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师安排好后不多一会儿,那几十几个骑兵就跑到了小溪上面的土路停了下来。上面的人都看着在溪边休息的人,溪边的人也看着上面。双方对视了片刻,土路上一个身披明军锁甲的校尉用马鞭指着下面道:“你们是什么人?”
军师急忙走上前去,打躬作揖赔笑道:“军爷,咱们都是商人,去山东做生意的商旅。”要说心高气傲,军师显然心比天高,但是他此时却是一副低三下四的样子。因为他不是一个迂腐的人,权宜之计随机应变也是十分在行。那些骑兵自然没那么容易就放过定王他们,穿锁子甲的明军将领指了几个人说道:“你们在这里看着马,其他人跟我下去。”
土路下面到小溪是一段有大小不一的鹅卵石斜坡,不好行马。明军将领便带着人从马上下来,带着兵器从鹅卵石斜坡上走下来。那将领看上去皮糙肉厚,五大三粗的,但一双眼睛却滴溜溜直转,仔细地打量着溪边的人。军师陪着笑脸道:“草民是南阳孙家掌柜的,咱们都是本分的商贾人家,各种税赋都是清了的。这是路引和通关文书,请将军过目。”
本来军师不愿意说是南阳的,怎奈何他就是南阳人,口音腔调一时不好改,要是随口胡诌反而容易露出马脚。况且定王和他的心腹都是从京师带过去的,并不说南阳话。于是军师用南阳话说他们是南阳的商贾倒是靠谱一些。
明军将领接过几张公文低头看了一会儿,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定王到底还是个王爷,他身边还是有些能办事的人。
“商贾?我看你们这里不少人都练过,说不定还身怀绝技吧?”将军冷冷地看着周围的人。军师弯着腰道:“回军爷话,咱们常在江湖上走动,不养几个会拳脚的家奴,也没办法行走不是?”
“你们是做什么生意的?”
“咱们是做布匹生意的。”军师道。那将领冷笑了一声:“布匹?你们大老远的就运这几车布匹?有赚头吗?”那将领起了疑心:“来人!去检查一下。”
“军爷,军爷……”军师一脸肉疼地从袖子里摸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递给那将领道:“军爷,这是草民的一点心意,孝敬军爷的,请军爷笑纳。”那将领却看也不看,更加疑心了:“这玩意一会儿再说,来人,给我搜!”
几个军士和皂隶已经冲到装着布匹的马车旁,翻找起来。车上的货物被打开,上面的几个麻袋果然是一些棉布,他们又继续翻下去。就在这时,一个军士从最下面的麻袋下翻出一个木箱子,打开木箱子盖子,里面竟然是上好的玉器。
“军爷高抬贵手啊!”军师脸上的表情不止是肉疼了,几乎流出眼泪来,他扑通一下趴在了木箱上。那将领喝道:“哼!还敢狡辩是做布匹生意的,这些是什么?”军师抱着玉器,在地上磕起头来,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道:“草民一大家子身家性命都在这里了,请将军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吧。”军师平时清高得很,但这时却下跪磕头,正所谓大丈夫能屈能伸也。那将领道:“我们又不是劫匪,你怕什么?”
军师一开始百般隐藏运送的玉器,硬说自己这些人是做布匹生意的,就是想转移明军将领的注意力,让他误以为看出的一些疑点都是因为这群生意人出于保护贵重物品的目的。而且军师有意在各种方面误导明军将领,让别人相信他们是做生意的,值得怀疑的地方只是做什么生意的问题。他这么一搅合,真的起到了作用,那明军将领道:“你们放心,我等又不是劫匪,抢你们的东西干什么?不过你刚才给我的东西……”既然对方开口要钱了,军师大喜,忙从袖子里拿出钱袋递给了那将领,而且又加上了一张银票,千恩万谢让对方手下留情。
明军将领不动声色地把钱收了,正欲离开,他回顾左右时,发现了那辆马车。这个将领还真是比较细心,他没有放过任何疑点,指着那辆马车道:“那里面是什么人?”
“是病人,得了食疫,传染,不能接触人。”军师忙道。刚想上去查看的皂隶顿时倒退了好几步。那明军将领也脸色骤变,要知道那病症要是传染上了,可是绝症。他本想就此走掉,但是上峰下了死命令,不准放过一个可疑的人,否则严惩不贷。将领谨慎起来,叫人到溪边的竹林里砍了一根竹子来,然后挑开车帘,看到了撤离躺着一个人,一股浓烈的草药味儿顿时散发出来,军士和皂隶不禁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
“得了,别看了。这种病人你们还敢带在身边?”那将领又起了疑心。军师忙道:“只因他是我们的老爷,带去寻医的。”
“兄弟们,收队!”将领不想再耽误时间,挥了挥手让众人上去。不料将领身边的一个军士道:“将军,你看那边的那个胖子,嘴上无毛,怎么看怎么有点像公公。”
“哦?”那将领回过头,看向军士指着的那个胖子。富富态态的,白面无须,仔细一看,还真像个太监。
溪边很安静,连溪水的流动声音也听得很清楚,刚才明军将领和那军士的对话,军师和那太监也听见了。太监和军师对视了一眼,表情十分紧张,而周围那些侍卫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都准备捡起鹅卵石和竹子杀人了。但军师没说话,众人也就紧张地站着,静观事态变化。
“你是公公?”将领手按刀柄,好像随时可能拔出刀捅过来一般,在他高大粗壮的身形衬托下,这种压力更加强烈。那太监打架杀人他不会,但是也是见过世面的,面不改色心不跳,冷静地道:“是,草民是个阉人,不敢称公公。草民因家贫,遂自宫到京师,希望能进宫混口饭吃,可惜草民未能如愿,无奈之下做了乞丐。多蒙老爷见怜,收下草民做个家奴。”
将领微微点点头,这种情况是完全合理的。很多要饿死的人,如果能做太监,也是一条不错的出路。虽说太监解释的比较合理,但这又是一个疑点,不能不让将领再起疑心。
“慢着!”将领一挥手,叫住身边的人:“来人,把那张画像拿过来。”他又指着那辆马车:“叫车里面的人下来!”就在手下人拿画像的时候,军师推测,这群人定然是搜查定王的人。明军将领既然起了疑心,定要查病人,现在什么借口都没有用了。
“好好好,来人,去溪边砍几根竹子来,搀扶老爷下车,注意别传染上了。”军师让人砍竹子也是为了拖延时间,他趁机从明军将领身边退了回来,指着那片竹林说道。明军怕传染,也跟着退后了几步。军师跟着那几个人走到溪边,拿着砍柴刀砍了几根竹子,而且竹子的一头削得很尖,暗示手下紧急情况下,竹杀明军。然后把柴刀插在腰间,把两根削尖的竹子抗在肩上,跟着砍竹子的人走了过来。两帮的人渐渐接近,军师突然喊道:“竹杀官军!等待何时!”
军师身边二十几个青壮汉子突然间变得犹如一群猛虎一般,有的端着削尖的竹子,有的挥舞着柴刀,大吼着向明军军士和皂隶冲过来。按照事先布置,有七八个精壮汉子丢下路下面的这帮人,直扑土路,而其他人则正面冲向明军。明军将领大急,高声喊道:“开战!”
就在这时,突然将领听到嗖的一声风响,只见一根削尖的竹子向明军将领疾飞而来。将领是经过战阵的人,面对突然袭击,他直觉性地感到了杀机,急忙向左边扑倒,躲过了这一记劲道十足的竹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