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你啊……”玖月偏过头去，话中带着些许嗔怪，红彤彤宛如萘果的脸庞，显然并不完全是因为毒雾灼伤：

“这么多人看着。而且，咱俩还没给赵大哥道谢呢。”

“谢啥！”赵栋成抱臂在胸，笑的非常开心，明显看的津津有味：

“要谢也是俺们谢你。你们是头功，不光你们立大功，这回田列兵也是功臣嘞。弟兄们，是不是啊？！”

他这一问可不打紧，西南也就是铅弹射来的方向，立刻传来一阵口音各异、有高有低的七嘴八舌：

“对头！”

“是嘞！”

“那可不！”

“今个儿算是长眼啦！！”

……

各式各样的口音，听得苏然有些迷迷糊糊。他眨眨刺痒的双眼，用正在恢复的视力望向那群士兵，惊讶感就像麦苗久旱逢霖，嗖嗖嗖地直往上窜。/我嘞个——他们拿的，怎么全是长管鲁密铳？！/

“你是想问，为啥来人这么少？”赵栋成误解了师弟的意思。他回头看看火铳手同袍，然后活动一下脖子，左手在雁翎刀柄轻轻拨动：

“事太多，我只带了会放铳的过来。其他弟兄在后面收拾呢，给伤号包扎，烧小蛊雕尸首，还有伺候田列兵歇息。大家伙儿都承他情，保证比伺候相公都尽力！”

“为啥？就因为它去报信？”苏然眨眨眼睛，觉得自己突然变得傻冒起来。但这股傻劲同样也是资源，他当然不会放过，比如说，借助目瞪口呆的表情，趁机把爪子探向玖月小手：

“然后，小蛊雕又是咋回事——啊哟！”

“你可别小看他。”赵栋成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假装没看见师弟挨掐：

“这家伙，够种！全靠田列兵当诱饵，我们才能把小蛊雕，就是之前那两只里头的老大引到地上。这之后他又放了术法，把妖邪迷得五迷三道，我们才找到机会放排铳。真得好好谢它。”

“确实。我这边也多亏有他。”苏然揉着手背，想起了战斗时后脖颈传来的电击感。“这个朋友，我交得值。师兄，灭小蛊雕，也是你带头放铳吧？”

尽管赵栋成此刻并没有携带火铳，但苏然认定了发射破邪弹的就是师兄。事实证明，他猜对了。“是啊。弟兄们给面子，临时推我当头。”赵栋成回望身后，向那支服色各异的杂牌军举拳致意。“我本来想着，今天就是领领兵器推推盾车。谁曾想，居然摊上这么大事！”

“你是神枪手。”苏然没理会师兄的自谦，诚心诚意地送上恭贺：

“一铳爆头，这事我总共也就见过四次！师兄，我得给大先生好好说说，循义军分的有吉赛尔长铳，好铳就得配好手！”

“可不敢可不敢。”赵栋成连连摆手，笑嘻嘻的表情也变得严肃：

“我打的一点不准，鲁密铳比鸟铳难用，明明瞄的胸口，谁知道最后打到脑袋。你要真有心，把长铳给玖月妹子吧，镖局现在不是挂到循义军编制了么？”

“谢谢你，赵大哥。”玖月潇洒地一拱手，看的苏然不禁呲牙。她回答的不卑不亢，有种超越年龄的成熟：

“我不擅长火铳，还是弓弩或者匕首更适合。对了，关于我身上这件甲胄，有件事情必须同你商量一下。我觉得，它后面那个影子，威胁不比剩下那只蛊雕小。”

“看着确实蹊跷。”赵栋成低头望向纹路繁复的虫壳胸甲，眉毛不禁皱成一个疙瘩：

“一股子妖邪气。不过，剩那只蛊雕不用担心了，现在已经没了。”

“啥？！”

男孩与女孩异口同声发出惊呼，然后又几乎同时脸红。这一幕的确逗乐了赵栋成，让他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

“没了，死了，让飞天舰队彻底干挺了。我也是听过路铺兵说的，这回三只蛊雕是一起来的，大小子去工匠营，老家伙带着小小子打飞天舰队，结果老家伙路上看到这么多车——”他冲整齐排列的盾车一挥手，看着几乎没有损失、散发着木料清新的崭新战具，满意地点了点头：

“就临时改主意，飞下来找你们麻烦。要不是你们拖着，飞天舰那边就危险啦！所以说，你俩这头功，绝计跑不了！”

头功。苏然咀嚼着这个词，突然生出了一股恍惚感。/按理说，师兄肯定不会骗人，但是……/他眨眨眼睛，先把目光投向笑嘻嘻列成横队的火铳手们，接着又蓦地来了个原地转身，定睛望向七丈外的蛊雕。没错，老妖确确实实死透了，翅膀硬邦邦地摊开，凉透了的脑袋沾满草渣焦土，最后一声惨叫梗在喉头，化作脓血从嘴角潺潺流出——

“头功，那就头功吧。”循义军掌书记长吸一口气，然后挺直腰板，神气活现地转身面对众人：

“不过也就一个首级。北边，还有一万个脑壳等着砍嘞！”

玖月轻轻吹响口哨。赵栋成惊讶地挑起眉毛。一忽，两忽，短暂沉默过后，来自各个军幢的台军士卒，齐齐发出叫好。

附赠土无伤种族设定：该种族为人型生物，以《上古卷轴5》中的雪精灵，《飓光志》中的仆族智者及《美国末日》中的感染者作为参考原型，种族名称来自于《尸子》中的“地中有犬，名曰地狼，有人名曰无伤”。《熔流》本篇结束后，会有一个以土无伤为反派的番外，番外主角是本篇中曾有出场的一位人物。PS：“太虚之刃”折剑后，幽境与现世的边界仍然模糊了数年，在此期间，土无伤种群贪婪地吸吮太虚元力，得到了极大发展。

土无伤与地面上的獠蛮、河童、律令（又称绿令，即哥布林）虽然外形接近，但却是采取有性生殖方式的哺乳动物，与采取有丝分裂生殖的绿肤民完全不同。他们是一种没有蜂后的蜂巢群居生物，通过头部寄生蕈完成意识融合，群落规模越大智力水准越高，直至可以进行艺术创作。由于长期不见阳光，所有土无伤个体都是苍白肤色，几无例外。

受限于地底的匮乏资源，目前还没有万只以上规模的土无伤部落。该种族与巨蝼蛄、巨蚯蚓、盲眼地狼等地底生物形成共生关系，日常工具、铠甲、武器均取自上述三种生物，尤其是巨蝼蛄。幼年土无伤个体视力非常低下，日常生活主要依靠嗅觉和听觉，但壮年个体拥有很发达的双眼，视力与猫头鹰不相上下。

土无伤主要生活在天然地底洞穴、天然地底隧道及废弃矿道，在太虚元力猖獗的地区，还会主动夺取凡人矿井作为巢穴。他们没有房屋建筑，但会利用明光蕈暗堕之后，泡水取出的纤维制作绳索、布料，并在巢穴当中搭建临时帐篷；他们养殖蕈类、黏菌作为食物来源，并且捕猎地狼、倒霉的凡人作为肉食补充。当族群规模扩大到一定程度时，土无伤部落会变得极具侵略性，开始捕猎一切会动的生物充饥，地底世界的蠕虫、盲鳗、巨蝌蚪、髓虾、盲蝙蝠等都是捕猎对象。

天保五年之后，世界各地的土无伤部落，文明程度普遍有所进步。除了巨蝼蛄，他们也开始大规模豢养大地龙作为家畜，并且成功驯化了地狼，作为肉食、建材与兵器原料来源。需要注意的是，地狼其实是一种脾气暴躁的大型啮齿类动物，可以源源不断提供门牙，供土无伤磨制箭镞。

技术进步令土无伤族群的扩散程度大大加快，与地表智慧生物的摩擦随即增多。在关中地区，他们与祖龙的陶俑军团终日冲突不断，双方均为此付出惨重损失；在罗马尼亚与阿尔卑斯山区的地底溶洞，土无伤则与凡人领主常年不睦，并和晚倍噩（Vampire）贵族长期敌对。

在战斗当中，土无伤幼年个体手持巨型甲壳盾牌与全骨长矛，站在军阵前排组成活动城墙，如果战场位于地底隧道，盾墙可以轻易封锁狭窄通路。土无伤青年个体，主要装备巨蝼蛄触角制成的闪萤弓，他们在隧道作战时攀爬在天花板射箭，于地底空洞、地面作战时则与普通弓箭手没有区别。

闪萤弓配用的羽箭，使用巨蚓刚毛作为箭杆、飞虫膜翅作为尾羽，箭镞主要使用地狼犬齿磨制，偶尔也会出现捡拾或者缴获的铜铁箭镞。部分战绩优秀的土无伤神射手，会得到与众不同的优厚待遇，他们会装备由巨蝼蛄复眼制作的单目式头盔瞄准具，头顶菌冠也比同龄个体要小，拥有更多的个人意识。这种瞄准具凡人缴获后也可以使用，只要使用者能忍受神经束包围眼球时，传来的那股剧烈烧灼感。

幼年、青年土无伤个体很少装备珍贵的贴身虫壳铠甲，而是依靠体表粘液吸附砂石之后，硬化形成的秽膜防御自身。经验丰富的壮年土无伤个体，以及拥有头部菌冠的转译恩者，则有资格装备光滑无垠、可以自动贴合身形的巨蝼蛄虫壳甲。这种铠甲有筋肉和肌腱附着，一定程度上可以提升使用者体力，赋予土无伤老兵堪比獠蛮勇士的肉搏能力。

在土无伤部落当中，这些老兵只占战士总数的一成，但却是最精锐的主力。他们主要使用巨蝼蛄口器制作的戈、斧、戟、铍以及缴获的钢铁兵器，同时可以灵活攀爬洞壁、天花板，从任何方向对敌人发动攻击。需要注意的是，所有土无伤战士均为赤足，可以在任何环境灵活攀爬，无论是在地面，还是树林、山峦遍布的地表。

极其罕见的老年土无伤个体，全身布满闪光的孢子囊，每次移动都会向外撒播大量菌粉。万幸的是，凡人与绿肤民智力较高，即便被掳掠到地下，通常也不会被菌粉感染。老年个体一般不在一线战斗，他们主要负责储藏部落的记忆，向太虚送上呓语与祈祷，并用借自幽境元力治疗族群成员、强化兵刃以及护具。它们同时也会将族群成员的意识汇总，决定今后数月的主攻方向。

土无伤的决策过程冗长而艰苦，通常会造成多名部落成员脑髓蒸发，令洞穴与矿道充满幽绿磷光。当结论最终得出，地底世界就将迎来又一次沸腾，懵懂的地面居民，也会面临随之而来的猖狂袭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