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苏姐姐她居然答应了暮淮王的提亲。”公孙诗潋坐在床沿,疑惑地看着手中的请帖。
“可真是捉摸不透啊。”洛飞羽躺在长椅上,也看着手中的请帖,止不住打着呵欠,“应该是那个小白脸聘金太过丰厚了,突然变卦了吧。”
“你是掉钱眼里了吗?”公孙诗潋鄙夷地看了洛飞羽一眼,“别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
洛飞羽放下了请帖,懒洋洋地翘着二郎腿,“那她之前信誓旦旦地说不肯嫁,这才没过几天就变卦,这怎么说得通呀?”
公孙诗潋摸了摸下巴,皱眉道:“想必是那张婚帖上边有什么玄机。”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抬头,“所以,你为什么在我的客房里边?”
洛飞羽又打了一个呵欠,“公孙楼主,我现在可是身无分文,既然我身无分文了那我就是乞丐,你们剑器楼济贫除恶,收容我这个穷光蛋不也是应当的嘛。”
公孙诗潋跳上了床,猛然将纱帐拉上,“我还是头一次遇到你这般厚颜无耻的人。”
然而,半天也没有声音应她。公孙诗潋又轻轻拉开了纱帐,却看见洛飞羽已经闭上了眼,陷入了梦乡。公孙诗潋笑了笑,心中默道:“这个人啊……”
但公孙诗潋的笑容很快就止住了,她看着洛飞羽胸前的那张请帖,心中寻思道:“言静臣与他在不久前刚有过交锋,按理说应当势同水火才对,若是他真正的目的是暮淮剑,那言静臣此举无异于引狼入室,怎么给他也发了请帖?”
金陵城,夫子庙。
虽皇城风采早已不再,夫子庙却仍是祭祀如常,孩童开蒙,考生求签,香火不断。此刻已是入夜,夫子庙内却仍续着香火,亮如白昼。
一位服饰华丽,腰间佩着金黄剑鞘的俊艳少年站在庙中,手持着六根未燃起的香,面朝孔子画像,既不下跪也不点香,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忽然,一道清冷的女声响起:“哟,携利剑入夫子庙,我记得在你父亲为城主的那个时候,这可是要判死罪吧。”
一道婀娜靓丽的身影出现在了言静臣的背后,一股淡淡的药味顿时就弥漫开来,很快就将庙内的那道香火味给压了下去。
言静臣转过了身,冷眼望向了唐雨萱,“那是以前,现在的金陵城城主,现在的暮淮王,只能是我。”
唐雨萱微微一笑,缓缓走到了那幅栩栩如生的孔子画像面前,“看你这愁眉苦脸的样子,这么晚了叫我出来,是有事要求于我么?”
“我怕黑,我怕孤单。”言静臣仰头望了望外边漆黑的夜空。
唐雨萱感到有些意外,扭过头诧异地望着言静臣,但口头却还是在嘲讽着:“你好歹也是一代王侯,居然这么胆小么?”
言静臣笑了笑,用一种认真且没有夹杂着任何情绪的低声说道:“或许是想起从前了吧。当年我不顾父母反对,执意想考取功名。最后他们拗不过我,就带着大哥和二哥陪我来这夫子庙上签,祝愿我考取一个好名次。现在想起来,好像也已过去了好多年了。”
“后来呢?”唐雨萱好奇问道。
“我阿爹花了好大的劲才为我争取到了一个资格,然后他们亲自陪我去洛阳。但是我想考取功名纯粹是为了好玩,想体验下文化人的感觉,最后,当然是落榜了。为此没少挨我爹的揍。”
唐雨萱出奇安静下来,默默地听着言静臣说话,也在不知不觉间抬起了头看向了远方。她看的方向是西方。那里有她以前的家,蜀中唐门。
良久后,唐雨萱才从回忆中苏醒来,哀怨道:“你废话可真多啊,你叫我来这,就是为了让我听你倾诉往事的?”
“当然还有其他事。”言静臣抬起了手中的六根香,手指催动内力一划,六道轻烟袅袅升起。他从六根中拨出了三根递给了唐雨萱,自己又持着三根烟,缓缓走到了蒲团面前,朝着孔子画像恭敬地跪了下来。
唐雨萱眉头一皱,却也还是陪着言静臣跪了下来,恭行一礼。
“你要做什么?”唐雨萱不解问道。
“求签。”言静臣又是叩头行了一礼,随后起身又是拱手一礼,走到了桌前拿起了签筒摇晃。
“搞什么?”唐雨萱不满嘟囔道。
在“哗啦哗啦”的声响中,一根木签掉落在了地上,言静臣放下了签筒,弯腰将木签拾起,对着木签上的字念道:“上上签。如若身侧有贵人相助,可事事顺利,避祸降灾,恩泽如雨。”
“贵人相助,事事顺利。”言静臣喃喃读道。
唐雨萱不耐烦地道:“你要求签,叫我来做什么?耽搁我时间吗。”
言静臣读罢后,顿了顿,无比严肃地朝唐雨萱说道:“你的毒,已经制作完成了吗?”
唐雨萱想了想,说道:“新加了几味药引,刚刚配制出来,还未试过,怎么?”
言静臣迟疑了片刻,眼中闪过了一抹阴寒的杀机:“你还需要活人来为你试毒么?”
“你的意思是?”
“帮我杀一个人。”言静臣冷冷道。
唐雨萱眯起了眼睛,“莫非是前几天的雨夜里,把你揍得鼻青脸肿的那个小子?”
言静臣一怔,点头道:“是的。我已暗地里传书给了江南两大杀手组织:孤舟舫孤舟公子和奈何桥孟婆,但却迟迟得不到回信。眼见婚期将近,只能委托你了。”
唐雨萱捂嘴一笑,“这金陵城不是你暮淮王的领地么?你怎不去杀他?”
“他所修习的武功专克剑术,而我用剑,恐怕杀不了他。”言静臣轻轻抚了抚腰间的金灿灿的暮淮剑鞘,“我已派人给他送去了一张婚宴的请帖,请贴上我特意注明了一些信息,他明日午后必定会应约来到乌衣巷。而这签上也说了,贵人相助,可事事顺利,拜托了。”
“好吧。”唐雨萱应道:“不过,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杀这个人?”
言静臣缓缓道:“他若是不除,将会成为你我计划里的一个变数。”
“好啊。”唐雨萱眼神变得尖戾起来,“我还正愁我新制的毒没地儿施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