呢?就像罗伊纳做的那些一样,是能够被谅解的吧。
我从没想过要融入自己和她的血脉,这太罪恶了。
我只要找一个金发蓝眼资质不错的巫师作为样本,再添加她的魔力就好,也许,为了让人造人能够成长和拥有知性,我可以再添一小片我的灵魂。
……
撕裂灵魂的感觉很痛,但并不是不能忍耐。
我成功了,人体炼金成功了。
这孩子能够成长,拥有和她一样的魔力,还有,我的一小片灵魂。
这算是我的继承人吗?
我本想照顾这个孩子长大,作为他的老师,但是,此时的我却隐约感觉到了寿限的逼近。
我把密室的钥匙留给了这个孩子,将他送到了一个富裕的巫师家庭,这时的我却不想死了。
人生啊,真是反复无常。
…..
真是的,不完整的衔尾之蛇血脉给了我长生,又没办法给我永生。
本想让这个血统终结在我这里,现在却又贪婪的想要更多,这就是人性吧。
但死亡和衰老带给人的恐惧是无法化解的,没有真正直面死亡,是无法理解的。
有什么办法呢?
难道要依靠第三法?
…..
我决定转生了,但融合了炼金术和异族咒语的定向转生可能并不容易。
我必须转生在我的血脉亲属里。
天知道我没有直系血亲,灵魂也不完全。
我必须用特殊的魔法修复灵魂,然后…
希望希尔维亚的血脉还没有断绝吧。
芙兰翻到这里,后面就没有记载了。她心中猛地一激灵,立刻抛下日记,跑到了炼金室里。
她冲到书架前,开始翻找。
‘这个。’
芙兰利索地取下一本封面上描绘着太阳和眼睛形状图腾的书册,开始翻找。本子里用来记录的都是古埃及语和拉丁语,还配着一些古怪的阵法设计图。
‘是这个...灵魂转生之阵,这是个复杂的炼金术阵法。’
芙兰翻到了其中一篇,仔细地看了起来。看完后,心情却十分复杂。她在密室里设下了传送阵法,随后直接用定向传送阵把自己传送回了位于英国的里德尔庄园。
“哎?芙兰,你回来啦!”小豆丁看见脚步匆匆的芙兰,欢喜地扑了过去。
芙兰接住汤姆,一脸严肃地盯着他看。就在汤姆觉得莫名其妙,脊背有些发凉的时候,芙兰拉住汤姆的衣领,一把扯开了他的小西装。
“芙兰,你做什么?”小汤姆被吓到了,本能的开始挣扎。
“别动!我找个东西。”芙兰冷冷地制止了乱动的汤姆,把僵硬的小男孩翻了过来。
芙兰的视线一路下滑,从后颈看到了腰窝,果然,汤姆的腰窝处有一个小小的青黑色胎记,打眼一看,只以为是一个黑色的圆环。
凑近一看,那正是一条,咬着自己尾巴的小蛇。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猜梅林的都猜错啦,不要什么锅都甩给梅林啦,梅林又不是时辰。
码字码太晚了,最近对小剧场没什么感觉,原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