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猛地察觉到背后传来了一股杀气,转头喝道:“公子,不可!”
任韶华也是瞳孔一缩。
据他所见所知,无情公子是个瘸子。
也是个疯子。
可让任韶华没想到的是,一个人居然能疯到这个地步!疯到连自己都忘记自己是个瘸子,至少无情公子所跃起的这个高度,可不是一个瘸子能够做到的!哪怕他保持了极度的警惕,也没能料到,无情公子居然会以这种方式发难!
任韶华急忙抬手,运起了浑身真气,可已经来不及了。
“去死吧!”无情公子扯着丝弦的双手已被勒出了血痕。
地底下的天机密道中。段断城、沈枫桥与虎啸三人正快速奔行着。而顾靖遥则跟在他们的身后穷追不舍。
他追段断城,正是想问出蓝楚濋的死因。
若他想追,其实早就该追上了,可他却刻意放缓了脚步。
孤身救下心上人,这是许多江湖游侠的一个梦。
也是他曾向往过的美好。
所以,在短时间内,他还不忍去打破这个美好。
“这道内力?”可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猛地停下脚步,朝上拍出一掌,将头顶的地面生生打出了一个缺口,然后纵身一跃。
“结束了!”无情公子冷笑一声。因为那丝线只差一寸,便能轻松划落任韶华的头颅!
然而有一人踏在了任韶华与无情公子之间。
黑袍玉手,面若书生,掌心有黑炎缭绕。
他神情漠然,一掌拍在了无情公子孱弱的身躯上。
不还城中,屋檐上的男人终于收起了伞。
在收起伞的那一瞬,他的周围就生出了血红的彼岸花,避开了下边的那辆马车,朝着揽月塔下蔓延而去。他也没有继续留下,而是踏入了面前的青烟之中。
青面獠牙没有欣赏到的场面,被枫衣女给欣赏到了。
只见那群武林高手,被地上陆续而开的彼岸花给贯穿了身体。
鲜血喷涌而出。
“似乎有些轻松了啊。”坐着马车中的血泪观音幽幽说道。
“都被他打成废人了,能不轻松吗。”枫衣女打了个寒战。
“所以,我们也得助他青史留名才行啊。”马车中的血泪观音冷笑一声,一滴血泪划过了那苍白的脸庞,留下了血红的沟壑。她从瓶中甩出了柳枝,一道白雾便扩散开来。
无数道衣着诡异的人影从暗中掠出,踏入了这道白雾之中。
所有尚存于世的奈何桥杀手,今日已尽聚于此。
“罢了。”枫衣女也站起了身。
诡异的身影循着白雾,出没在不还城中的每个角落,局势的变幻,已让余下的那群江湖人乱了阵脚,对这忽然出现的杀手毫无反抗之力,不断有惨叫声从各处传出。
这道白雾,逐渐蔓延了整个不还城。
“看不见了啊。”城墙上,莫问东转过身,略显遗憾地说道。
剑祖已落到他的身边,看着被迷雾和毒瘴笼罩起来的不还城,喃喃道:“我,来晚了?”
“不晚不早,刚刚好。”莫问东笑道:“这群江湖人已是瓮中之鳖,这迷雾更是毫无意义。我随时可抬手令这迷雾散去。”
剑祖一愣,摇了摇头,“不必了。”
“父亲心中,可是有所动摇了?”莫问东淡淡地问道。
剑祖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莫问东还欲问些什么,却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巨响。
砰的一声。无情公子承受了这一掌后,直接就倒飞了出去。
“公子!”宫悲声呼道。
任韶华惊讶更甚,“你!”
黑袍男子又是一掌劈在了宫的脖子上,直接将她给打晕了过去。
“我记得,她曾是你孤舟舫的人。”黑袍男子抬起头,看向了任韶华。
任韶华喃喃道:“真的是你?”
“是我。”顾靖遥淡淡道。
“你干了什么?为什么会在这里?”任韶华看着他满身的血污,眉头皱紧。
“我感知到了你的内力,便来了。”顾靖遥笑了笑。
任韶华沉声道:“随我回去。”
“回去?”
任韶华点了点头,“我和他,都在等你。”
顾靖遥摇头拒绝,“可我还有事未了。”
“是什么事,就不能告诉我们吗?”任韶华问道。
顾靖遥摇头,答得简略,“不能。”
“你知道你在做些什么吗?你在犯一个天底下最大的错误!”任韶华眉头紧皱,“就是不信任我!”
顾靖遥先是一愣,然后罕见大笑起来,“并非不信你,只是觉得这世间,没有一个人注定要走在别人安排好的路上。”
“可你此刻,不就正走在这条路上。”任韶华淡淡说道。
顾靖遥脸色一沉。
“脱离那个人的掌控,我们会帮你做到你想要做的一切。”任韶华伸出了手。
顾靖遥摇了摇头,“就到此为止了吧。”
一向冷静的任韶华此时竟是有些急了,“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在他的手中,你只是一个随时都有可能被抛弃的棋子!”
“我说,到此为止吧!”顾靖遥忽然打断了他的话。
那一瞬间释放出的杀气,掠得任韶华脸上一阵生疼。
片刻后他才回过神来,抬手摸过了脸上的伤痕,苦笑道:“我拦不住你。”
“有些你们所认定的黑暗,就是我所追求的光明。”顾靖遥转过身,“你们,应该明白的。”留下这句话后,他就朝着远处掠去。
“他似乎,还留有一丝良知。”城墙上的剑祖有些意外。
“便是要利用他的这点良知。”莫问东淡淡地说道。
不还城的惨叫声,也渐渐小了下去。
“世间,皆有因果轮转。”莫问东忽然朝下边掠去。
任韶华刚背起晕厥过去的宫,却感觉有一道清风拂来。
莫问东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你!”任韶华绷紧了身子。
“我不是为你而来。”莫问东低下头,看向了无情公子。
无情公子呜咽道:“先生,救我。”
莫问东摇了摇头,“不。”
“什么?”无情公子瞳孔一缩。
“今日之事,不能有任何的例外。”莫问东将手放在了他的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