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船，扬帆，再往前就是无尽海。

林墨目光漠漠，面无表情，无视船上其他人明显对他增强的敌意与冷笑，径直走出船舱中，找到正在操控航向的苏福。

“坐。”

苏福头也不抬，手里端着一个黄金罗盘，不时的调整着船舵，把控着楼船的前进方向。

过了好一会儿，直到楼船航行渐渐平稳，苏福才抬起头来，看着林墨，“你不该杀了花满楼，虽然他的确有点讨厌。”

“我以前做杀手的时候。有一次遇到三兄弟。他们是山贼，说好有难同当，有福同享，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死。”

林墨淡淡开口，“后来你猜怎么样？”

苏福就笑，意味深长，“想来应该是能共患难，不能共富贵了。”

“不错。后来老大和老三，杀掉了老二，还拿着老二的人头做投名状，归顺了朝廷，做官去了。”

林墨点点头，“你说这船上的人跟那三兄弟是不是有点像。”

“哦，那谁是老大，谁是老二，谁又是老三？”

苏福看着林墨。

林墨笑着站起身来，没有回答苏福的话，只是淡淡道：“无所谓谁是老大，谁是老二，谁又是老三。反正这个故事告诉我，不要做老二。因为老大会防着老二，而老三也不会投靠老二。

所以，做老二是很危险的一件事情。”

“照你这么说，的确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苏福点点头，看见林墨笑着转身离开，他就微微皱了皱眉，低声道，“后生可畏啊。”

“门主，他到底什么意思？”

黑无常忍不住开口问道。

“他就是想告诉我。在做不了老大的情况下，他会做老三。”

苏福幽幽开口，“行了。去把小姐叫进来，马上就要进入无尽海了。她必须呆在我身边。”

……

林墨从苏福的房间里走出来，敏锐的注意到其他人看向他的目光微微有些变化，似乎在揣摩猜测他杀掉花雨楼的背后，是不是有着苏福在暗中指使。

林墨很乐于他们这样想，他虽然自负于手中剑，但不代表只会无脑莽。

这条船上，太多人，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心思，在屠龙之前或许还能保持冷静团结，但一旦屠龙成功。

林墨毫不怀疑这里大部分人都会选择立刻翻脸，有些东西是很难与人分享的。

权力如此，长生也是如此。

或者说白了，这里的每一个人想要长生的根本目的是什么？

还不是对这人间权势留恋不肯放手，看似抛弃人间种种的背后，说到底不过只是想要向天再借五百年，然后可以一直统治人间。

要不然呢，求了长生，然后为了等死吗？

林墨没有统治人间，留恋权势富贵的想法，他的心更大，他想要胜天半子，用自己手中剑，去劈开所有妄图束缚决定他命运的东西，哪怕是天意、命运、生死。

之所以去找苏福，是因为林墨需要苏福。

他可以不在意其他人对他杀了花雨楼的想法，但不能不在意苏福的想法。

林墨不介意让苏福觉得自己在向他示好，因为比起让苏福觉得自己可以供他驱使，总好过让苏福觉得他是一个可以放弃的人。

林墨有过那种经历，在雨花楼的时候。

他后来一直在想，为什么当花十三决定来杀他的时候，偌大一个雨花楼，竟然没有人选择站在他那一边。

后来他懂了，因为他将自己放在了一个错误的位置。

他成了三兄弟中的老二，所以老大觉得他是威胁，而老三觉得帮老大杀他会更容易。

这一次他不会重蹈覆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