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音说了,他们的掌门,能撑起天外天的顶梁柱,还在那个地方。
他们得先将青逾迎回来!
围堵的追兵退却之后,天外天的一众弟子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
曾经青翠欲滴的仙山灵脉,如今尸横遍野。
既有侵略者的尸体,当然也有他们同门的骸骨。
战事短暂停歇的时候,他们终于能有机会,替同伴收尸。
一片废墟上,死一般寂静。
没有人哭泣,眼泪在这种时候,无用而廉价。
只有更多的人活下去,才能不负死去者的牺牲。
怀音再回到雪山别苑的时候,待遇便没那么好了,被关进了一间幽辟的地牢。
倒也不是玄吟刻意折辱。
而是这地方留着上古传下来的某些阵法,能够让怀音“安分守己”。
这个词是玄吟评价的,显然他对自己女儿三番两次的闹事很不满意,已经想好了克制的办法。
不仅如此,在将人关进去之前,玄吟这次还亲自动手封印了她的修为。
雪山本就寒冷,地牢自然更冷了。
玄吟或许没能想到这层,又或者想到了也假装不知道,只为了故意折腾怀音一通。
怀音缩在墙角,抱着自己的胳膊,面无表情地靠在墙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当然不可能向玄吟求饶,于是只能忍受。
也不知道她的儿子现在如何了。
她逃离回到天外天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九尾白铃和小包子的踪迹。
连长老们也没有他们的消息。
不过怀音倒不是很担心,如今六界几乎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天外天。
根本没人会分心去对付他们。
何况依着白铃和白虎的修为,保护一个孩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或许他们是看见了天外天被围殴,故而找了地方躲起来。
这样也好。
反而最让人担心的,是师父,也不知道玄吟到底是怎么将他擒住的。
在怀音心里,君故几乎是无所不能的。
可这一次分别得太久,几乎让她失去了所有的信心。
她这便宜父亲,是上古兴风作浪的一条巨龙。
连天道都拿他没什么办法。
何况是师父这样驻守人间的神祇?
巨龙诡计多端,多半是拿自己做饵,拿捏住了师父,将他困住了。
不知道师父最后能不能挣脱,又能不能对付得了玄吟。
无论如何,君故脱身之后的第一件事,必然会来找自己的。
一念及此,怀音的心情终于轻松了很多,连手上和身上的僵硬和冰冷似乎也没那么难捱了。
而落在玄吟的眼中,缩在角落中的那女子、他的女儿只是慢慢垂下了眸子。
长长的睫毛如扇一般纤长,遮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绪。
明明这么阴冷潮湿的地方,她只要松口哀求自己两句,自己或许便狠不下心。
但偏偏固执如厮。
可真是像极了星澜那个臭脾气。
玄吟的心中一时五味杂陈,但又拉不下脸,于是便坐在了墙后,和怀音背对着的地方。
如今怀音被封印了一身修为,与一个凡人无异。
何况玄吟又特地敛了周身气息。
她当然发现不了自己那便宜父亲的存在。
玄吟也说不清楚,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心情,只是不想留下怀音一个人在这地方。
他从前是个懦夫。
抛下了星澜,让她独自面对天道的惩罚,这是玄吟一生的痛。
虽然已经做了决定,但在最后仅剩的日子里。
他还是想对自己的女儿好一点,再好一点,这样星澜应该便会少责怪他一些了吧。
玄吟如是想着,盘膝坐在了有些阴暗的地牢里。
他甚至能听到旁边女儿的呼吸声,可怀音却全然不知道他的存在和陪伴。
当伽御辛得知怀音被关进了地牢时,开心得几乎喜上眉梢。
她终于等到了这个小贱人的报应。
可还没等她开心多久,便又被另一个重磅消息砸晕了头,“龙尊在地牢陪了那丫头一晚上?”
“怎么可能?”
玄衣那样的人,骄纵又爱干净。
怎么会愿意留在那样肮脏阴暗的地方,陪着一个犯了错的小丫头。
伽御辛抓着自己的婢女,难以置信的询问,却最终得到了一个让自己绝望的答案。
“真是个不要脸的贱人!”
魔女瞪着血红的双眼,掐着婢女的手几乎捏碎了那可怜女人的肩骨。
直到那女人再也忍不住,哀求着不断讨饶,她才有些烦躁得将人扔在地上,泄愤般踢了一脚。
曾经她只觉得玄吟重视怀音,是因为星澜的缘故。
可如今为了星澜的复活,怀音必将成为踏脚石的情况下。
玄吟还是愿意哄着这个便宜女儿。
倒让伽御辛看不明白了。
莫非玄吟真的动了恻隐之心?
这个猜测让伽御辛遍体生寒,她付出了那么多,布下了那么周密的计划。
便是为了最后能成功除掉那小贱人
若是玄吟真的心软,那简直是让她的计划全盘落空,伽御辛根本无法容忍那样的事情发生。
她必须要做些什么了。
可对于祭祀星澜的事情,玄吟根本不允许她插手。
之前为了表达自己的大度,伽御辛也完全置身事外,表示出了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如今再想介入,似乎有些困难了。
但也不是完全没办法......
伽御辛的眸子闪了闪,露出了一抹凶光。
既然从玄吟身上无法入手,那便还是只能直接对付怀音。
如今总归她成了一个比普通人还不如、还虚弱的存在,玄吟又不是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
自己总能找到机会。
给这丫头下点药或者别的什么,让她变得再虚弱些。
让祭祀的法术不能再拖延下去,让怀音赶紧去死!
只有当一切尘埃落定,她才能放心。
伽御辛长长呼出了一口气,收敛起了那些暴戾愤怒的情绪,重新变得镇定。
而匍匐在她脚下的婢女,却还在瑟瑟发抖。
大概还没办法从刚才的阴影中走出来。
魔女淡淡扫了她一眼,心中波澜不惊,眉头却微不可见的一皱。
她知道自己的这个身边人又该换了。
自从之前得用的侍女被白琏那狐狸精杀死之后,她做任何事都麻烦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