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午门在烈日的暴晒下似乎在冒出青烟来,空气中连一丝风都没有,整个午门外广场上的青砖就像一个要燃烧的大火炉。自从西北酒泉的大爆炸以后,直到现在已经有三个月没有下过一滴雨,哪怕是雨过地皮湿的现象都没出现过。
午门青砖上正站着一群身穿青色官袍的叶三新党派系的官员。左边是一排太监,右边是腰挂绣春刀的锦衣卫,后边站着许多身穿短裤,手拿短棒的狱吏。这些依靠叶三提拔上来南青的官员穿的都是青袍,他们普遍都认为人多势众,即使失去叶阁老的支持也会很安全。一场意外的爆炸和叶阁老的失踪,不会对他们的仕途有任何影响。
这时,身穿蟒袍头戴钢叉帽的汪直从太监甬道上走了出来,走到北边阴凉的墩太下面,目光冷冷地扫视了一遍面前的官员。停顿了片刻,汪直又抬起头,用白嫩的手掌在额头上打了一个凉棚,眯着眼看了一下当空的烈日,又摸出一块手帕,擦了一下微出的汗迹。整个午门广场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那些青袍官员看着汪直做着那些纳凉琐碎的动作,他们脸上的表情却变得莫名紧张起来。
汪直又在阴凉下踱了几步,走到最前面一个青袍官员面前尖声地问道:“刘牧,咱家知道你很有能耐,不过咱家还是要再问你一遍,这几个月不下雨,是不是和那次爆炸有关?”青袍官员刘牧仍然是一脸的正气,扬起头,用洪亮的声音说道:“朝廷废除叶阁老颁下的税收制度,致使民间富绅横征暴敛,百姓民不聊生,宵小之徒霸占庙堂,勾结权贵,乘叶阁老失踪之际,弹压中正,引起天怒,降旱示警,下官……”
“哼!一派胡言,是谁指使你这么说的?是谁指使你们聚众闹事?叶三已被皇上定性为妖人,把持朝政,祸乱宫闱,惹怒天庭,降下天雷,使之魂飞湮灭,你还敢为他脱罪?”汪直面带怒色,看着刘牧说道。
刘牧根本不去瞧汪直,板着脸一字一句地回道:“本官乃大明官员,说的话都是尽自己的本分,没有替任何人脱罪。”刘牧昂首挺胸,大义凛然,笔直地站立在广场之上,一身浩然正气,连身边的同僚都觉得他身形高大起来。
“好,很好,不愧是叶三的嫡系,既然这样死不悔改,那么就不要怪咱家心狠手辣……廷杖伺候!”汪直用擦汗的手帕捂着下巴说道,身后的狱吏立刻扑上来讲刘牧摁倒在地,手中的短棒噼里啪啦像雨点般落在刘牧身上。
刘牧和着一群青袍官员或多或少都和叶三利益相连,休戚相关,在朝为官都是依附叶三站稳脚跟,而且树大根深,至少现在可以肯定刘牧是和叶三一伙的。这次午门死谏就是刘牧带的头儿,为的是叶三满门被抄斩说情。叶三突然失踪,朝堂上的大臣,像杨秋池、王恕等高官纷纷落马,回乡的回乡,下狱的下狱,叶府也将不留一个活口,真是大明之灾。
死谏的时候,恰逢天下大旱,他们正好借天说话,声讨朝廷不仁。可这一套故作政治清高,故作大公无私,汪直很清楚他们肚子里卖的是什么药,无非就是要保住自己的仕途。他们怕受牵连,担心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这般聚众死谏,让汪直都觉得他们太幼稚了。正所谓一朝君子一朝臣,叶三已经失势,跟着他跑的官员能有什么结果?现在还是皇上说了算,朱见深重整朝纲,叶三功高盖主,活该有此一劫。
“老祖宗,当心脚下,别踩了脏东西。”一个阴阳怪气的小太监打断了汪直的思虑,汪直用手帕捂着嘴咳嗽了两声退了两步,免得鞋上溅到刘牧的血迹,旁边拿着佛尘的小太监急忙扶住汪直的手臂,汪直这才把目光投向其他官员。
“张庭瑞……”汪直只叫了一个名字,一个青袍官员扑通一声就软到在青砖上,脸色苍白,手脚颤抖着。汪直忍不住笑道:“咱家还没说打不打你,你怎么就吓成这样了?”张庭瑞一脸的惊恐,吓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既然如此胆小怕事,还不如回家抱孩子去吧!你跟着他们乱起什么哄?想升官保住仕途也不必用这么个烂法子啊!”汪直冷笑着说道。旁边的青袍官员也开始怒气冲冲地骂道:“没出息的东西!贪生怕死的现世宝,本官不齿与你同朝为官!”张庭瑞战战兢兢地从地上爬起来,因为双腿无力,又趴下了几次,才在恶毒的咒骂声中离开了午门。没想到刚走了几步,又在台阶上摔了一跤,叽里咕噜滚下台阶摔了个四仰八叉。这下旁边的太监都忍不住发出一阵哄笑。张庭瑞急忙又爬起来,疾走几步,顺着端门承天门出了紫禁城。
这次午门死谏就在张庭瑞的闹剧中结束,西北酒泉爆炸案牵连甚广,很多官员被牵连,纷纷入狱。叶家满门被抄斩,军队中嫡系将领杀的杀,逃的逃,叶三派系在朝中烟消云散,朱见深开始启用万安之流主持内阁,朝中大臣人人自危,没人再敢替叶三说话。那些青袍官员很快就被下放到地方去做知县或县丞之类的小官,朱见深自然不会再让叶三的嫡系占着朝廷言官的位置,随便找一个理由,就能让这些官员卷铺盖滚蛋,绝不会让这些人再浑水摸鱼。
紫禁城还是以前的光景,街面上十分繁华,白墙青瓦,青石地面,雕镂画栋,庭院深深,各种摆摊小吃、饰品、衣服、蔬菜瓜果,随处叫卖,热闹非凡。这太平的景象不会因为西北酒泉的爆炸案受到丝毫的影响,仿佛这一切和一个人的消失毫无关联。今天的午门死谏像一颗石子投入一潭死水,没荡起一丝波澜,就像这些青袍官员猜测的那样,就算没有今天的死谏,他们同样也会被贬出京师,毕竟叶三的影响太大,先贬出去,然后再杀了他们,那时就像捏死一个蚂蚁差不多,死了也就死了,不会在朝堂上引起震动。今天这些青袍官员在午门已经尽了最后的努力,他们都希望朱见深能看到他们对朝廷的忠贞不二,可也有人希望朝廷能看到他们的软弱,就像张庭瑞,希望朝廷不会急着杀一个如此懦弱的人,毕竟朱见深还有很多重要的事要办。
这次酒泉爆炸案不仅使朝中很多官员被下狱,就连辽东叶三亲手组建的孤岛海盗军团也受到致命打击,很多将领被杀或被发配。孤岛上主要的工业基地被彻底捣毁,很多工匠逃亡,甚至逃到了弹丸小国,致使弹丸小国的工业迅速发展,造成大明海疆倭寇成群,沿海各省骚扰不断。这些都不足以让朱见深后悔,而是要去除他心中的一根刺,那就是太子朱祐樘。
既然定下叶三有祸乱宫闱的罪名,太子朱祐樘的身份又在宫内传播起来,朱见深实在想不起他何时何地宠幸过看管金库的小宫女,况且那个金库还是叶三私自建立的,叶三随时随地都可能出现在那里,那么叶三就可能代替他传播龙种,朱祐樘的出身证明也没有记录在案,只凭一个老太监张敏的说辞就被他定位太子,这难免有些荒唐。要说当时就朱祐樘一个皇子,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他也就认了,可现在根正苗红的皇子公主多的是,这就让他产生了很多想法。朱见深并不是心血来潮现在才开始怀疑朱祐樘的身份,早在叶三执政的时候,朱见深就指使过秉笔太监戴怀恩杀了朱祐樘,当时就被戴怀恩严词拒绝。当时叶三和宫内内外勾结,造成朱见深也没能力杀了朱祐樘,可现在叶三不在了,皇权再次回到朱见深手中,现在杀朱祐樘的时机已经成熟,戴怀恩不再是他是绊脚石,想废掉一个奴才太容易了。
成化一十九年冬,朱见深再次兴大狱,辽东经略胡美玉入狱,辽东大将徐连胜被杀,夫妻两个一个入狱,一个被杀,只有女儿徐玉英,叶三的贴身侍卫漏网,逃到了四川,躲到了少数民族自治区。朱见深因怕引起少数民族土司的反抗,没有继续追杀徐玉英,徐玉英逃过一劫。可秉笔太监戴怀恩没有如此幸运,被朱见深贬到凤阳守灵去了,可戴怀恩临走时做了两件大事,一是及时地安插自己的亲信陈准登上了东厂厂公的位置,二是秘密地把太子朱祐樘送出了紫禁城,而此时的朱祐樘才刚刚十五岁。
1人生就象卫生纸,没事尽量少扯!
一辆红色法拉利599GTO豪华跑车缓缓驶进了九七医院贵宾厅的大门,这款豪华跑车在中国大陆还很少见,更别提在徐州市出现,引起轰动是必然的。消息灵通人士经各方打探,终于知道这款跑车的主人是荣氏集团的八小姐荣荣。
车门毫无声息地打开,一只黑色限量版高跟皮鞋伸出,黑色丝袜裹着浑圆的小腿,美妙不可方物,这一切都显示着主人高贵无比。哒哒哒的皮鞋敲地声在大厅里响起,间距短而不显急促,沉稳有力。只有十分自信的女人,才能走出这种自信而快速的脚步声。在无可挑剔的外表下,唯一可惜的是,那张完美的粉嫩俏脸上,冷若冰霜,让人着实无法生出亲近之心。明亮的眸子中寒光闪过,状若疾风的与人群擦身而过。高跟鞋踩着哒哒哒的节奏向贵宾室门外走去,只留下一抹清淡幽香。
“爸,小弟怎么样了?”推开室门的荣荣急切地向坐在沙发上的一位老人问道。白发苍苍的老人,双手轻柔着太阳穴,金丝水晶眼镜下显露出一双疲惫的眼睛,毫无神采地盯着地面。
“还好,总算清醒过来了。不过……和他同车的人还不知道怎样。”老人担心地说道。
“小弟有没有受伤?同行的还有谁?”荣荣坐在了老人身边,继续打听她弟弟荣誉的情况。
“都在特护病房抢救,现在还不能探视。誉儿没有受伤,只是昏迷,清醒过来就没事了。和他同车的是唐家二小姐,还有他那两个同学都还没有苏醒。唉……别的爸爸不担心,就是唐家二小姐很难办。你也知道唐家二小姐是你弟弟的未婚妻,从小就定下的娃娃亲,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让爸爸怎么向唐家交代。”
“唐甜?天……她可是有名的小魔女,唐氏家族的宝贝疙瘩。爸,您不是不让他们在婚前多接触的吗?怎么又混在一起了?唐家可是没一个好惹的主……”
“谁说不是啊!可他们俩同在一所大学,鞭长莫及……不行,再这样下去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蓉儿,你去准备一下,给你弟弟转学吧。”
“爸!还转学啊!全国的名牌大学都转遍了,少说也有十几所了,还不算国外的。爸,钱不是问题,问题是现在还有哪所大学敢收他。”
“唉……还是找你二姐夫,看看苏格兰的罗斯林学院还能不能回去,毕竟你二姐夫是学院的院长。”老人说完,又紧皱起了眉头,他太明白荣誉是怎么被赶出罗斯林学院的。
“爸,这事儿我可干不了,小弟是怎么被辞退的您也知道。人家那是十几年的科学成果,那可是世界上第一只克隆羊,被小弟烤羊肉串吃了,人家能饶过他吗?虽然我们荣氏集团赞助了学院两千万美金,这事儿算是了结了,可小弟想回去,人家那羊怎么办?他们都把小弟当成狼了。”
“这小子嘴馋的也太邪门了,什么不好吃,偏偏吃了那只羊,不去也罢。要不再找找你三姐,还是把他弄到部队里呆着得了,部队有纪律,也许能看管好他。”
“爸,您老就别提部队了,上次可是找的您的老部下,李叔也很办事,把小弟弄到特种部队去了,可没过三个月,小弟就把他的教官给揍残废了,部队还在找他算账呢。”
“你就别往你弟弟脸上贴金了,还把人家教官给揍残废?那是教官把他给制服了,他趁教官松手的一瞬间,掰了人家的手指。”
“掰手指也是绝技啊!堂堂一名特种部队的搏击教官能被一个新兵蛋子掰断了食指,这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你还幸灾乐祸是不是?一名战士右手食指残废了还怎么打枪?今后人家的命运、前程该怎么办?这是我们荣家欠人家的,部队上找他也是应该的,如果不是看在你李叔的面子,这小子的小命早完了。冤孽啊!荣家绝容不下这样的子孙,这次事情完了,这小子绝不能再进荣家的大门,我不认这个儿子。”老爷子越说越生气,干脆下决心把荣誉赶出荣氏家族。
“爸。您别生气,弟弟还小,不懂事。况且这次车祸还不一定是他的过错。”荣荣急忙替小弟说情。
“交警部门办案的人已经把车祸的经过给我说了,起因就是超速行驶,致使车体发热,引起自燃……”老爷子还没说完,荣荣已经抢过话头说道:“不会吧,爸,您听说过保时捷跑车会因超速自燃的吗?弟弟可不是开的一辆破车,说自燃就自燃了。爸,蓉儿可是听说了另一个版本,听目击者说是弟弟开的跑车在高速上被不明物体砸中了车头才引起的车祸,不明物体像是一个火球,从天上突然坠下……”
“别听人瞎说,有这么邪乎的事儿吗?别再替你弟弟开脱了,我知道你和你弟弟感情最好,什么事都护着他,这次说什么也不行。你回去准备一点钱,给他找个普通的大学,只要学校收留就行,让他毕业就算了,其他的事你就别*心了,让他自生自灭吧。”
“爸,求求你,放过弟弟这一回吧,再说这次他也没闯什么祸啊,充其量只是一次意外罢了。”
“意外?意外还在后头呢。人家警察在他的车里还发现了管制刀具,一把两尺长的锋利钢刀。如果他没干什么坏事,在车里藏着凶器干什么?肯定没干好事。”
“没听说弟弟有玩刀的嗜好。”荣荣心里嘀咕,弟弟玩枪还差不多:“说不定那把刀是别人的,只是因为偶然的因素放到车里的,跟小弟没什么关系。”
“我也希望没什么关系,可是事情越闹越玄乎了,那把刀被警察拿回去取证了,可是半道上那把刀竟然不翼而飞,怎么找也找不到了。于是警察就怀疑是我们荣家销毁证据,替那小子开脱罪名。现在不但警察这么说,连各大报纸,新闻媒体都在刊登这件事,说什么富二代闯祸,富人不仁,以金钱洗脱罪名,法律面前不平等……看看,今后我们荣家的脸面何在?都是这小子折腾的。”
“爸,您别理他们,气坏了身体多不值啊。报纸、新闻媒体您又不是不清楚,没事还要吹着浮土找裂缝,何况现在出事了。唉,但愿他们几个都没事才好。”
“你弟弟算是没事了,说来也奇怪,医院参与抢救的医生在现场就说你弟弟没救了,心跳很微弱,各项生理机能都没有反应,一直昏迷不醒,抢救了四十多个小时还是没有恢复生命迹象。可是后来奇迹出现了,你弟弟竟然被一个小护士的手机铃声惊醒了……”
“什么?手机铃声?这也太……”荣荣不由得张大了嘴巴,这也太邪乎了,什么样的手机铃声能让人起死回生。
“是的,是手机铃声的音乐。抢救的医生说你弟弟听到手机铃声的音乐,心跳明显增强、加快。于是医生就不停地在你弟弟耳边播放各种音乐,世界名曲、钢琴曲、萨克斯、美声、通俗,最后连那个什么神曲都播放了……”
“神曲?忐忑?还是……”
“不错,是忐忑,那是什么样的神曲我听不懂,可你弟弟却苏醒了,也许是他的心里一直忐忑不安吧。”
荣荣无语,不由地感叹:人生就像卫生纸,没事尽量少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