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chapter.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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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津塬接过苏昕递来的化验单, 他预先知道答案, 但还是看了一遍抽血化验hcg及孕酮结果。

苏昕没有怀孕。

周津塬一点也不意外。他不是那种蠢到会让女人怀孕的男人,这未免太低智。他读博的时候, 参加过身边好几场婚礼,都是家境同样优越的男同学,贪图一时快感, 被貌不惊人的女人绑定怀孕,满头雾水地走进婚姻。

医学院里刻薄的教授们每次都暗暗讨论:真可惜了前途大好的小伙子。周津塬的某毒舌教授,曾经在一次期末考时,突然对几名男学生说, 你们要洁身自好, 在学校里度过有意义的八年, 不要让女孩子怀孕堕胎, 人生关键的就这么几年。

当然, 这名教授很快就和他的一个学生默默地结婚了。

苏昕在旁边坐着, 她愧疚地说:“都是我的错, 我太慌张了。”

周津塬伸出手, 把苏昕的头发别在耳后:“你最近还好吗?”

苏昕看着她自己的手,她摇摇头:“我妈上次透析结果不好,我很害怕。”

她抬起眼睛,小姑娘长得不赖, 一双沉静的眼睛格外出色。

“我曾经跟我妈说,必要时期,我会为她捐一颗肾。结果月经又不来, 我就……慌神了。我想生个孩子之后,再去捐肾,可能因为我想做个母亲,我想拥有自己的正常家庭和亲人后,再去做这件事——我这次吓到你了吧?但是,我不知道除了你,我还能告诉谁。我必须先告诉你,我很害怕在哪天,自己又被陌生的人绑走,到时候我怎么办?”

周津塬目光闪动,他其实很想看苏昕口中的两个验孕棒结果。可是苏昕如今含泪的楚楚表情,让他觉得,现在追究这些也没有意义。赵奉阳做事是很狠绝的。

不过,苏昕的行为确实让周津塬感到微微不快。

他可以哄着她,说两人的关系有结婚的可能,但是根本没有,周津塬和苏昕之间,是欲望和想象的分界线,他一直守在这一边,没想跨过去。苏昕是他的过去,至于她的未来,周津塬没有参与的打算。

“如果要移植肾,除了亲属的,还可以等其他的肾源,”最终他只是说,“我们院应该没有哪位医生敢这么不负责任,劝病人只能做肾移植。”

尿毒症的治疗措施有三种,血液透析,腹膜透析和肾移植,前两种都属于基础治疗措施,医保都能覆盖,只不过,苏家因为父亲之前生病,债台一直高筑。

苏昕沉默了一下。

“其实我很生气,我妈这么疼我弟,但我弟弟完全没有考虑这件事,他连匹配都不肯去做。”她说,语气透露几分寒冷,“亏我妈还指望,我弟能替她养老。”

周津塬眼睛望着前方,脸色依旧看不出喜怒。他突然问:“小昕?”

苏昕疑惑地看着他,周津塬说:“你有没有见过死人?”

出乎意料,苏昕点了点头。 “我十五岁的时候,我爸中风去世,是我最先在家里发现的。所以,我一定不会让我妈离开我和苏秦。”她的语气坚定,又恢复到周津塬最欣赏的那种状态。

两人沉默片刻,过了会,周津塬拍了拍衣服,站了起来,道:“我要回科室”

苏昕要拉住他,但伸出手刚碰上,他就说:“褂子脏。”

苏昕却拉住他衣角,主动说:“你喜欢的那台话剧,下周又要开始演出了。你想去看吗?”

周津塬沉默的时间让她又有点恐慌。幸好后来,他说:“可以。”

>>>

涂霆一夜没睡。

他出现在机场的时候,几乎是最容光焕发的一次,戴着黑口罩,但见到送机的粉丝深深鞠了一躬,换来各种尖叫和掌声。

等到了vip候机室,助理一语道破天机。“恋爱的酸腐臭味。”

涂霆眼睛眯起来。他坐飞机也没闲着,用手机给赵想容发着连环的短信。这样,她醒过来就能看到。

好像没有哪一次恋爱,这么全心全意地占据着涂霆脑海里的一切,涂霆很小就被父母送到寄宿学校,抱各种艺术班,随后去韩国,再当艺人。和大部分人眼中的相反,涂霆的日常生活规律得令人发疯。

助理把剧本掏出来递给他,这是今天回到剧组就要拍摄的台词。

涂霆落地后又被粉丝接机迎接,他尽量放慢脚步,让别人拍摄自己,再对几个老粉道谢。一天的拍摄工作间隙,涂霆几次查看手机,随后躲在片场的无人处,愤怒地给赵想容打去视频。

“为什么今天不回微信?我给你发了几百条!”

“我今天身体很难受,不想跟你说话。”她闷声说,声音有点压抑。

“为什么?”

涂霆说完后立刻明白了原因,心里就像喝了蜜似的。

这绝对是一种男人的恭维。

他在临走前摇了几次赵想容,赵想容依旧躺在床上酣睡,她腰身白软,恨不得要拿棍子才能挑开的风情,裸。露后背除了刺青,还有欢爱与亲吻的痕迹。

“我今天什么事情也没做。”赵想容娇声说。

她撒谎了,赵想容在酒店房间里睡到中午,就洗澡爬起来上班。一切还好,新鲜的肉体,常规的情爱。没什么很大想法,也没什么很大冲击,走到这一步,她和涂霆的关系更为密切了而已。

晚上的时候,赵想容和她那堆年轻的编辑同事们说说笑笑地往外走,他们准备去喝酒。

刚出杂志社的大门,就看到周津塬的母亲正等在外面,后面是一辆锃亮的轿车。她这位前婆婆喜欢学着日本王室的风格,穿浅色的低跟鞋,肉色的丝袜,以及浅色的裙装套装,枯燥得同时也贵气得很。

赵想容转头对她同事说:“今儿晚上我去不了了。”

那些年轻人同样懒洋洋,混不吝地说:“怎么着?”“豆豆姐又放我们鸽子?”“你去哪儿啊,我们开车把你捎过去。”

赵想容朝着街边一扬下巴:“看到没,中国希拉里本人来接见我了。”

周津塬的母亲听到这话了,脸微微一热,知道这么缠着前儿媳不好。

不过,她亲热地走过来:“豆豆?”

周津塬最初决意学医,周老太爷拿他的老花镜直接扔到孙子脸上,不过,他对娇媚的孙媳妇一直青眼相加。赵想容担任的几个常任理事的职位,全部是周家老太爷给的花头,在刚开始,赵想容嫁进周家的几年,她和老太爷之间,还有一点难听的绯闻传出来。

“老太爷年纪大了,愿意看着家里人齐齐整整的。”周津塬母亲和赵想容一起坐在后车厢,“这次过寿看你不在,他肯定会过问的。”

赵想容歪头看着周津塬母亲。她就这一点好,肚子里再腹诽,脸上依旧笑吟吟的,绝对不会说怪话气长辈。

周津塬母亲以往嫌弃这个儿媳很草包,他俩离婚后,倒是觉得赵想容那种左右逢源的个性也挺招人喜欢。

车开了半个多小时,赵想容始终都不说话,周津塬母亲暗自着急。

“这样吧,老太爷的大寿你就不去了。但你这两天去看看他吧,提前送个礼。”她柔声说。

赵想容看着前婆婆,她坦率地问:“我以什么身份去呢?”

周津塬母亲含蓄地说:“我始终把你当女儿,你和津塬离婚,但长辈之前对你的那些关怀,不管怎么样,还是原封不动都在原位的。”

提钱了啊。赵想容望着周津塬母亲脖子上戴着的大颗珍珠,思考了会,她问:“您知道,津塬有个初恋,叫许晗。她出车祸死了。”

周津塬母亲叹了口气:“唉,这苦命的女孩子。津塬这么多年,一直对她念念不忘。”

“是的,”赵想容展颜,“是的,我知道。我还知道,当津塬赶到医院,她已经去世了。”

周津塬母亲勉强地笑了一下,赵想容凝视着她:“许晗出了车祸,她第一时间被救护车送到医院,她当时的学籍还挂在高中,紧急联系人是他们高中的班主任。但是在许晗去世前,没有任何人给周津塬打电话,告诉他许晗出了什么事。她死了,他才来到太平间,还是来认尸。”

周津塬母亲微微垂下头,她说:“哎,我老了,听不得这种难过的事情。别说了。”

“津塬这个白痴,他光知道去美国玩,等回来后,许晗的尸体都已经被烧成灰了,连车祸原因都查不出来。后来,津塬复读学医,您是整个家里唯一支持他的人,您是不是知道点什么?”赵想容问,“您能告诉我吗?”

“停车。”周津塬母亲告诉司机,她淡淡地告诉赵想容,“我今晚有应酬,也就不送你回家了。”

赵想容被抛到路边,她站着不动,看着车平稳地驶走。而在车里,周津塬母亲也一直凝视着赵想容站在路边,那背影越来越小。她回到家后,几乎是心慌意乱地往里走,打算和丈夫聊聊。

但走到客厅,却看到儿子正穿着鞋,平躺在沙发上看书。

周津塬最近总是回父母家住,周母原本很欣喜见到儿子,如今,她直接将包砸在儿子身上。

周津塬的书被打掉,他疑惑地看着母亲。

他母亲指着他鼻子说:“我不管你离婚,但你在外面的野女人别带回家,她不配!我要再给你安排相亲。你这次要娶个门当户对性格温柔点的女孩子。赵想容那样的,绝对不行!”

周母想到刚才赵想容笑着盘问她的样子,突然出了一身的汗。她颓然地坐在旁边的沙发上:“你自己把和赵想容离婚的事情告诉你爷爷。我没脸说。”

周津塬却猜到点什么,他皱眉问:“您去找赵想容了?”过了会,又问,“你觉得她有什么异样吗?比如说话,行为?和往常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像一个失去听力的女人吗?

周母心烦意乱:“有什么变化。她还是老样子。”

部分耳疾会影响味觉。周津塬想到赵想容的胃病,她吃得少,每次都往上面撒重口的调料。以及两人每次吵架,赵想容提起许晗时那种讽刺的表情,也许不是针对许晗,而是针对他自己。

他并不意外能记住那么多赵想容的细节。

周津塬细究着感觉,有点像是厌恶,又有点像是自责,混合着微微的了然。赵想容的个性,绝对不肯告诉任何人自己的听力有问题,她宁愿死也不要别人可怜她。

但仅此而已。周津塬当医生太久了,碰到过对医生献殷勤的患者,统统残酷地拒绝。

也许,所有灵魂最终都会走过坟墓,平等地站到上帝。可是,那是上帝要解决的问题,他不吃这套。

像是仅仅因为对方生病了,对方是天生的弱者,他就必须爱上她,多关照她。不好意思,这一点完全做不到。他们离婚是相处模式出了问题,是他一直都看不上赵想容的各种行事作风,她的性格,她的一切——这跟赵想容是不是聋子没有任何关系。

许晗即使骗了他,让他伤心,周津塬也不会改变对她的感情。他能抓住的,只有那些信,凝结着两人的回忆,陪他度过无数个夜晚。周津塬从来没有怀疑过他爱许晗。

>>>

苏秦的人生在遇到孟黄黄简直就像开了挂。

他在第二轮更为严格海选中也没被淘汰,顺利地进入前500。但是,这次海选完,苏秦就要离开孟黄黄的家,住到节目组所提供的选手宿舍里,接受集中培训。

苏秦一方面非常为未知的前途高兴,一方面又很哀怨,他问:“黄黄姐,我走了后,你怎么办?”

“能怎么办,凉拌!”

苏秦只好拖着孟黄黄给他买的一堆名牌衣服,老实地住在男生宿舍里。

他最初以为,距离,能让自己对孟黄黄的好感而逐渐冷却。但实际上,除了练舞和接受训练,苏秦依旧整天都和孟黄黄发短信,他把每天自己做了什么事情都告诉她,还在被窝里看着孟黄黄的照片,

孟黄黄其实长得一般。她的长发颜色太浅,她笑起来有牙缝,她还满脸雀斑,但是,苏秦觉得她特别美。

孟黄黄身为宅女,她除了酒店工作,每天依旧趴在床上上网和追番。这时候,她嫂子打来电话。

“黄黄,下周去相个亲。”

孟黄黄上次向介绍人一打听,原来酒店和周津塬的医院有合作,七拐八拐地介绍了相亲。但是,拜托,一个离婚男?就算是天仙,孟黄黄还真的看不上。她给自己嫂子假哭:“怎么总催我相亲,嫂子,是不是我嫁人了,以后你们就不再管我?”

她嫂子呵斥:“什么话!”

“之前网上都说我迷恋涂霆,还把我身份证个人信息登出来,你们也不管管吗?我的名誉都被破坏了,以后怎么嫁人?”

“你有什么名誉?中级会计证你考了几年了,到现在都没考过!家里为了涂霆这事,当时给你撤了不少报道,不然,你以为撞车那事怎么遮过去的,还有,你往家里招了个小男孩,我们都懒得说你。”她嫂子说,“这周末又给你安排了相亲,你好好表现。”

孟黄黄刚挂了电话,苏秦又给她发来短信:黄黄姐,我挺喜欢你的。

孟黄黄嘟着嘴,感觉这一切,包括苏秦的表白,都烦透了。

她想到了赵想容,赵想容一直在恋爱,还有很光鲜的生活。孟黄黄不知道,赵想容都是怎么把这一切应付过去的,据说粉红豹之前的情史丰富,但嫁了个医生后,一切就洗白了。

所以,孟黄黄默默地想,她是不是也应该嫁个医生?

>>>

赵想容和涂霆的关系,在两人共度一夜后,明显飞跃了一大步。

涂霆不再叫她“容容”,而是叫她“小宝宝”,两个人在微信里聊的各种内容,简直甜得发腻。

他们聊得话题,统统也是非常白目且没有营养。

赵想容把涂霆的姓名抹掉,把聊天内容截图发到群里,她困惑地问那堆狐朋狗友:这种恋爱模式,正常吗?

那帮朋友撺掇她:“这就是真爱,别怀疑!”“所有恋爱不都是说一堆废话!”“哦,豆豆你这么问很可疑哦。你以前谈恋爱都是当什么角色?是s还是m?”

赵想容半开玩笑地回了句:“我以前都是当孙子!”

她可不敢和周津塬聊那些七大姑八大婆之类的事情,再说,他整天忙得要死,也不管她。

赵想容在视频里跟涂霆说:“我小的时候,有一阵也想当演员,喜欢别人拿相机对准我,我摆pose,整天打扮得美美的。结果我爸不愿意,说混娱乐圈肯定吃苦,我也就打消了这念头。”

涂霆刚下完戏,他说:“这说明你不适合演艺圈。”

“为什么?”赵想容做了个鬼脸,“我不美吗?”

“你能有我美?”涂霆毫不客气地说,“我也就这四五年开始赚钱,以往不富裕。我大姨经常花十块钱在路边给我买两根鸡腿,这就是我两天的饭。光是练舞,一身的伤病,为了拍戏还东奔西走。其实,这行挺难的,只有热爱舞台的人才能留下。而且,我认识的很多歌手前辈,他们或多或少也有耳疾。”

赵想容听到最后,眼睛微微眯了一下。

涂霆始终没有明确指出,但他显然已经知道她耳朵有点问题,不然,他不会在那天特意打鼓给自己听。她是单聋。安了人工耳蜗,戴上外扩机器就可以做到无障碍交流,但赵想容对声音和旋律的捕捉,终归比不上正常人。

这时候,萧晴给她发来一堆图片。

上面是萧晴的女儿骑着赵想容送的小马,高高兴兴地玩。

“我的女儿就是你女儿。”萧晴自从那天把赵想容送到医院后,才知道她听力的问题,萧晴同情地说,“以后等咱俩都老了,让我女儿伺候咱俩。”

赵想容忍不住笑了,也太会说话了。

“我能把咱俩恋爱的事情,告诉我的表妹吗?”她问涂霆。

涂霆却看着她的日程表:“你下周再来探班吧?”

他就像恋爱中的人,对她,对她的身体有点食髓知味。

萧晴很快知道,赵想容有了个二十出头的小男友。她的好奇都爆棚,回复像炸弹一样来了,而涂霆又给她发来至少六七段语音,手机里的不同群聊还在不停地她的名字。

赵想容握着手机,感觉到这一种虚拟的被需要感。

以前,有个男人轻蔑地评价她是虚假繁荣,社交花没有价值,至少没有抢救生命的医生有价值。赵想容看着手机,她想,如果自己不回涂霆和萧晴的微信,今晚他们俩都会有不同程度上的心理伤害,这算不算她的价值。

随后,赵想容回答了萧晴的话题:“上床功夫挺厉害。“

萧晴的微信又来了:“啊啊啊啊,真的吗,比那个老腊肉好吗?硬度呢?体力会不会很好?”

很快,萧晴开始问一些更私密的话题。女孩子讲起这种内容,开放得令男人害怕,恨不得解剖了那块肉看看。

赵想容抬头看着上方的灯,她哑然失笑。

这……很难比较。和周津塬上床,赵想容怀有种献祭的精神,经常头皮发麻,不太敢看他,有时候都怕他把她掐死在床上。涂霆则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他的吻很激越,拥抱很暖。但问题是,他俩只有一个晚上,赵想容当时也很紧张,就记得,他的腰其实还不错。

先相处着嘛。

>>>

涂霆又为赵想容订了机票,要她周末去探班。

赵想容这次带了个小包,里面扔着几件性感的内衣。

她收拾收拾着,也不禁想了下和涂霆这么远距离恋爱,以后没准是个大麻烦。

赵想容在临去机场前,让出租车先开到了明月疗养院。

护工告诉她,自从上一次赵奉阳出现,老人的神志好像有点清醒的症状,会念出“许晗”这个名字。但是脑袋总归是糊涂,赵想容也不指望她能想出更多。

赵想容为许晗的祖母带了一套轻薄的丝绸睡衣,让她夏天穿。

走进房间,她依旧进行每次的例行对话。

祖母的头发比上次长了一点,手总是在发抖。赵想容轻轻地握住,她以前觉得,苍老距离自己非常遥远,但离婚后,心态一下子就老了。

赵想容让护工离开,接了盆温水,亲自为老太太洗头。

就在她准备打湿那花白稀少的头发,赵想容的手腕突然被人按住。许晗的祖母突然睁大了眼睛:“他,他来了没有?”

赵想容愣住:“谁?”

“那个,那个,把我拉走的男人……”许晗的祖母居然吃力地开始说话,“许晗,许晗,我见过他,见过他出现……”

赵想容的心砰砰直跳,祖母说的赵奉阳,还是周津塬?

“喔,那您记得我是谁吗?我是豆豆,是许晗的好朋友,我到您家吃过的饭。”她说,“您能想起什么来?”

但是,老太太的手却又松开。之后半个多小时,无论赵想容怎么启发,都呆滞地看着桌面,不言不语。

赵想容沮丧地坐下。

过了会,她看了眼手表,一个半小时后,她的飞机就要起飞。赵想容匆匆地给老太太洗完头,又借来吹风机,想吹干头发。

但随着吹风机开关轰得响起来,老太太突然惊醒般地睁开眼睛,她用双手狠狠地掐着赵想容的脖子:“是你,一定是你害死我孙女!我记起来是你,都是你!”

赵想容眼睛睁大,被掐得直咳嗽,她最初以为是玩笑,还想推开老太太,但是老太太干枯的手就像老树根般缠绕上来。赵想容脸色变了,摸索着想按下床的救护键,老太太的手劲越来越大,她的耳朵变得通红,眼前模糊,大脑里再度响起模糊的杂音。

她很痛,痛得想举起旁边的陶瓷杯砸许晗祖母的头,却无法下手,最后眼前慢慢发白。

自己要死了,赵想容平静地想。

就在她的肺快炸开,有人迅速地把老太太拉开,帮着她按摩和拍背。

赵想容一下子能呼吸,她手里的陶瓷杯掉落,头无力地向后仰着,咽喉炙痛,每一次吞咽都如此困难。

她感觉,门外有不少人涌进来,迅速地把老太太带走。

赵想容抬不起头,她双手捂着自己的脖子,牙齿发抖。

“赵想容?”有人单膝跪在面前查看她,那是非常熟悉,但也非常久违的寒冷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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