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因为他而面临死亡的危险，你也会记住他的所有特征。”

“我知道。我自己曾多次处于那种境地。英子，我们在博智网络门口的轿车里发现了很多关于你的物证，但我还是那句话，我相信不是你做的。”

“我看到了电视。”

“你放心，电视不足为据。”许钧说，他的语调谨慎而平稳，似乎想稳住我。“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潜入博智网络公司呢？仅仅是为了邮件？

“是的。”我说，“但现在我知道了，博智网络所谓机密失窃是假的。”

许钧吃惊地问：“为什么呢？”

“方非失踪前一天，整合上市的两家公司的财务已经合并审计，也就是说两公司的谈判价码已经敲定，已不存在帐面上的机密。我现在才明白，如果仅仅是两家公司的竞争，为什么窃取了机密，还要雇佣杀手呢？”

许钧说：“你是说……”

“我只想说，雇佣杀手的人有更大的阴谋。方非搅在其中可能只是碰巧，他从公司拿走的是其他东西。这东西不仅威胁到博智网络，还威胁到景隆科技。”

许钧沉默了一会。“那会是什么东西呢？”

“不知道。博智网络的保安想敲诈我，以得到方非的东西。我假装同意他们的要求，而真正的目的是想通知你，然后我们一起上了轿车。轿车的驾驶座上坐着杀手。”我说着，浑身颤抖起来。“下面的事你已经看到了。”

“你发现了什么？”

“我跟方非的助手打过电话。她告诉我合并审计是在方非失踪前提交的，那笔钱根本没在帐上出现过，给你们看的单据可能是伪造的。”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嫁祸方非，搅浑水。”

“事实上，这样做对他们没有益处。据我所知，就在今天，两家公司的IPO已获批准，什么时候上市，正在排队。”

“那贾金友一定很高兴。”

“我们不谈这个。”许钧说，“我想说，你还是回来吧，我会保护你。”

“不。没有拿到真相，我不会回来的。”

“那你告诉我，你在哪里？我就一个人来，真正的一个人。我们一起把事情弄清楚。”

“谢谢您。我知道你一直对我十分信任，但这不足以解决问题。因为有很多直接证据指向我，而且，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看待这件事情。”

“那就以我私人的名义来保护你。”

“那更不行。一旦发现，你的事业就完了。更糟的是，还可能跟我一起去坐牢。”

“英子，我真的是为了你好。”

“我相信你，师傅。这样我更加不能连累你的事业，我的良心不允许。”

“那？我想再问一句，你是一个人吗，还是跟秦腔在一起？”

“我是一个人。”我说，“我走了，师傅再见。”

“等一下，不要走！”

“我会再给你打电话的。”我狠下心挂断手机。突然，我表情僵硬，眼睛睁得老大。对面的窗户玻璃上映出一个巨大的黑影。

四十三

我抓起手枪，轻轻地滚落在地板上，并顺势将枕头塞进被窝里，做出蒙头而睡的模样。

窗户“咯吱”一响，有个蒙面人从窗帘的阴影里钻了进来。他喘出的气在冰冷的环境里形成一圈一圈的雾。他无声地落在地上，警惕地环顾着房间。恶魔般的眼睛在柔和的雪光里闪着凶光。他戴着手套，熟练地搜寻了一下茶室，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的东西。他拿起茶几上的苹果，看了一眼，又不甘心地放下。

他一边沿着墙角向卧床走去，一边从腰带上的皮套里拨出匕首。那是把带血的匕首，我敢肯定，他就是用它杀了徐勇和派出所辅警。如果可能，他会用它杀我。

他首先走向我的绒质夹克和牛仔裤，胡乱地抓了两把，想必没有他想要的东西。我清空的手提包放在衣服旁边，他认真地翻了翻，空无一物让他有些恼怒。

他背靠着墙站在卧房一角，一手握着刀子，一手抓住挂衣架，准备扑向床头。

时机到了。

枪击的声音打破寂静，轰的一声，一颗子弹打中了他的肩胛。他尖叫着，灵活地滚向门口。门栓我已松开，本来想方便自己遁出门与凶手对垒，不想却方便了凶手。他在门口站直身子，紧紧抓住流血的手臂。我从床头柜方向转身过来，再次射击。他弹身一跳，子弹打在他原先依靠的门框上。

蒙面人趁机迅速向消防梯逃遁。

我追过去。只顾着聚精会神地搜寻猎物的位置，没注意到楼梯上落了几块柑桔皮。当我毫无准备地踩在上面时，桔皮滑动，我双脚踩空了，尖叫着滚下楼梯。不知是我按住了手枪的弹夹栓，还是碰撞的缘故，弹夹脱枪而去。

蒙面人马上扑过来。两人在水泥地板上打着滚，他死死地按住我的头，而我则用尖鞋跟使劲踢他的胸部和肋骨。就在他凶恶地捅来匕首时，我滚到了一边，匕首紧贴着肉扎进了运动衫里。

我抓起手枪，用枪柄狠狠地砸在蒙面人的脸上，砸坏了他的鼻子，敲掉了他几颗牙齿，鲜血四溅。受痛的蒙面人丢掉匕首，后退几步，然后愤怒地冲过来，夺过手枪指向我。

惊慌地后退几步，仍逃不出他攻击的范围，我似乎看到了死神的羽翼。他扣动扳机，但枪没有动静。情急之中，我们谁都忘了枪里没有弹夹。

蒙面人恶狠狠地嚎叫着，扔掉无用的手枪，站直了身子，鲜血从他受伤的嘴和鼻子里顺着衣服流下来。他两眼冒着凶光，一边狠盯着我，一边弹跳着捡起匕首。当他举刀猛扑过来时，我一个驴打滚，顺势倒在地上，抓起手枪，迅速完成装弹上膛连续动作——许钧给我的弹夹终于派上了用场。

手枪再次对准了他。但在我开枪前，他已像演杂技一样跳入转角处。我扣动扳机，猛烈地开火，子弹在墙上打出深深的印痕。追过去，蒙面人顺着楼梯跑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