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山间木屋

罗暄见那匹白马脚力好快，眨眼间就驰出了数十丈远，当即展开轻功，飞奔而去。

虽是黄昏，但小镇上行人还是不少，更有三三两两结伴而行，有的像是情侣，有的像是家人。紫梅不敢驱马，那马还是保留了一些实力。须臾，便听身后传来罗暄的声音：“梅儿，我可要追上啦，哈哈。”

紫梅回头一看，只见罗暄仅落后三、四米，似乎一个起跃便触手可及。当下咯咯轻笑，一扯缰绳，跟着两腿一夹马腹，那白马吃痛，嘶鸣一声，便甩开四蹄，一路绝尘而去。

罗暄刚纵起身，眼见落下时便能抓到紫梅，谁知那马突然发力，竟似一支箭般射去，落下时不免抓空。他望着马上紫梅那开心的模样，也是微笑一下，突然提气狂奔，已使出踏地如云的轻功绝技来。

然，人奔跑再快怎能跟奔马相比，终究还是落后十几米，渐渐地，间距越来越大，那白马的影子在眼前却是越来越小，越来越是模糊。

罗暄已是心跳气喘，任凭他内功精湛，却也经不起这番长途跋涉。就这一会工夫，一人一骑已驰出了三十余里。他直觉浑身燥热，额头上已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脸上更是火辣辣的烫，最糟糕的是呼吸已是不畅，照此下去，不出半个时辰，内力就得消耗殆尽。

他抬眼望去，但见紫梅不住策马，那马更似追风闪电一般，似是轻轻几个起伏，便远在数十米之外。

罗暄心道：“难道我苦练十几载的武功，竟还比不过一头畜生，万不可让幽冥主人把我瞧扁了，说什么也得追上她！”当下深吸一口气，体内真气流转，再次提气急追，双脚落在地上，脚踝已经微微酸软，细沙铺就的地面更生出强大的摩擦力，但他强咬牙关，毫不理会，奋起直追。

驰出一段路，紫梅忽然发觉听不到身后的脚步声了，微感惊诧，当即勒住马头，回身望去，只见远远的一个黑点朝这里奔来，宛似一溜轻烟般。

少顷，黑点变成了人形，残阳下看得清楚，正是罗暄，虽相距还是数十米远，但紫梅已然看得他脸上的汗渍，发间还蒸腾起缕缕热气，想是早已汗流浃背。

紫梅看到罗暄，不知为何，小小心儿忽然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那不是痛，相反却是温暖，像是有一股暖流自心间升起，瞬时通遍全身。

戴的罗暄近了，紫梅忽然一提缰绳，那白马又如一阵狂风般疾驰而去。罗暄紧咬牙关，挺力直追，脸上带着一股狠劲，坚持不懈决不放弃。

紫梅数度回首，无论自己怎么催马，罗暄始终保持在数十米之后，再也别想落下他一步。明显看出，他迈的步子已是很大，但间距却无法拉近，他已在苦苦支撑。

疾驰间，那白马突然“咻”的一声怪叫，紫梅心头一颤，低眉看去，只见白马大张着鼻孔，嘴角已吐出了白沫，显然已是体力不支，再奔跑下去，不消多时定会暴毙。

紫梅再次回头看了一眼罗暄，或许体力已是不支，罗暄奔跑中一个踉跄，扑倒在地。但他随即跳起身，直追而来。紫梅心头蓦地一恸，泪水便哽住眼眸。

这时，白马正驰上一个山坡，速度也在下降，但罗暄却还是拉不近间距。刚上了山头，紫梅一提缰绳，那白马不虞有此，嘶鸣一声，前腿人立而起，跟着便止住了四蹄。

按理说，紫梅虽是武功通神，但那也是剑术高超，碧阳神功也已有相当火候。然，若不施展这两项绝技，她也不过就是十几年的上乘内力而已，江湖中比她功力深厚的大有人在。以她的内力深浅，未必便能力挽奔马，岂知那白马虽是神骏，但也体力透支，早已禁受不住紫梅这一挽了。

罗暄气喘吁吁地奔上土坡来，便看见了侧卧在花草间的紫梅。芳草菲菲，绿草如茵，青青的草丛中点缀着五颜六色的鲜花，花草间一袭纯白的轻纱，白皙如玉的人儿正拈花微笑，眼波荡漾，巧笑嫣然。

这简直就是一幅最美的图画，罗暄累的弯下腰去，抬起头，还未直起身，就不觉看得痴了，浑忘记了周遭的一切。直到那匹白马凑过来，用鼻子蹭他的衣襟，他才从梦中惊醒似的回过神，抬手拭着脸上的汗水，憨憨的笑着。

紫梅见到他不懈奔跑的样子，心里着实感动，见到他的阳光，一颗芳心竟是砰砰跳了两下，很快便挪开眼光，很快站起身。

“你这么这么傻，就不能停下休息一会儿吗？”紫梅似是想打破这份尴尬。语气虽有几分责备的味道，但罗暄听在耳中却甚是受用，咧嘴笑了笑，道：“我一步不停的追都险些追不上呢，再停下来可如何是好？！”

紫梅扑哧一笑，道：“我们走吧。”

罗暄点点头，说：“好的，我们还得赶紧走，要不很快就天黑了。梅儿，还是你上马吧。”

紫梅笑着摇头，抬手一指，说：“你看见这座大山了吗？”

罗暄转头看去，不远处矗立着一片此起彼伏的山峦，最近的一座山峰的巨大影子投射下来，看上去还在数里之外。这些山离此还很远，但一眼望去，感觉就在眼前。

放眼看着这群山峦的时候，除此只能看见青天，蔚蔚的青天下郁郁葱葱的群山，连残阳都已隔绝在山外，相距虽远，但山上的绿树青草恍若就在眼前，远望俨然一幅工笔山水画。

罗暄望着远山，都觉心胸为之一阔，顿生苍穹豪迈之感，道：“我看到了，好一幅图画！”

紫梅抿嘴一笑，道：“最前面的这座山就是无音山，也是我们要去的地方，已经很近了，所以不用着急赶路。”

罗暄“哦”了一声，神思随即飘向远方，也不知他想到了什么，喃喃道：“若是能跟佳人相伴在此，终生不复，也未尝不是一件快事！”

紫梅脸上一红，假装没有听到，催促道：“别出神了，赶路吧。”

既然恍若在眼前，也就不算远，况且那是最近的一座山。一轮红日还未落下山头，两人已上得山来。

山就是山，没有人类开凿的痕迹，自然也就没有阶梯或是青石板铺就的台阶。虽是高山，但山路也不算陡峭，却很是崎岖。踏着脚下的青草，一路逶迤而上，观赏沿途的秀丽风光，别有一番韵味。

这无音山果然山如其名，一路而上，却不闻杂音，唯有风吹草动的微声，过了山腰，也无鸟语，偶尔间或传来一两声鹤鸣，猛抬眼，一只白鹤展翅飞过，伴着一泻千里的青天，给这座山带来无尽的诗意。

罗暄刚有了这个想法，轰隆隆的剧响便匝然传来，宛如万马奔腾，又像是雷鸣电震。走出几步，罗暄便否定了这个感觉，因为前方传来哗哗的水流声响。

两人转过一个山冈，一条飞瀑便映入眼帘，相隔还远，但阵阵凉爽便袭人而来。这瀑布在两峰相对的夹映中直下万丈，激起层层跳玉乱珠般的水花，奔腾着一泻而去。

转过这条飞瀑，上得峰来，便是无音山的山顶。其实，无音山只是这群山中的一座山峰，叫做无音峰更为恰当。放眼环望，周围更有层层叠叠的山峦，虽说不上怪石嶙峋，但也是山势峥嵘，峰顶云蒸霞蔚，映着落日，四周流光溢彩，煞是好看。

抬眼望，不远处几间木屋，回廊精致，门口的红漆木柱上挂着一个灯笼，一圈篱笆院爬上了不知名的青苔，其间也亮着几朵芬芳的小花。

远山作眉，这木屋便是眉心痣一点。

紫梅唇角浅勾，道：“到家了，我去炒几样小菜，你去拴马。”

罗暄抱拳一礼，笑道：“遵命！”

罗暄走到木屋后，才找到了几株粗壮的大树，但也看见了那两座坟，其中一块木片上刻着“恩师剑尊尉迟枫之墓。”他没去看另一块木片，他不用看也知道，那定然是紫梅师母的坟冢。

罗暄站在这两座墓前，追思两位前辈的风采，不由地一阵阵神往，一阵阵陶醉，直到紫梅唤了一声“罗暄”，他才回过神来，朝木屋走去。

桌上早已摆上了精致的小菜，居然还有一坛酒。

罗暄咧嘴一笑：“这里居然也有酒，那我可要好好喝上一碗。”

紫梅道：“好呀，我也陪你喝两碗。你知道这酒叫什么名吗？”

罗暄打开朱封，凑近嗅了一下，道：“陈年的竹叶青？”

紫梅摇摇头。

“可是山西的汾酒？”

紫梅还是摇摇头，说：“这是十八年的女儿红。先师埋下的，说是要等到我出嫁的那一天才拿出来喝的，可……师父已经不在了。”

罗暄想要安慰几句，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脑中一闪，脱口道：“你已经十八岁了？”

紫梅抿嘴道：“是呀，十八岁正是女子的花季雨季，可我却已厌倦了江湖，满心疲惫！”

罗暄可无心跟她谈那些春花秋月的诗意，此刻他心里没有诗意，只有些风花雪月的事，尤其几杯酒下肚，这想法越发的张扬，直是充斥了他整个大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