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产房之中，双十年华左右的妇人正在费力生产，此时此刻的她，再没有往日的模样，十分狼狈。

“姨娘，姨娘，再用力些……”早已备好的稳婆，此时正急得满头大汗，这可如何是好，这苏姨娘这一胎，这是难产啊！

这别说去母留子，恐怕这大小都保不住了，这可如何是好，该怎么向二夫人四少奶奶交代呢！

稳婆脸色沉默，她受了陈家夫人的吩咐，办这差事，这办砸了，岂不是毁了自个儿招牌。别说日后难以在这临安城立足，就是今日该如何交代，也是个问题……

又过去半刻钟，依旧不见好转，稳婆急了，将手上的事情交给旁边年纪大些的妇人，转身出了这里间。

外间，一个四十来岁，保养得当的贵妇人和一个二十二三岁，身着红色对襟夹袄的少妇。

两人正交头接耳的说着话，时不时的笑出声来，惹得旁边伺候的丫鬟下人们也娇笑不停！

见到稳婆从里间出来，谈笑风生的两人猛然住了嘴，继而双双望着稳婆，期待着稳婆的好消息。

“二夫人，四少奶奶，老身无能······”稳婆知道这陈家夫人和四少奶奶对苏锦言，苏姨娘这一胎很看重，可是她是真的没法子了。

这苏姨娘身子骨本来就不好，这一胎怀着又是受了惊吓，能够撑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这顺利生下来孩子的机会本来就不大，早知道这样，就不该为了那几个钱，接这差事······

“黄婆子，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保住她肚子里的孩子，至于大人如何，那就无关紧要了！”四十多岁，保养得体，画着精致妆容的贵妇人，陈家二房的夫人，此时斜着眼，淡漠的开口，朱唇一起一合，吐出来的却是恶毒至极的语言。

也对，陈家这样门第的妾室，就是传宗接代的工具，纵使这位苏姨娘出身平国公府，那又如何，做了妾，生死就不是自己能掌握的，何况这据说还是庶出死了亲爹亲娘的！

苏锦言是平国公府庶出五房的女儿，母亲谢氏是五房的正室夫人，在士农工商的时代，出身是卑贱的，因为当时的苏家，平国公府遇到了财政危机，正好谢氏十四岁及笄，在临安城颇有美名，且又是富商之女，所以已故的老平国公和老夫人商量，这才有了谢氏一商家女嫁入平国公府做了五房正室。

虽是苏家五房正室，但是因为是庶出的儿媳妇，有出身官家的姨娘，加上多年以来只生了三个女儿，所以在她十岁那年，父亲苏明华意外死亡之后，她们的日子就过得分外艰辛。

先是那出身官宦人家，有儿有女，且有亲祖母支持的吴姨娘，被扶了平妻，然后是外祖家不知和吴氏达成什么协议，对她们母女三人不闻不问······

父亲过世不到一年，母亲也撒手人寰，长姐被吴氏远嫁，自己被送与陈家四少爷为妾，前些日子，小妹更是被吴氏许给一个痴傻的傻子。

被剖开肚子疼痛的苏锦言，回想起这些年来的点点滴滴，眼角一行清泪滑下来，她恨，恨老天的不公，为何要让她们姐妹如此命途多舛。

她的孩子是平安出生了，可是她却活不了了，而且她的两个孩子，陈家只看重男孩，女孩刚刚生下来就被摔死了，她恨！

半个时辰之前，四少奶奶刘氏出现在她的面前，她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刘氏毫不掩饰的嘲讽，吐气如兰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来，更是让她恨意倍增。

原来，原来这一切，都并非是偶然，自己以为自己进了这陈家，做了陈家四少爷的妾，只要安分守己，就可以好好的活着，像母亲临终前要求的那样活下去，可是她错了。

从一开始，自己进陈家做妾，就是一场算计，陈家四少奶奶三年前被诊断出来，此生无孕，而刘氏的亲娘和吴氏交好，这才有了自己进陈家做妾的安排，孩子出生之时，就是自己命丧黄泉之日，这一切的一切，那对自己甜言蜜语的陈少楠也是默许的······

“哎呀，这不是我得好嫡妹吗？好可怜啊！”没有人在身边，等死的苏锦言心里面满满的都是恨意，而一双精致的绣鞋，这会出现在她的眼里。

缓缓的抬起头，看到的正是身着墨绿色百合裙，梳着堕马髻，珠翠环绕的苏锦珍，吴氏的亲女儿，在她之前嫁给陈家大房五少爷，她的庶姐。

此时的苏锦珍满脸的笑意，怎么都掩饰不住，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来了这一天，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人拿她是平妻的女儿来说事了，她怎么能不高兴呢！

“苏锦珍······”狼狈不堪的苏锦言此时望着眼前这个巧笑嫣然的庶姐，是那么的讽刺，她落到这一步，苏锦珍母女脱不了关系，她不相信陈家二房的事情，苏锦珍一点都不知道，还记得当初也是苏锦珍在自己面前各种说陈家四少爷的好，甚至假借自己的名义，不然自己堂堂正室嫡出怎么会给人做妾呢，纵使陈家这些年来恩宠不断，可是靠女人起家，她终究是看不上的。

苏锦言只恨自己当初三言两语的就被苏锦珍蒙骗了，吴氏这对母女太会演戏了，骗了国公府所有人，骗了天下所有人，而自己姐妹却一个个落得名声尽毁······

“好嫡妹，你就安心的等死吧！姐姐还有事，就不打扰你了······”看够了苏锦言的狼狈和不堪，苏锦珍笑了，继而她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

终究不是吴氏，没有她母亲吴氏的淡定，她怕再呆下去，她会忍不住再说些什么，到时候于自己名声有损。

苏锦珍，陈家五少奶奶摇曳生姿的离去，而她身边，一个妇人打扮，低眉顺眼的下人则留下来了，这人苏锦言也是认得的，甚至可以说是熟悉。

这是她十五岁之前的丫鬟，比她小一岁，名唤绿娆，是她奶娘的女儿，后面被吴氏要过去给了苏锦珍做了陪嫁丫鬟，在陈家这几年，她也听说了不少关于绿娆的事情，大致就是绿娆给陈家五少爷做了姨娘，还有就是怀孕又小产什么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