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兰殿的妖火不管烧了多少皇宫宫闱,埋藏了多少隐晦尘封之事,他们三人都一致认为,她并没有死。
前一世经历的酷刑还未能忘记,大火吞噬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她分明已经死去,为什么他们执着而又肯定的认为她没有死?这其中必定有另有蹊跷。
而被深深掩藏在重重形迹可疑之后的蹊跷,总有一天,她会将它们挖出来,重见天日。
现在,天璟皇宫的冷牢铁狱,是她曾经受刑的地方,“尸香”混淆思维,暗示人的求死欲望。穿骨刑法加身,剖肉剜骨之痛,不是任何人都能忍受的,痛着死去,是很正常的事情。而盐水鞭打,更是毒辣,专门打皮肤薄弱之处,专门打神经敏感之处,甚至是,下体。
风渊祭服药受过了“尸香”的诱惑,撑着意志受过了剜骨之刑,险些就到了生命的极限。
风渊祭根本就无法想象,那一个瘦弱单薄的女子,是如何在这冷牢之中独自度过三个漫长的天日。被人抛弃的她,是用什么样的意志在支撑着自己活下去的信念,他看见铁墙之上有血迹模糊浅浅的刮痕,她磨烂了十指,用钻心之痛来逼迫自己意识清醒。那么剜骨呢,她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像一缕孤魂挂在这里,毫无反击之力。
不,风渊祭觉得自己比颜姒花受的刑罚轻了很多,颜姒花看着他受刑,她在昏暗光线中用清醒而又熠亮的眸子注视着他,他依赖着沉重黑暗里的那一丝光明,才挺了过来。那么当时孤身一人的颜姒花呢?
心里有一处开始破裂,细小的,微妙的,缓慢的裂开一个口子。然后猛烈的,迅速的,大块的支离破碎。
他曾经,让她遭受的,竟然是比死还要难受的事情!
颜姒花看着风渊祭一动不动的吊在铁刑架上,眼神一沉,手里指节捏的咔咔直响。
风渊祭,你他妈的要是现在自我暗示愧疚的不可自拔,就不要怪老娘救活你之后一刀捅死你个没胆的王八王爷!
“怎么个救法?”云无尘一笑,修长的指尖滑过唇上的猩红道:“扒下来,死了,你可舍得?”
战骞也皱着眉头。
颜姒花凶狠的一笑,面对面的看着云无尘妖魅的容颜。她将刀扔在云无尘手里道:“谁说要扒下来了?太子爷,救人吧您!”
战骞一愣,颜姒花夺他刀的时候他还没有想明白,现在刀落在云无尘的手里,他知道她想怎么做,心里第一反应是阻止,但是食指动了两下,都没有将手伸出去。
云无尘嘴角一挑,笑的更加倾国倾城了,他仔细端详着手里的这把能削断千年玄铁的战麟宝刀,轻声细语的道:“本宫要是现在独自出去,单凭这把刀,便可名正言顺斩尽战麟文武百官,让战麟易主。接着云启战麟合为一国,攻打天璟,这一下,天下可就要易主咯……”
“姑娘一出手就是天下相送,真是让人为难呐本宫该如何是好呢……”他醉魅的声音在颜姒花耳边丝般萦绕。
云无尘的慵懒的嗓音还在颜姒花耳边萦绕,黑色的身形已经飘出优美的弧线。冷牢里牢狱之间的牢栏间隔不大,先前战骞掠过去查看风渊祭的伤势时已经削断了牢栏。
现在几人站在铁刑架上,抬眼看着吊在铁刑架上死了一样的风渊祭。
“战麟名匠造出的宝剑削铁如泥,云无尘,你小心一点,别让刀锋伤了他。”到底是关乎人命的事情,颜姒花不免多啰嗦了一句。
战骞眼色不自在的扫向别处,云无尘轻轻一笑,道:“什么时候你能对我也这么温柔,我就是挂在这铁架子上面,不下来都行。”
颜姒花不理他,反正云无尘就是牛皮糖一样的性子,赶不走,扔不掉,甩不开,一张蜜嘴还能随时甜言蜜语情话连连让你心头软上一软。
青水一色的刀影一闪,本来粗犷豪野的宝刀在云无尘的手里,轻柔的划出一道绚丽柔和的光彩,似细水逶迤缠绕过圆石,似云端仙娥纤细五指倾出一线美酒,似九霄之上轻柔和缓的光,慢慢的穿透云层,洒向红尘。
刀身贴着风渊祭的发丝险险切过,削断粗铁的宝刀带着柔和的光线擦过他背,却连飞在半空的发丝,都没有切断一根。柔软的光线包着凛冽的刀身,削断了贯穿风渊祭的粗铁。
风渊祭失去双肩要命的支撑,吊在空中的身子无力垂落下来,战骞飞身而起,将他接在手上。颜姒花投给战骞一个感激的眼神,后者笑了笑,没有说话。
颜姒花上前查看风渊祭的伤势,他人已经昏迷了,上身衣裳撕烂,倒覆在腰间,腰部以上片缕不着,鲜血淋漓,全部都来自肩上那两个伤口。
“毁了人家的牢房,砍了人家的刑架,这人伤口被铁块堵着,一时半会也死不了,咱们是不是该走了?”宝刀归刀鞘,收在自己的腰间,云无尘懒懒一笑,竟然伸了个懒腰,他本就苍白的脸,似乎又白了几分,接近透明。
“牢狱狱卒的耳朵被我们刺穿,但是牢外似乎有耳尖的已经听到了动静,大批的人正往这边赶来!你们先走!老子早就想杀杀他天璟国的威风了!”战骞看着三人,将颜姒花推到云无尘旁边。
此刻牢外已经有了嘈杂的人声,四人同时出去有些困难,更何况现在风渊祭身受重伤,云无尘刚才那看似轻柔飘逸救下风渊祭的两刀也耗费了他不少的力气,不然的话,他的脸色也不至于在一瞬间,变得如此的差。
“云无尘,你带着风渊祭先走,我跟战骞杀痛快了就来!正好!我也想问问天璟国的皇帝是如何放火烧死他的爱妃的!”
战骞无声的咬紧了牙齿,云无尘本就苍白的脸更加苍白的几分。
云无尘抽出腰间的宝剑扔还给颜姒花,接过战骞手上的风渊祭,转身就掠到天窗下面,临走时他优雅回眸一笑道:“以后莫再以天下相送了,本宫只爱美人不爱江山,送错了倒是让本宫伤了心……哎……”
颜姒花翻个个白眼目送云启太子爷潇洒的离开,方才转过头看着战骞,诚心说道:“多谢你们!”
战骞性格直爽,没有云无尘那般弯弯细腻肠子,他立在颜姒花的旁边,看着眼前这个面容陌生,但是却又熟悉万分的女子,突然觉得天地都开朗了许多。
她青衣及地,头钗斜散,但是眉眼之间扬起的自信和神色飞扬的气息衬托的她分外亮丽,没有任何言语的解释,也没有任何证据来证明。单单是那眸子里闪烁着的不肯屈服的星光,战骞就知道,是她。
“朕也多谢你!终于活了过来!”
“好久没有跟你一起浴血奋杀了,还真是让人怀念啊!”战骞黑金两色的锦衣衬着他彩光流溢的双眸,像是一尊杀神立在颜姒花旁边,无形的压迫顿时让颜姒花微微退了一步。
“战骞,我,不会武功。”颜姒花低头说道,她记忆苏醒,前世的一身功夫却没有恢复,不是没有练,不是没有去回忆。她记得自己曾经浴血奋战,曾经杀破重围曾经傲然提着敌首站在城门与千万战士共饮敌血,何等的意气风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