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欧阳修主动来到了贾府,与贾昌朝密谈一夜,不眠不休。
至于谈了些什么,没有人知道,或者说,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两个朝廷重臣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过平常了。
但是这一夜,成为了改变整个中华文化的转折点,从此以后,不再是儒家一家独大,呈现了百家争鸣的盛况,各种奇思妙想不断出现,直接改变了整个大宋,甚至是整个世界。
第二日,大朝会,百官跪拜,天子高坐。
老生常谈的,就是范仲淹一派变法派与保守派的龙争虎斗,所不同的是,变法派的一员干将庞籍,一直冷眼旁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变法派所为,依旧是新法十项,但是保守派,却直接举起了实例,无论是今年的天灾,导致各个路、州府欠收,百姓无一日余粮,还是黄河的泛滥,全都按在了变法派的身上。
说他们不守祖宗成法、不敬上天,立新标异,天降灾难于大宋,如此以往,必将民不聊生,国将不国。
而且他们还把王伦叛乱的例子拿了出来,攻讦变法派。
眼看着变法派处于弱势,贾昌朝与欧阳修对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
说实话,他们一个是中间派,既不赞成,也不反对,一个是坚定的变法派,当然,那是以前,如今嘛!欧阳修看到了天下大势,绝非新政十条所能改变,又改了主意,对于变法不报幻想。
这也是,欧阳修本就不是一个迂腐的人,历史上他与他的好学生苏轼,就是这么的两面三刀,看到变法派对天下有益,自然是举手赞成,但是一旦变法出离了规矩,立刻就反对。
贾昌朝率先站了出来,他是参知政事,妥妥的相公一枚,冲锋陷阵,比欧阳修合适的多,而且贾相公一张利嘴,也不是欧阳修能比的了的。
“启禀陛下,臣有表奏。”
赵祯正皱着眉头看着下面的人争吵,冷不防贾昌朝站了出来,他还是很意外的,这个滑头,一向是在朝堂之上不言不语,谁也不得罪,谁也不交好,今天这是怎么了?
“贾卿家有何奏表?”赵祯乐的看贾昌朝破局,耳根子清净一些也好。
“陛下,前日兖州知州李忠信奏表,兖州大旱,灾民遍地,有世家豪强趁机大肆兼并土地,收百姓为佃户,导致朝廷土地流失,丁口大减。
如今兖州已经恢复民生,但是在册之民却少了近一成之多,在册田亩更是少了近百万亩。
李忠信不敢隐瞒,但是他的奏表又送不出来,好在臣与他相交莫逆,于是李忠信托人把奏表送到臣出,请陛下圣裁。”
说完,贾昌朝呈上奏表,陈琳走下来,接过来递给了赵祯。
满朝寂静无声,所有人都诡异的看着贾昌朝,这家伙今日这是怎么了?敢在两派大战的当口站出来找事情,莫不是傻了不成?
帝座上的赵祯原本笑吟吟的拿着奏表,不大会,面色数遍,极为精彩,过了许久,才舒了一口气,放心奏表,对陈琳道:“把奏表给诸位卿家看看吧。”
众臣不明所以,不过看皇帝的表情,估计不是什么好事。
首相晏殊最先看了奏表,老头子一脸的腻歪,看了看贾昌朝,不动声色把奏表给了身边的夏竦,夏竦看完,勃然大怒,随手甩给了范仲淹。
就这样,奏表一个接一个的传了下去。
满朝诸公的面色精彩纷呈,朝堂如同唱堂会一般,都不用化妆了,直接就可以去开场了。
“诸位卿家,以为如何?”赵祯不动声色,实则心中怒气勃发,几乎已经压制不住。
夏竦一向是个狠辣的性子,刚刚从大名府回来,拜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也是相公一枚,按地位,仅次于晏殊。
他上前一步,怒道:“圣人埋骨之地,岂会有如此龌蹉之事?臣以为李忠信有推脱责任,侮辱圣人之嫌,应当罢官戮职,以安百官之心。”
有一位大臣走了出来,怒不可遏,戟指贾昌朝道:“贾相公,孔圣人乃是天下士人的祖师爷,圣人苗裔,尊贵无比,乃是道德标杆,行如此污蔑之事,你的心中,还有圣贤的存在吗?你的圣贤书,读到哪里去了?”
一个个大臣冲了出来,怒骂连连。
贾昌朝丝毫不以为意,宛如春风拂面一般,任由这些人骂骂咧咧,颇有唾面自干的风范。
朝堂角落里,一个中年人眼珠子乱转,一会看看皇帝,一会看看贾昌朝,一会看看满朝的大臣,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一片谩骂之声中,总有一些不同的声音,唐介、包拯、曾公亮、梅尧臣等几位据理力争,言道要查清楚,若是有人污蔑,自然要还孔家清白,若是事实如此,必然不能放之任之。
反而范仲淹等人面面相觑,没有开口。
他们几位都是变法的中坚力量,受到的难处多不胜数,如今多了一桩事情,直接转移了一些变法的矛盾,他们自然是求之不得,也不愿意多管。
过了一会,文坛领袖欧阳修站了出来。
文坛领袖的名声不是盖的,毕竟是关乎圣人道统之事,欧阳修是最有话语权的,所以所有人都收了声,静静的看着欧阳修。
欧阳修躬身施礼,不急不缓道:“启禀陛下,兹事体大,臣以为,应该派遣得力大臣,前往问询,还圣人以清名。”
赵祯双目微眯,微笑道:“爱卿以为,派谁合适呢?”
欧阳修淡然道:“臣举荐包拯,包拯素有清明,不偏不倚,刚正不阿,最是合适,再有就是唐介,唐介乃是御史中丞,他去最好不过。”
满朝大哗,这两人都是主张一查到底的,这要是让他们去了,还有好?千年孔家,就算不毁于一旦,也会元气大伤。
夏竦勃然大怒:“欧阳修,你狼子野心,包藏祸心。”
欧阳修淡淡的道:“陛下乃是万民之主,口含天宪,自然一切有陛下做主,夏相公,你莫非想要主动请缨?”
夏竦语气一滞,他此次回来,是夺首相之位的,这个当口,要是走开了,下次不知道啥时候还有机会,欧阳修不怀好意,是万万不能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