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主,为何要重新集结起绝息堂?”大漠之上,一名戴着斗笠的黑衣人问道。
“替人消灾。”唐云影站在前方,黑袍随着狂风猎猎舞动着。
黑衣人继续问道:“替何人?”
唐云影头也不回,“仙人。”
“仙人?”
“一个容不得任何变数的疯子。”
黄昏。
夕阳落进了沟壑与流沙,也照亮了西洲的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
如梦如幻,如镜如花。
这,便是蜃影。有着与周围沙漠格格不入的生机盎然,仿佛与世隔绝般立于天地之间,跨越了千年。
月泉边,有一名女子从迷雾中显现出来,抬眸遥望向天边。
她看起来很并不老,可眉眼间却有着难以言喻的,身上残留着的雾气,更为她平添了几许朦胧感。
就像是这沙漠中常见的蜃楼一般,神秘而不失仙气。
每当黎明或是黄昏,即白昼与黑夜交际的时候,她才能有机会看一眼世间。这也是在一天之中,蜃景为数不多能与现实相合的时候,哪怕只不过刹那,哪怕她终日面对的是空旷的大漠,但至少,能给她带来真实感。
这,也是蜃景所给予不了的。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女子喃喃说道,语气无比平静。
好像这十余年如一日的坚守,对她而言已成了常态。
“禀族长,有客从中原来。”一道虚无缥缈的女声从迷雾中传来。
女子有些意外,“是谁?”
“她自称是族长您的旧识。”
“我有过六位旧识,这次来的,会是谁。”女子缓缓抬头。
前方的迷雾悄然荡开。
一袭持剑的柳衣于雾中出现。
“看来,你还记得这里。”女子所说的话就像是跨越了很长的一段岁月,才传入了柳藏月的耳中。
柳藏月说话的声音也同样很轻,怕惊扰了这本就不存于世的地方,“当然记得。”
“既然你回来了,其他人呢?你的爱人,你的师父。”女子说到此处后低下了头,用不该是她有的情绪,说出了最后一个名字,“还是,莫问东那个家伙。”
柳藏月轻声说道:“我这次来此,只是想与你说一人。”
女子抬头,“莫非是,他回来了?”
玉门之外数里,一声马嘶。
洛飞羽的身形戛然而止。
任韶华跟了上来,“你是在近乡情怯么?”
“在这里住过的人,都已经没有了所谓的家园。”洛飞羽摇头,“又何来的近乡情怯。”
任韶华淡淡道:“不必多想。”
洛飞羽仰起头,“此去桃源,还有半日。”
“父亲和我说过,是个好地方。”任韶华也跟着抬头。
“莫问东,一定就在那里。”洛飞羽沉声道。
正在众人刚想要继续赶路之时,公孙诗潋忽然拉住了洛飞羽的缰绳,“且慢。”
洛飞羽皱眉,“有杀气。”
“杀气,从何而来?”柳一离问道。
“来自于影子。”公孙诗潋绛陌出鞘,一剑之辉,天地低昂,竟抹去了残阳。
也抹去了光影。
“你先行一步。”公孙诗潋转头对着洛飞羽说道:“我与他在长安曾有过一战,他不会伤我。”
洛飞羽一愣,“为何?”
公孙诗潋轻声道:“他是雨萱的父亲。”
洛飞羽还想要问些什么,却被任韶华所打断了。他轻轻拍了拍洛飞羽的肩膀,随后对柳一离说道:“一离,留下来,为楼主助阵。”
“好。”柳一离纵身跃起的同时,将背上的清惑琴在周身旋了一圈,待她落地之时,这琴已横着落在了她的手臂上。
“走。”
在洛飞羽与任韶华离去有百丈远时,光影才重归于这片天地。
“剑器楼与柳月山庄?真是奇妙的联手。”影子之中浮立起了黑影。
黑影很快就化作了人形。
“你可知他这一去,是要做什么?”唐云影问道。
“我不明白,唐堂主到底想要做什么。”公孙诗潋反问道。
唐云影轻轻咳嗽了一下,并未回答。
“这次我们前来,就是为了破局。唐堂主难道非得要让这局变得难以破解,并眼睁睁地看着它发展成一个死局吗。”公孙诗潋缓缓说道:“死局,正是莫问东最想要看到的局面,他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发展成死局的契机。”
“你所说的这些,我又何尝不明白。”唐云影上前一步。
公孙诗潋握紧了剑。
“只是这一次,我不想听任何人的劝。”唐云影双袖抬起,“哪怕,你是她的朋友。”
“因为我和前路的那些人一样。”
“都已经蛰伏了太久了。”
“你们是谁。”任韶华忽然抬头,看向拦在前方的两道背对着他们的身影。
洛飞羽喃喃道:“好熟悉的剑气。”
可留不得他们多想的时间,其中一道身影便猛地转身,伴随着一道龙吟,周围的尘土都在瞬间扬起。“是他?”洛飞羽心中已经有了答案,想要示意任韶华各朝两个方向奔去。可那剑气出奇的迅烈,竟生生割戮下了他们座下那两只良驹的头颅。二人急忙纵身跃起。待到落地之后,他们原来所处的沙地,已被鲜血浸染。
洛飞羽沉声道:“龙吟剑派。”
任韶华皱眉,“好强的戾气。”
“可龙吟剑派,不该以戾气出名。”洛飞羽抬头,重新看向了前方。
转过身的少年与他们年纪相仿,却有着这年纪不该有的暴戾之气。
洛飞羽叫出了这个人的名字,“龙吞海。”
当年他上君山时为保雪冤一事顺利,便答应了柳碧燃的请求,去参加了祭剑大会的比武。而在他比武遇到的那些人当中,就有龙吞海。
“龙吟剑派已然式微,我愧对了这龙姓。”龙吞海冷冷说道。
洛飞羽眯起眼睛,“你的意思是?”
“你可知,龙姓为何会被抹去。”龙吞海看向了他。
“因为泉都自家人的事,被外人插手!”龙吞海抬起黑剑朝洛飞羽斩去。
任韶华却对忽起冲突的两人充耳不闻,目光始终落在那个未曾转身的黑袍人身上。
“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