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淮漫是个痴情之人。天下多少痴情人,仅因一情字,落得言不由衷,身不由己的下场。”孤舟公子喃喃道,眼神飘忽得不像是自己。
洛飞羽愣了愣,“所以你要从‘情’入手?”
“现在柳月山庄最高执掌者是林淮漫,而我易容成柳藏锋,从此入手,诸多阻碍便可迎刃而解。”孤舟公子轻轻收起了册子。
洛飞羽强憋住笑意,“可入手的对象可是你未婚妻她妈,你未来的丈母娘,你和她更是差了二三十岁,你有招么?”
孤舟公子微微一笑,轻甩白衣,“你未免也太小瞧我了。”
“小瞧你?”
“你听说过一句诗么?”孤舟公子在桌子上坐了下来,一只鞋履踏在桌上。
“当年临安诗会,陌上公子出口成章,以墨惊点漫天的桂花,令无数深闺女子沉醉。因此便有一位大才子为赋了首诗:临安陌上风流雅,此后闺心忘旧人。”孤舟公子傲然道,“令陌上公子能取悦无数女子欢心的,不仅是靠他那集于一身风流气与俊朗无双的面貌,更是……”
“得得得。”洛飞羽连忙摆手,一脸生无可恋道:“自恋也有个度,我差点都以为这句诗是你自己给自己题的了。”
孤舟公子赞许地点点头,“你猜对了,这句诗确实是我所题的。”
“啊?”洛飞羽不敢相信。
“我刚才说的那个大才子,便是我了。”孤舟公子轻振白衣。
洛飞羽顿时语噎,目瞪口呆。
“柳藏锋与林淮漫的关系在近些年来虽无不睦,但在某些决定柳月山庄命运的意见上略有不合。”孤舟公子拍了拍洛飞羽的肩膀,忽然正色道。
“略有不合?”洛飞羽讶然道。
“是。柳藏锋想要追求剑道之极,令柳月山庄称霸武林,自己也想要因此问鼎天下。为此不惜远去洛阳,意图入朝寻找机会。而林淮漫则是希望他能够坚守初心,兢兢业业维持好柳月山庄,以佑泽姑苏百姓的安宁。”孤舟公子看了眼薄册,“话说回来,我当年去柳月山庄做客时,他们也是暗吵不断,甚至还时常牵扯到一离。”
洛飞羽一愣,忽然道:“说起柳一离……”
孤舟公子望向洛飞羽,“怎么?”
洛飞羽摇了摇头,绕回了原本的话题,“那你打算如何,由‘情’字从林淮漫入手?”
“我猜,林淮漫应当是很想回到当年,那个情窦初开的鞘族圣女,于巫山中初遇持柳的年轻剑客。”孤舟公子叹息道:“我会有我的办法。不过,她是我的丈母娘,是铸剑之盟的英雄,我敬她,佩她,不会与她有任何肌肤之亲。”
洛飞羽心中一惊。
的确。
那年陌上公子以一身风流之气,荡起无数闺中女子心上的春澜,却空有风流之气,不成性。
当年陌上公子能做到的事,现在的孤舟公子或许也能做得到。
因为,孤舟公子同样也还是陌上公子。
一直都是。只是,他自己从未曾发觉。
或者说,是避而不觉。
孤舟公子敛起狂傲,面色平复成静水,“相信我,这一次后,柳月山庄必将不复存在。”
淡若静澜,却掷地有声。
但静澜下,是滚滚的红尘,汹涌的波涛。
……
柳丝在夕风中飘扬,轻雾蒙蒙,柳月山庄的大门已遥遥在望。这座山庄,在占据江南七分烟火的姑苏城中傲然而立。
“终于到了。”洛飞羽勒紧剑囊,从腰间拿出了一块令牌。
这块令牌是二十年前铸剑之盟的盟令,是一段沧桑巨变的见证。唯有持此令者,方能入庄内参加大会。
这是师父给他的。
临行前颤抖地放到了他的手里时,上边甚至还残留着泪痕。
洛飞羽走到庄门前,出示了令牌。然而还未等这名阅令弟子及时接过,就被忽然出现的另只手给抢先夺过去了。
阅令弟子非但没有恼怒,而是恭敬道:“大庄主!”
柳藏锋笑着翻阅着那块令牌,朝着洛飞羽看去,“小兄弟很年轻啊,是替长辈来赴会的吗?”
“是。”洛飞羽也看向了“柳藏锋”。
也就是孤舟公子。
二人对视,燃出了火花。
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自己。
皆是少年不知愁滋味的意气飞扬。
蓝楚濋带着顾靖遥也走了上来,向阅令弟子出示令牌后,便走了进去。
顾靖遥跟在她后面,惑道:“你刚才给看门的看的那块令牌,我好像小时候也在我爹的手上看到过,究竟是什么?”
蓝楚濋将令牌丢给了他,“山河令。”
“山河令?”顾靖遥看着令牌上绣画着的大好河山。
“当年山河破碎,铸剑之盟以‘复武林秩序,还天下安宁’为盟约,以‘河山同在’为信念,誓死捍卫着江湖。”蓝楚濋喃喃道:“令名山河,寄托了当时江湖人对清平盛世锦绣河山的眷恋。”
顾靖遥掂了掂令牌,无意问道:“你怎么会有令牌?是龙虎山的长辈叫你来参加的吗?”
蓝楚濋摇头笑道:“是我家老爷。”
楼兰遗址。
日光毒辣。
一位眉目和蔼的老道抬头望了望太阳,“看这时辰,姑苏那边的祭剑大会也将要开始了。”
另一名断臂老道说道:“是的,师兄。武当那边已经令清胤带着皓宸前去了。”
这二人便是留居在楼兰的武当老道,郁胤真人与音胤散人。已过去了大半个月,他们已褪去那赶路已久的风尘之气,并按顺序喝了老者精打细算煮泡的茶水,二人都是容光焕发,神采奕奕的,甚至还适应了丝路之上的酷热。
郁胤真人叹了口气,“如此便好。”
音胤散人惑道:“师兄为何叹气?”
“这一次下定决心下了山,却没能参加到一次祭剑大会,难免有些遗憾。”郁胤真人道:“倒很想知道,那些神交已久并肩作战的老朋友还在不在。”
“你想知道谁的?我都一一告诉你吧。”一位老者走近了二人。
郁胤真人转头望向老者,笑道:“你不食不寝闭门已有多日,不论我与音胤如何叫唤你也不出来。怎在今日肯出来了?”
老者巍巍仰头望天,“怀古伤今,宜望天。”
“怀古伤今?”音胤散人不解,“二十年前的今天,铸剑之盟大捷,将葬剑山庄退回江南,为日后剿灭葬剑山庄奠定了基础,伤从何而来?”
郁胤真人赶忙拉了拉音胤散人,示意他不要多言。
“因为当年,她选择了一条与众不同极为偏锋的道路。”老者摇摇头,“原本以为,这条道路可以带来一片桃源,后来才发现,给我带来的竟只是失去。身边的人,都一个接着一个离开。”
二位老道的神色都变得严肃起来。
世人皆知剑祖的结局,那是谁也无法去想象的悲剧。
郁胤真人摇了摇头,“你新收的这两名徒弟呢?他们……”
“他们都有自己的事要做啊。”老者叹息道。
郁胤真人点点头,“话说回来,你令那个小徒弟修得‘剑脉’内功,是为了让他入君山去参加祭剑大会?还是真的像一些杞人忧天的人所猜测的那样,想要向整个中原武林复仇?”
老者沉吟片刻,没有回答郁胤真人问的两个问题,“今年的祭剑大会,会与往年不一样。你们两不去参加,还不错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陪我这个糟老头子,真是可惜了。”
音胤散人有些气结,“是你先前非要挽留我们在此地的。”
“不一样?”郁胤真人皱眉。
“是啊,不一样。”老者看着天边,那被暗云所遮挡住的太阳,“一个人带着那柄剑回去了。蒙蔽世人长达二十年之久的真相,终要得以云开雾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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