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就想住在这里。"沁雅微微垂下了眼帘,带着几分委屈,声音压抑着哽咽之色。
龙珏默默的看了她一眼,深幽的眸底浓的像化不开的墨,静默片刻,他道,"我只是为你身子考虑罢了,你若想在这里就在这里。"
"真的吗?"沁雅抬头看向他的目光里,透着浓浓的委屈,眼底染着水色,"我是不是让你为难了。"
"没有。"龙珏站起身,低头对上沁雅抬眼看向她的眸光,清寡道:"你先歇着,我还有事处理。"
龙珏收回目光,踏步离去的脚步一顿,侧过头,目光看向沁雅拉住他的手腕,顺着手腕慢慢的移向沁雅期待又欲言又止的神色,缄默不语,只是静静的看着她,似等她开口又似一种无形的询问。
平静漠然的目光让沁雅心口微微一突,无形的迫力像隐匿的大山,突然横亘在周围,挤压的空气都变得稀薄,她的呼吸微微一滞,默默的放开了拉着龙珏手腕的手,垂下头,带着几分忐忑,"珏,我只是怕你不要我。"
龙珏默视了一会,终究一句话也没说,转身踏步离去。
沁雅忽的抬眸看向龙珏离去的背影,咬着下唇,眼眶里渐渐蓄满了泪水,双手紧紧的抓着身下的锦被,扯出一道道褶皱犹不自知,只是怔怔的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喃喃自语,"珏,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
萧然和刘杰等的火急火燎,绡娘拖着颜若倾,无非是想趁这个时机让萧然去劝说龙珏把沁雅移出向湖烟舍。
别人不知道,萧然却是明白清楚的,当初主母几次三番来向湖烟舍,对后殿好奇不已,好几次想要溜进去看看,堡主都没同意,不管主母如何软硬兼施,薄皮耍赖的都磨不过龙珏,好在主母也懂得适可而止,怕是触及龙珏的底线,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但如果现在,让主母知道这里住了个女人,而且后殿的寝殿一开始就是为她准备的,主母该当如何。
绡娘说,每个女人都是小心眼的,心眼比针眼还小,虽说萧然不懂女人心,但根据客观原因分析来说,他还是相信绡娘的话的。
萧然和刘杰见苍漠出来,萧然一把拉住苍漠,小声低语,用只有两个人才听得见的声音问道,"里面如何?"
"堡主在伺药。"苍漠神色淡然的瞥了眼萧然,言简意赅的说了这么一句,不管呆愣的萧然,一把佛开萧然抓着他的胳膊,踏步离去。
他拉开门的手顿了顿,转头又道,"我只是本着医者父母心而已。"
萧然一个激灵,尼玛,苍漠是在推卸责任吗?他只是个医生,什么都不知道?
"堡主伺药?"萧然显然还在纠结这句话,转头看向刘杰的目光,带着询问。
刘杰点了点头,"都是堡主在照顾。"
萧然深深的吸了口气,堡主难道真的在乎她比主母多吗?
正当萧然等的心焦火燎的时候,珠帘一阵闪动中发出悦耳的声音,折射出盈盈光华。
萧然眼睛一亮,赶紧的抬步上去,低头附耳轻声道,"堡主,主母回来了,和绡娘一起回来的,绡娘让属下来告诉堡主一句话。"
萧然抬眼看了龙珏一眼,又低下了头,那一句话没有直接说出来,他等着堡主问'什么话';或者根据堡主淡泊的心性,会说'说';。
可惜他估计错了,龙珏懒懒的抬眸瞥了他一眼,对他突然回龙堡没表现出半点意外和惊喜,更别说假装关心一下的他的身体。
自顾自的盘腿坐在梨花大案前,随后连眼角都没看他一下。
萧然有点哑然,他早该知道堡主的脾性,卖关子只是自讨没趣,见龙珏不搭理她,他只能悻悻的接下话题,"绡娘说,若被主母知道堡主私藏女人在向湖烟舍,后果很严重。"
龙珏双手撑在梨花大案前,视线怔怔的落在密函上,也没打开看内容,似在沉思。
"何时回来的。"静默片刻,龙珏看了眼刘杰,凉薄的语气透着一股森寒。
"今早。"刘杰心肝一颤,垂着头不敢看龙珏的视线,他已经感觉到了堡主散发出来的寒意。
"为何不早报。"
刘杰心里叫苦不迭,戚戚焉的委屈道,"跟着主母的龙堡暗卫都被端木赐的隐卫的给摆平了,根本不能时时定向主母的方位。"所以有所偏差也是再说难免。
龙珏冷寒的视线犹如一把尖锐的刀子,射向萧然,"你培养出来的暗卫?"这般无用!!
"属下无能,愿领其罚。"萧然噗通一声看,单漆跪地,心底对端木赐恨得牙痒痒,他不是不知道端木赐对主母献殷勤,可事实却是他的暗卫落于了隐卫的下风。
萧然觉得有点耻辱,这不是在端木赐面前,落了堡主的颜面嘛!
不过这个时候,堡主不是不应该纠结这个,而是沁雅姑娘的问题嘛!堡主这么冷静自持,是不是有办法?
颜若倾忧心忡忡的回了沁雅居,第一时间召集了四个丫头和凌嬷嬷。
她懒懒的斜靠在贵妃榻上,手指一下下的敲打着软榻的实木扶椅。
啪啪的声音,节奏有力的敲打仿佛敲打在四个丫头的心尖上。
四个丫头和凌嬷嬷看着颜若倾沉思凝眉的样子,一改嬉笑的神情,神色也不由的凝重起来。
黛眉道,"主母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颜若倾沉吟片刻,心不在焉的点头,"的确是大事。"
欢馨心口一紧,倾身上前,紧张的低声道,"什么大事?"
颜若倾抬眼看了眼前排排站立的五人人,神色严谨,眼神戒备,双腿笔直站立,双手交放于小腹前,一副大义凛然的严肃感。
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刚才她只不过是在想如何开口询问罢了,没想到让她们的情绪如此绷紧。
"主母笑什么?"槿雯疑惑的低头瞧了瞧自己着装还有鞋子,最后摸了摸自己的脸,"奴婢有什么不正常的吗?"
"没有,很正常。"颜若倾笑着摇了摇头,随后又敛了笑意,严肃的看向凌嬷嬷,问道,"我不在这段时间里,是不是都若曦照顾佑源的?"
凌嬷嬷蹙了蹙眉,还没开口,便听欢馨清零零的声音带着疑惑飘了过来,"是啊,主母让她在落霞殿伺候,落霞殿都是些孩子,后来大少爷几个被接去了翰月国,龙堡就剩下二少爷和七小姐,八小姐了,七小姐和八小姐如今会走路了,也不用若曦陪着一起玩,若曦自是就专门照顾二少爷了。"
颜若倾秀眉蹙了蹙,欢馨似乎没察觉颜若倾的变化,兀自开口说道,"不过二少爷从小身子不好,所以脾性也不好,一般很难让人接近,也就若曦能近的了他的身,或许二少爷是顾忌若曦是主母的妹妹吧。所以后来二少爷的很多事,下人们都交给若曦了。"
颜若倾眉头越蹙越紧,脸色也变了几变,黛眉观察着颜若倾的神色,用手扯了扯犹不自知还在喋喋不休的欢馨,瞥了眼沉默不语的颜若倾,又朝她使了个眼色。
欢馨这次注意,颜若倾难堪的面色,诺诺的咽了口水,小心翼翼道,"主,主母,奴婢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颜若倾置若罔闻,只是一下下的用手指敲打着扶椅,神思莫测。
凌嬷嬷看着颜若倾的神色,动了动嘴唇,垂下了眼皮,一句话也没说。
房间内气氛有片刻的凝滞,透着窒息的压抑,谁也不敢开口说话,静默片刻,颜若倾闭了闭眼又睁开,疲惫的揉了揉眉心,挥了挥手没看她们一眼,道,"你们出去吧,我想静静。"
四个丫头面面向觎,福身应了声,又看了眼凌嬷嬷,见她面色如常,板着一张刻薄的脸,跟在凌嬷嬷的身后,脚步轻盈的退了出去。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棱后的紫色纱幔,斑驳的照射在青石暖玉上,点点光晕随着佛风轻曳。
颜若倾斜靠在软榻上,维持着一个姿势默默的沉思着,连龙珏进来都没察觉,直到感觉一道灼热的视线透射过来才下意思的抬头望了过去。
龙珏一声月白色祥纹缎景锦袍,稀碎的光晕透射在他的身上,腰间束一条白绫长穗绦,上系一块羊脂白玉,折射出淡淡光辉,乌发束着白色丝带。
白皙的脸上泛着莹莹的流光,眉长入鬓,幽暗深邃的冰眸,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宛如一块无瑕美玉熔铸而成玉人,即使静静地站在那里,也是丰姿奇秀,神韵独超,给人一种高贵清华感觉。
无声的对视,空气似被安静的氛围凝结出了一股温热的躁动,将龙珏深邃寂寥的眸底灼射出稀碎的光芒,仿佛破裂的冰,缓缓的渗出柔软的春水,温柔而宠溺,清寡的眉眼间淡开丝丝的柔和。
颜若倾怔怔的望着她,心跳带着莫名的颤栗,开始渐渐的加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