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旺瞪着赵长海恶狠狠吼道:
“你来干啥?莫不是过年弄钱没弄着来我这取暖歇脚?大队部可不是你想进就进地方,滚。”
赵长海跺跺脚扬扬蜜角果子老白干嘿嘿笑道:
“还是老表了解我,常言道弄啥说啥,常人过年贼也过年,明天赶大集,咱大队好多人家都有了买肉钱,我寻思着也得发个大财过个肥实年,朋友半月前就给我出了发大财主意,怪我胆小没运气,跑了几晚都没成,气的胸口疼,冻的鼻脸肿,累的腰背痛,朋友带了好多钱鸡叫前在白草领等我,今黑是最后机会,我把邻近几个生产队都跑了个遍也没弄成事,冻的不行,就到代销点买酒喝暖和暖和,走到这看见大队部灯亮着,想着你值班也冷想和你一起喝,看来你不待见我,走,我走,蹲墙角随便喝两口壮壮胆继续捞钱去,钱,钱,钱,有钱想弄啥弄啥,没钱寸步难行呀,钱,钱,钱呐。”
满脑子是钱麦旺听赵长海一连说钱,像溺水之人看见救命稻草,嘿嘿谄笑两声,一把把赵长海拉进屋,关上门瞪着赵长海急问道:
“钱,钱,哪有钱?咋弄钱?”
赵长海缩缩脖子,打个喷嚏,不紧不慢把牛皮纸包果子放桌上,用牙咬开酒瓶,咕嘟咕嘟喝两口,解开牛皮绳,塞两块果子进嘴里,擤擤鼻子,吧嗒吧嗒嚼着,伸懒腰慢慢说道:
“带劲,真他妈带劲,这死天,早不下晚不下偏偏我发大财捞大钱时下,跑了几黑差点冻死,钱,钱是好东西,更是王八蛋,多喝两口,暖和暖和壮壮胆,今黑非好好干它一票,弄个三十五十王八蛋发个财过过瘾,过个好年找个相好讨个老婆弄个队长啥的美气美气。”
麦旺咬牙吼道:
“少啰嗦,快说咋弄钱哪有钱,不说立马滚蛋。”
赵长海举举酒瓶乐道:
“酒真他妈是好东西,怪不得那么多人喝,整两口,你也整两口。”
麦旺夺过酒瓶咕嘟嘟连喝三大口,把酒瓶猛掼桌上手指门吼道:
“别急老子,想在这喝酒暖和你就把我问的痛痛快快说出来,不然那凉快去哪,老子可没心思陪你喝酒暖和,把老子逼急了看老子怎么拾掇你。”
赵长海笑道:
“看把老表急的,你知道哪些干啥,哪都是我们这些下三滥人干的事,让你知道我们不得挨批挨斗送派出所坐大牢,就我们两个,既然老表感兴趣给你说说也无妨,说了我就不敢再干了,好在过年喝酒吃肉吸烟找寡妇钱也凑合够了,只是可惜了发大财机会,对不住大冷天在獐子口揣钱等我的朋友了。”
麦旺发狠道: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少啰嗦,你干的啥谁不知道,再啰嗦我现在就把你抓起来送派出所。”
赵长海嘿嘿乐道:
“不敢,不敢,我说,我说,也没啥,还是干我的老本行,偷,偷东西,往年过年只是偷些鸡蛋药材啥的换些小钱,今年形势宽松些,人手里钱似乎多了些,城里有钱人过年除了想吃凭票供的猪肉羊肉鸡肉外,还想在黑市上额外多弄些鸡肉羊肉甚至牛肉,牛说啥我也不敢弄,逮住要杀头,鸡一只才卖一块多,还乱叫容易被发现,偷羊来钱快也保险,偷一只到白草领就能换四五十,可羊倌前半夜喂草都不睡,后半夜又把门从里面闩的死死的,只能找那个羊圈墙破,打洞进去偷,我已探好你们宋家门羊圈,后墙土又酥又薄,用棍子赖好一捅就能捅个洞,可惜天太冷,我转了几天都没挨到后半夜,算了,我不该发这财,给你说了更不敢偷了,不偷了,不偷了,冷死了,来,喝酒,喝酒,喝完回家。”
赵长海抓起酒瓶咕嘟咕嘟又掼下两口酒,麦旺眼珠骨碌碌瞅着赵长海,两眼露出兴奋贪婪焦急之光,赵长海递酒瓶说‘喝,你也喝。’,麦旺大叫道:
“好哇!我就知道你肚子里憋不出好屁,竟打我们村羊的主意,真是胆大包天吃了豹子胆了,我现在就去叫朱连长把你抓起来,省的你憋一肚子坏水盯着我们生产队。”
赵长海连连弯腰作揖求饶道:
“说说,我只是说说,不偷了,再也不偷了,尤其再也不偷你们生产队东西了,我走,我现在就走,回家老老实实睡觉,求你饶了我,饶了我。”
麦旺隔桌奋力推一把赵长海吼道:
“饶了你可以,老实交代白草领谁和你接头,咋接头?”
赵长海哆嗦道:
“我说,我说,你认识,认识,是三官庙有名投机倒把分子郑歪,到白草领我举手电筒朝空中绕三圈他就会出来,我还没偷羊,求你看在我们老表份上饶了我吧!”
“滚,快滚,我一眼都不想再看你。”
赵长海跌跌闯闯逃出屋,跑出几步,回头看看摇曳闪烁灯光下不停晃动圆脑袋,嘿嘿冷笑两声慢悠悠走向赵家村。
麦旺咕嘟嘟猛喝几口酒,绕屋子里疾走几分钟,打开手电吹灭灯,出大队部锁好门,走向一里外狼帐山腰宋家门,关掉手电蹑手蹑脚来到十六岁堂弟麦收接替天恩放的十三只羊,他家两孔窑洞西一间年久失修摇摇欲塌矮小茅草屋羊圈前,听见麦收在屋内吆喝羊吃草,蹲地呆一会冻的索索发抖时悄悄返回大队部,喝酒疾走半小时后又返回羊圈,冷的受不了再返回大队部,如此这般来回折腾七八次,直到夜里四点多才从羊圈里传出麦收沉沉打鼾声,麦旺走进自家门楼下茅草庵伙房,摸出一根尖头细撬杠一根细棕绳,轻手轻脚摸到卧羊羊圈西墙下,轻轻用撬杠撬墙土,没费多大劲十几分钟后在虚土墙上挨地打出一小洞,再轻轻用撬杠扩大洞面积,打到能钻进一个人时,伸进左手摸羊,摸到一个五十多斤半大绵羊羔,麦旺跪地伸进两手,左手紧捂羊嘴,右手抓羊脖子,慢慢把羊拽出来,左手小心用细绳把羊嘴羊腿缠紧,搬来几块石头把洞堵上,背起羊拿起撬杠,返家把撬杠放回厨房,借微弱雪光摸黑背羊到獐子口,把羊放下蹲地歇一会,打开手电背起羊,心咚咚跳摸爬挪向白草领,尽管麦旺夜里没少走这条路,雪后上冻崎险陡山路湿滑难行,背个沉重活物更难走,麦旺趴地拽荆,一步一挪,艰难行走两个多小时,直到山下鸡鸣东方发白时才走到白草领,气喘吁吁汗流浃背麦旺放下羊,想蹲下喘口气,身后几道手电照过来,传来英明冷冷大喝声:
“好哇!我说谁这么大胆,竟敢无法无天偷羊,原来是任大秘书,这可是我们大队有史以来最大稀罕事,一般小偷小摸还真没这胆量,也只有见多识广有胆有识任大秘书才敢有此壮举,走吧!任大秘书!背上你的战利品和我们去派出所吧!哪里才是你这大英雄好好歇息的地方。”
英明不容脸色刷白麦旺狡辩,吩咐英振英松把羊结结实实绑在两腿颤抖麦旺肩膀上,英明卫国一前一后举手电照明,英杰明海英振英松轮流架住走不稳路麦旺,匆匆赶往坡起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