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吴雨秋的父亲吴利莘从工地上回来,满身的灰土,衣服上沾满泥浆,一身臭味,蹒跚着走了回来。
“利莘,你回来了?你弟弟利辰来了,晚饭也做好了,准备上炕吃饭吧,尚飞和雨秋刚也给你们买好了啤酒,家里还有你上次买的散装白酒,你们兄弟两也好久没见了,待会儿一起喝点,好好聊聊。”,常开慧见进门回来的吴利莘招呼着。
“爸爸你赶紧去洗个澡吧,身上都有味道了!真臭!”,恰好从外面拿着飞机模型回来的吴尚飞看见一进门的父亲,有些吃惊地说。
“小孩子,怎么和爸爸说话呢?劳动人就是这样,难得有个干净的时候,你看看你爸爸手上的老茧,就知道平时多辛苦了!”,常开慧先是批评尚飞说。
然后她取了一个鸡毛掸子,递给吴利莘示意他去清理一下身上的灰土。“你先到外面拍一拍,清理下身上,隔壁屋里的立柜里有新衣服,你去把衣服换一下,准备吃饭吧!”
吴利莘苦笑着没有回应,拿着鸡毛掸子蹒跚的出了屋,在外面拍打了好一阵子,回到隔壁屋里洗了把脸,把新衣服换上折返了回来。
“雨秋,也回来了?”,本来刚才看见吴雨秋就想问的话,现在才缓缓地从吴利莘嘴里说出来。
“嗯,回来了,早上三叔和妈去机场接的我。”,吴雨秋放下手里摆放的碗筷回应说。
“怎么样?...还习惯吗?...在那边...”,吴利莘想关心下儿子,又不知道怎么问,抬眼望着吴雨秋缓缓地从嘴里蹦出来几个单词。
“嗯,还好。”,吴雨秋搪塞着说。
“日本人好相处吧,没欺负你吧?”,父亲喝了一口杯里的酒,又追问了一句。
“额,没有,相处的还算愉快,就是干活和您一样,也有时很疲惫,但还算适应!”,原本不太理解做苦力活儿的吴雨秋,自己在日本洗碗、摆货,慢慢也能多少理解父亲的一些不如意。
“那就好,相处愉快最重要,出门要以和为贵,遇事多忍让......”,吴利莘又抿了一口酒,长出了一口气说。
“利莘,你别一个人喝啊,待会儿和利辰一块喝,我这边还有几个炒菜就快出锅了,稍等下哈”,常开慧热烈地说,“难得孩子回来一两天,你说点开心的”。
“是啊,哥,让孩子门出去自己慢慢磨练吧,咱穷苦家的孩子,能自己出去读书本来就不容易,咱就别跟着瞎操心了!”,三叔吴利辰拿起酒杯和吴利莘碰了一下,安慰似地说。
“哪有,是我自己没有本事,现在让孩子跟着在外面打工受苦,每次听开慧和我说孩子在日本打工,我心里其实很......”,吴利莘又大大的吞了一口白酒,散装白酒度数很高,深深地刺着他的喉咙,一时感觉很痛,话也只说了一半。
“哥,你不用自责,咱们穷苦人家也不奢求什么,尽力就行了,你该知足了,有这两个优秀的儿子,以后就等着享福吧!”,三叔吴利辰看着自己的哥哥眼里泛着红晕,有些心疼他的不容易,话锋一转示意他不用担心。
“大儿子已经读大学了,小儿子也上了小学,两个儿子等着要钱,我现在一睁眼都是压力,不容易啊,养儿防老,能养得起吗......”,吴利莘很感慨地说。
“没事儿,爸,现在我做了两份工,与工友和店长们都相处很愉快,现在是暂时回来办个手续,过段时间还过去,在日本打工的收入足够支撑我的学费,我后面也会再努力的,您别跟着太担心!”,吴雨秋也有些心疼的说。
“车到山前必有路,哥你如果缺钱,随时和我说,兄弟来支援你,放心这两个孩子以后肯定差不了的,你看尚飞也绝对不会输给他哥哥!”,吴利辰也很有信心地提高了声量。
只有年龄还小的吴尚飞和伊凡摆弄着手里的模型,呆呆地看着家人在饭桌前大声讲着话,尤其吴利莘可能白酒有些喝的多了,趁着酒劲儿,和自己兄弟吴利辰说的很是起劲儿,不时地拍着桌子倾诉着什么。
“利莘,喝的差不多就行了,待会儿还有饺子吃呢,你看你声音那么大,别吓到孩子们!”,常开慧凑过身来低声叮嘱说。
“我们喝我们的!说我们的!关你女人们什么事儿,我在自己家里想多大声就多大声,又不影响别人,也没有外人,难得利辰来一次,他成家后,我俩人可好久没有见面了,是吧?利辰,对不对,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可能是因为平时很少有话去和别人表达的缘故,看见自己的孩子们都回来了,也看见自己的兄弟就在身边,吴利莘自己杯里的散装白酒已经接连干了三杯了,多少已然有了些醉意。
“对的,对的,哥!不过你也先吃点东西再喝,别伤了身体就不好了,咱慢慢聊。”,吴利辰知道自己哥哥是个实在人,从喝酒就能看出来,每次和朋友们喝酒吴利莘总是第一个醉,不是因为别人劝,而是自己就渐渐把自己灌醉了。
在吴雨秋还是尚飞年纪的时候,父亲就经常喝的醉醺醺地回来,有时候也是因为在外面的不如意,加上贫穷日子的压力,父亲吴利莘和母亲没少吵架,吴雨秋也依然记得给常开慧抹眼泪的情景。
现在,读书本来比较多的常开慧找了一份还算比较体面的财务工作,凭着她出众的工作能力和优秀的与人交往的能力,收入是做苦力父亲的三倍。
这让本来就很压抑的父亲,心里更有了无形的压力,面对周围人的指指点点,渐渐地他话更少了,只有在喝酒后宛如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说起话来絮絮叨叨,显然是平时积攒起来的辛苦与疲惫的一种释放。
“尚飞,帮爸爸把白酒收起来,让他们喝啤酒就好,不然喝多了不太好!”,吴雨秋趴到尚飞的耳边窃声说到。
吴尚飞轻轻点了点头,悄悄地走到吴利莘身边,趁着他在不停地和三叔说话的时候,把散装白酒瓶拿起,机灵地藏在了里屋空地里。
三叔看见吴尚飞的可爱劲儿,一边倾听着吴利莘的倾诉,一边不由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