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回去吧,这里太冷了,小心风寒。”叶三对站在土坡上的朱祁镇小声说道。也不知道朱祁镇听到叶三的话没有,站在塞外的土坡上,凝望着越来越远的紫荆关,朱祁镇成了泥塑,神情仿佛被北吹的寒风冻僵了,只有冰冷的表情面对北吹的寒风默默不语。
自从随也先的败军逃出紫荆关后,这是朱祁镇每天都要做的功课,遥望着北方沉默不语。他知道他的大明用无畏的勇气击退强敌,他的子民又可以安居乐业,他的臣子可以名留青史,他的弟弟会稳固地坐在原来属于他的皇帝宝座。在他们载歌载舞,弹冠相庆的时候,有谁能想起他?又有谁能同情他?又有谁能为他解脱牢笼?没有,直到现在没有一个人能为他做这些事。
从大同到宣府,从宣府到北京,他无时无刻不在痛苦中挣扎,无时无刻不在与命运抗争,无时无刻不在与死亡拼搏。他以人质的身份在战场上搏命,他明白他已经不是大明的皇帝,他是大明的弃儿,迎接他的只有炮弹,只有箭羽。没有救他的军队,只有把他赶出塞外的马队。对于大明而言,他成了一个多余的人,一个沉重的包袱。
“皇上,我们该回了。”唐甜提高了声音,面对这样一个过气的皇帝,他确实是一个沉重的包袱。唐甜实在不明白叶三对这样一个人所采取的态度,几次三番的劝说叶三抛弃他踏上回归家乡的路,可都被叶三拒绝了。叶三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说这人还有救?还会重归往日的辉煌?就算叶三说的,这人需要调教,调教调教就可以再坐上皇位,这也太离谱了吧?忽悠谁呢?唐甜没有了底气,她要做的事太多了,她还没有完成她的使命。
朱祁镇走下土坡,他很少和别人说话,能说上话的,只有身后这两个人,两个跟着他受苦受难的侍卫。
自从也先退出紫荆关,逃到塞外,他就对朱祁镇失去了兴趣,连自己人都不要的垃圾,他能再当宝吗?从朱祁镇身上他捞不到一丁点好处,朱祁镇成了消耗粮食的超级废料,也先只有甩手把朱祁镇扔给了弟弟伯颜。
朱祁镇的处境现在非常尴尬,陷入了窘境泥潭。瓦刺人经年和大明朝开战,死了很多人,可说人人都和大明有仇,一个被军队上层抛弃的人质,一个在异地他乡饱受凌辱的人,想杀他报仇的人太多了。可在那次惨烈的炮击中,被朱祁镇救下的人又都或明或暗的保护着他,伯颜就是其中的一位。
伯颜作为瓦刺战将,一度对被俘虏的大明皇帝极度的蔑视,在他心里,朱祁镇是个软蛋,耳根软,信小人远良臣的昏君。大明二十万精锐在他手上玩完,是一个彻头彻尾不珍惜生命的昏庸帝王。可是在残酷的战场上,伯颜逐渐改变了对朱祁镇的看法,几千人的生命是他所救,而且是敌人。他有时想不明白,这样一个弱不禁风的年轻人在干什么。
朱祁镇自从来到伯颜营中,待遇上得到伯颜的优厚,行动也很自由。伯颜甚至把朱祁镇请到家中,由自己的妻子亲自负责朱祁镇的饮食,朱祁镇虽然还是不习惯塞外的游牧生活,但也心存感激。加上叶三和唐甜两人时刻不离左右,安全上得到了保证,他是营中唯一不带武器的人。
瓦刺人的习俗无论是民是官,都是刀不离身,他们都习惯身上带有武器,包括俘虏身份的叶三和唐甜。住在满是牛羊气息的牛皮帐篷里,吃着牛酪马奶,羔羊兽肉,骚膻腥味刺鼻,就连叶三都养成了经常摸鼻子的习惯,何况过惯了养尊处优生活的朱祁镇。食物难以下咽,实在饿的没办法,才吃些马乳充饥。想起六宫粉黛,总是叹息流泪。
面对情绪如此低落毫无斗志的朱祁镇,叶三也没什么好主意。怎样才能使这样一个人变的野心勃勃,对命运充满憧憬?叶三苦思冥想,最后还是借鉴了前世成功经验,就两个字——教育。
调教这个皇帝就从教育开始吧,叶三决定实施他的教育计划。教育启蒙一般都从英雄人物做样板,给朱祁镇讲英雄故事?岳飞传什么的?得了吧,人家朱祁镇不一定听他这一套。有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能让朱祁镇亲身经历,不比自己磨破嘴皮子游说的好。可这塞外,有什么好去处能让朱祁镇神往留恋?看看沙漠?来个沙漠野外生存?草,不玩死他。让他看看风吹草低见牛羊?激发爱国热情?塞外不属大明国土,爱个毛啊!天天闻那羊骚味就让人受不了,草,不熏死他。
正当叶三为他的宏伟计划遐想连篇的时候,伯颜派人请朱祁镇去他的帐篷喝酒吃饭。伯颜现在对朱祁镇是三日一小请五日一大宴,说些朱祁镇爱听的话,不外乎就是过段时日就送朱祁镇回大明。还说些塞外风情,两下里聊天倒也很投机。
伯颜的帐篷离朱祁镇居住的帐篷不远,步行一会儿就到,朱祁镇也不推辞,有人请吃饭,总比你自己动手要好的多。
“皇上,今天伯颜请你会有什么事吧?难道说回大明的事落实啦?”叶三没话找话,自己想的事被打断。
“不要做梦了,他那是安慰我。去吃饭还不是给我讲一些以前这里发生的故事,都重复好几遍了。对了叶三,他给我讲的故事我还真想去瞧瞧,解解闷也好。
“皇上,伯颜都给你讲什么了,吃饭的时候,我不在皇上身边,没听过。皇上能不能给我也讲讲?”
“都是以前的事,什么苏武了,杨继业了,王昭君了,听说过没见过,还真想看看塞外真的有没有这些事。”
叶三一听,心中狂喜,正中老子下怀:“皇上,当然有了,臣明天就带你去瞧瞧。”
叶三一高兴,又臣上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