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玖月抢先一步大喊出声,恨不得找个东西把自己的耳朵堵起来。她很想把紫鹦鹉拽下来一通乱揉,好好治治它的尖酸刻薄,但是像这样乱发脾气的话,不就变得跟这只紫毛一个德行了?
/不生气,不生气,让鹦鹉发泄一下也好。没成精之前,他肯定没少吃过大地龙的小亲戚,如今碰上这么个没处下嘴的巨型家伙,那种心急火燎的滋味可想而知。再者说了,这紫鸟嘴里蹦出来的东西虽说不好听,但在转移注意力这方面,还是挺有用的。嗯,不跟它一般见识!/
——玖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终于自己劝动了自己。“蓝光混着泥巴到处流,傻子才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揉揉胸口,试着把那股淤积的浊气化开,接着向下说道:
“行了,恶心人的东西少说,商量商量正经事吧。大个子说过,咱们进了坑道就知道是怎么回事,现在来看,他说的八成就是这条大蚯蚓。说说吧,鹦鹉,咱们能拿这东西干什么?”
“你问咱家,咱家问谁去!”紫鹦鹉收拢翅膀,像个秤砣似地一下掉到大蚯蚓身上,脚爪挂住粗硬的表皮,当即就是一阵乱划:
“瞧瞧这有多厚!这笨东西又不能吃又不能喝,人话也听不懂半句,除了吭哧吭哧吃土挖洞,还会干个——唔,吃土挖洞,吃土挖洞……哈,对头,就是这个!我们可以坐上去,赶着它一直不停往前挖哪!”
“这一定,就是黑君的安排。”雷叶将鬓边的乱发拢到耳后,双手牢牢地握成拳头。逐渐逼近的妖邪气息,对她来说只是一阵无碍的轻风,在那双熔金一般闪闪发亮的瞳孔之中,前所未有的坚毅正在熊熊燃烧:
“他要我们乘上地龙,乘上这地底世界的无敌坐骑,在重重包围之中开拓出胜利之路。我们的挚友,绝对就是这样的打算!”
玖月紧紧握住猫妖的双拳。鹦鹉向着百步之外的洞口遥遥举杯。没有人就此提出异议,追缉队伍接下来的行动就此决定。但他们的速度必须要快。
首先得处理昏迷倒地的李竖。这家伙呼吸平稳、体温正常,除了脑袋上的几个大包之外,连条流血的外伤都没有,显然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因此,雷叶跟玖月也就不客气了,她俩一左一右,把李竖就像捞死猪那样从泥浆里头捞出来,“呼”地一声直接扔到了大蚯蚓的屁股上。用掐人中的方法,大概能让他立即咳嗽着醒过来,但是她俩加上鹦鹉一致认定,为整支队伍的福祉着想,还是让李歪这家伙继续晕睡下去比较好。
蜗牛号角的吹奏越来越近,黑大个子用狼牙棒敲碎甲壳的脆响,清晰的就像发生在耳边一样。事情越来越紧迫了,容不得半分耽搁,雷叶、玖月双手齐上,鹦鹉更是连鸟喙和脚爪都共享出来,很快就把李竖的官服大袖撕下来扯成布条,把这家伙像蚕蛹一样牢牢地固定在了刚毛从中。整个过程比预想当中的要容易的多,因为李竖轻的像袋干草,摆弄起来根本不废多大力气;大蚯蚓全程也是非常配合,或者说毫不在意,长在硬皮上的刚毛基本上没有动静,只有洞口附近的妖邪头目发出咆哮时,才会微微地颤动两下。
大蚯蚓纺锤形的尾巴,有足够的空间供整支队伍乘坐。把李竖五花大绑之后,玖月、猫妖马上抓起剩余的布条,“扑通扑通”跳上了宽敞的虫身环节。她们每人至少需要打上两条安全绳,然后在从生的刚毛之间仔细拴好,接着还得把至关重要的粮袋水囊,结结实实地固定在自己身上……
这些打结的工作倒是不怎么消耗体力,但是非常考验人的心理素质。一面听着土无伤与虫豸的鬼哭狼嚎,一面用手指在布条与绳结之间来回穿梭,稍微慌张一点,本来两三下就能完成的活计就得反复重做,把黑大个子竭力争取的时间白白浪费。雷叶采用了默诵经文的方法来平心静气,至于她的小闺蜜,则是选择了更为擅长的另一种办法。
“官袍的料子真好,”玖月故意没话找话,试图用不停息的啰嗦排解心中不安,赶走妖邪越来越高亢、越来越接近的嗥叫:
“刚才撕的太多了,怎么也用不完。紫鸟,小鸟?要不要给你做个小襁褓?”
“噢,太谢谢你了,小娘子!”鹦鹉的讽刺已经接近了恶毒的边缘。他蹦起来飞上洞顶,用脚爪抓住一块石板,把自己极不舒服地倒吊在半空,两只小豆眼就像是被骨胶固定了一样,死死盯住把坑道整个塞满的地龙屁股:
“那些蚯蚓粪,我建议你还是物归原主吧。就让我来塞,哇啊啊啊,给我拿过来,咱家现在就塞!喂,喂!臭蚯蚓,听见没有?!我们要骑你身上搭便车,听见了就给咱家吱一声,吱一声啊!!!”
蚯蚓稳若华山。直径八尺的圆形巨躯,纹丝不动。见此情景,紫鸟恶狠狠地爆出一连串诅咒,他对准环节接缝俯冲而下,鸟喙咚咚咚咚好像小锤一样一通乱啄,可大地龙唯一的反应就是“噗嗤”一声排出一股温暖气体,把它扑棱着翅膀熏出去一丈多远。“咳咳咳,咳咳!”鹦鹉狼狈不堪地缩起脖子,摔倒到玖月的左肩膀以后,仍旧止不住地一个劲咳嗽:
“咳咳,咱家是,咱家是没办法了。就算射飞羽也钻不透皮,弄不痛这东西!小娘子,猫咪,你们上吧。瞄准环节接缝,狠狠跺,狠狠插,让这条蚯蚓知道咱们要干啥!”
“有更好的工具。”雷叶像是胸有成竹。她仔细打量一下大蚯蚓直径逐次缩小的尾部,以及那个位于最尖端,始终黑乎乎、湿漉漉的圆形小洞,点了点头。“这个能让它很痛,但是穿透力太强,用在月工门的话——”猫妖从腰间解下全长约有半尺的芥炮(单发自卫手铳),若有所思地在手里转个圆圈:
“最合适的果然还是那个。玖月,你的火药烟球还带着吗?”
“带着。一直带着。”玖月也把视线投向了那个小洞。她不寒而栗地打个冷战,光是想象一下猫妖的计划,就替大蚯蚓感到一阵剧痛。“不过,我是打算留在情况最紧急的时候再用。或者回到地面以后,拿来给接应的人发信号——”
“现在就是最紧急的时刻。”猫妖严肃地打断了玖月。她以忍者隐秘回应有的严厉,明确地下达了命令:
“接上最长的药捻。不要解安全绳,就这样爬到地龙尾尖, 把火药球塞进洞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