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既是愿意和,那自然得想了送质子的人选,此事秦泓知道他八成是不会被送出去的,但秦铭晟一天没有发话确定质子人选,秦泓的心便始终不能安定下来。
这般想着,秦泓便有些失神。
而秦铭晟审视秦泓许久,开口道:“泓儿。”
“儿臣在。”秦泓回过神来。
“你怕不怕死。”秦铭晟眯了眯眼睛。
秦泓心中发紧,但面上却是一脸坦然,正是停止了腰杆,冲秦铭晟行礼道:“若是死的冤枉,死的无名,儿臣怕死,但若是为了大秦,为了父皇,儿臣不怕,万死不辞。”
万死不辞。
四个字,说的是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秦泓原本就是模样端正,有儒士的书生气,更有铁血男儿的豪气,现如今说的这般大义凛然,越发显得是铁骨铮铮。
“好,好!”
秦铭晟连续说了两个“好”字,脸上对秦泓的赞赏不言而喻,更是索性从龙椅上站了起来,伸手拍了拍秦泓的肩膀:“当真不愧是朕的儿子。”
“父皇夸赞,儿臣愧不敢当。”秦泓自谦道,但心中越是越发有些紧张。
这份紧张,直到秦铭晟开口道:“依你看,该派哪个皇子前去突夏充当质子?”
“父皇。”
秦泓郑重其事:“突夏蛮夷之国,根本不配与大秦国交换质子,但倘若真要交换质子的话,儿臣愿意前往。”
“泓儿,你往后肩上的任务会更重,这等小事,让旁人去也就是了。”秦铭晟道。
如此,也就是说,他安全了。
秦泓送了一口气,但面上却依旧是焦急无比:“可是父皇,突夏说要太子相换,儿臣……”
“漫天要价,坐地还钱,朕岂能如此轻易答应了突夏所说的条件?”秦铭晟道:“此事朕心意已决,你不必再劝。”
“泓儿,朕知道你一向宅心仁厚,更是不舍得让弟弟们受苦,宁愿自己替他们承受,但你也要知晓,既是身为皇子,自然不是光锦衣玉食的享受,也得担得起皇子应有的责任才成。”
“此时,朕也并非是皇上,不过就是一个寻常父亲,与你这个儿子说说话,你便说一说你的想法,朕听一听。”
秦泓此时也就彻底的放下心来,只拱手朗声道:“父皇,若是非要从几个皇子之中选上一个的话,儿臣暂且没有主意,只是微臣以为,无论选了谁,请父皇不要选六皇子。”
“你且说说缘由。”秦铭晟道,嘴角掠过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
秦泓知道自己方才的话说对了,越发有了底气:“六皇子最为年幼,身子更是不好,如何能受得了突夏那地方的严寒酷暑和长距离的舟车劳顿?”
“更何况,六皇子患有心疾,时常犯病,突夏探得此事,必定会要求大秦换人,否则必定不会善罢甘休,与其到时候又生出许多风波来,不如一开始便避免这些。”
“儿臣提议至此,望父皇允准,而其余的,还望父皇定夺。”
秦泓说罢后,便闭了口。
自然了,原因并非只有这些。
因为先前俞氏之事,闹得后宫不宁,而众人的眼睛也都盯在这个事情上头,倘若当真送了六皇子前去,只怕先前秦铭晟所做的功夫,皆是白费,皇后往后也是名声尽损。
且卢家往后,必定也会与他为仇,少了卢少业这么一个股肱之臣的话,秦泓到底是觉得有些可惜。
索性后宫皇子多的是,不乏其生母身份低微,外祖家不会闹事的皇子,为何不趁着这个时候,送出去一个往后享清福,顺便卖给卢家一个人情,让卢少业死心塌地的为他卖命呢?
“言之有理。”秦铭晟点头,看秦泓的目光中越发的多了几分的赞许。
不愧是他的儿子,到底是胸中有谋略的。
“这两日,我听慧贵妃说,要寻一个外头的大夫给六皇子看诊,说是那人最是擅长疑难杂症,兴许能治好六皇子的心疾。”秦铭晟道。
“如此,到是越发说明慧贵妃为人坦荡,心中并无私念,如此母亲必定能教导出品行端正的皇子。”秦泓趁机夸赞道。
秦铭晟点头:“正是如此,比着其他妃嫔的小心思,慧贵妃此举当真是坦坦荡荡,如此,这质子人选,便从其余四位之中来选吧。”
“一切,由父皇定夺。”秦泓行了一礼,嘴角微微上扬。
秦铭晟此时并未明说,但他也是大约猜得出来会送谁了。
三皇子,其生母不过只是宫中的一位歌姬,因为年轻貌美,当时秦铭晟酒后起了色心便宠幸了,就那一夜便让这歌姬怀有身孕,生下了三皇子。
而这歌姬呢,到底是婢女出身,没什么见识,更是性子浅薄,以至于教出来的三皇子,也是性子鲁莽,不喜读书,只晓得成天的吃喝玩乐。
这样的人,即便长大,兴许也只是一个成天花天酒地的闲散王爷,兴许还要为皇家惹出许多事端来,到是不如送到突夏去,也好送走一个麻烦。
能让他为大秦尽忠,留下些许英明,已算是天大的恩赐了。
秦泓心底里暗笑。
秦铭晟和秦泓在尚阳宫的谈话,第二日,卢少业便知道了个清楚。
对此,卢少业也是些许的松了口气。
到底这父子两个也不是糊涂的,知道该如何来做。
与此同时,一起传来消息的,是有关蛊医,吴高毅的事情。
吴高毅已经联系上,现如今已经在进京的路上,不日便能抵达京都,如此六皇子的病症也就越发有了希望了。
卢少业将所有的消息纸条尽数处理掉,这才出了书房,去寻沈香苗。
寻了半晌,最后才在后花园里头寻到了她。
此时的沈香苗,正手里拿着小小的铲子,不知道在挖些什么。
“你在做什么?”卢少业走到她的旁边,问了一句。
“嗯?”沈香苗显然方才专心致志的,突然被卢少业这么背后一说话,顿时惊了一下,手中的小铲子顿时滑了手,眼瞧着往脚上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