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逆东流浑身一颤,回过神来。
“哈!今天是个好日子!”从床上长身而起,逆东流活动一番拳脚,这才朝着萧勉正容言道:“我逆东流,生平最恨欠人人情,却又三番两次的受恩于你,今日,我必报之!”
“哦?堂堂血魔,说出这话,还真是让我期待啊!”
“哼!你等着瞧!”
言罢,逆东流便走出了静室,萧勉摇了摇头,亦步亦趋。
走出玄微洞之后,逆东流这才看到整个玄微洞秘境的全貌,便是素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他,也是神色微震。
这南越萧勉,还真是有大气运加身啊!
此等堪称是世外桃源的人间仙境,竟然也落入了他的手中,看来,今天若是不来点真格的,倒叫他小觑了自己。
这么想着,逆东流自顾自的走上了一处高地。
那处高地,正是萧勉年前移植大槐树的山岗。
经过这一年的生长和萧勉的细心呵护,大槐树已经彻底恢复了生机,连带的,整个山岗也是生机勃勃。
逆东流来到树下,盘膝而坐。
萧勉也不客套,与逆东流相对而坐。
他倒要看看:逆东流葫芦里卖的什么灵丹妙药……
“我欲讲解八千年前一代剑魔的修道心得,未知你可有兴趣?若你觉得不足以偿还我的救命之恩……”
“剑魔独孤的修道心得!?”猛然打断了逆东流的言辞,萧勉大声疾呼:“值!绝对值!恐怕还不止呢!剑魔修道心得,千金不易,还是你吃亏啊!要不,我再救你几次?”
“……,免了!既然你觉得不亏,那我这便开始……”
“且慢!一个人听是听,大家一起听也是听,独乐了不如众乐乐嘛!东流贤弟,你不介意吧?”
“滚!别叫的这么亲热!恶心!”
“得嘞!”
打个响指,萧勉动用灵犀尾羽或北斗司南盘,将分散在玄微洞秘境中的归海等人,尽数召集到了大槐树下,来聆听逆东流讲解那号称是“万古第一剑”的独孤剑魔的修道心得。
独孤剑魔,虽然饱受诟病,为修道正统所不容,但对于天下剑修而言,独孤剑魔,便是剑修心目中的神!
听闻逆东流要讲解独孤剑魔的修道心得,便是最粗枝大叶的归海,也是陡然攒上前去,占据了一个绝佳的位置。
虽然,归海并非剑修……
虽然,大槐树下随处可坐……
至于荆楚等人,也自正襟危坐,洗耳恭听。
逆东流扫视了众人一番,不由得摇了摇头:还真是物以类聚啊!世人见到自己这个血灵根持有者,不是喊打就是喊杀,唯有这萧勉,不光几次三番帮助自己,便是他的朋友,似乎也并没有在意自己的身份,这才是真的过命兄弟啊!
毕竟能够讲解独孤剑魔修道心得的人,普天之下,怕也只有号称血灵根持有者的血魔,这一点,毋容置疑。
归海等人,自然不是相信他逆东流,而是相信萧勉!
退一步说,就算逆东流真的是绝世凶魔,只要他是萧勉的朋友,那就是归海等人的朋友!
正是这份无条件的绝对信任,让逆东流为之动容。
收束了一下心神,逆东流娓娓道来……
八千年前,一代剑魔横空出世,血洗天下。
逆东流并没有言及独孤剑魔本人如何如何,也没有说血灵根持有者背负的使命和蒙受的冤屈,他只是就事论事。
谈论的,全是独孤剑魔的修道经历。
这些事情,自然不是逆东流亲历,而是寄宿在逆东流体内的血煞罡魔剑传承给逆东流的。
甚至可以这么说:血煞罡魔剑,便是剑魔一脉的传承信物!
前番逆东流试图激活嵩岳山脉化剑峰下的血池传送阵,离开殷商境,去其他地方开启新的血池。
不想传送阵出了意外,以至于逆东流迷失在时空乱流中,最终,竟是在千钧一发之际,落在了萧勉身上。
逆东流肉身虽然没有受伤,神魂却受到了重创。
然则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历经一年苏醒之后,逆东流意外地发现:自己脑海中多出了一大堆原本没有的记忆,分明是新近所得。
其中绝大部分,尽是独孤剑魔当年修道心得。
逆东流这才想传道于萧勉,偿还萧勉的救命之恩。
按照逆东流所言,独孤剑魔以剑入道,以魔入道,但实则独孤剑魔的道却是四柱合一——血!杀!剑!魔!
独孤剑魔的前世,乃是血海生灵产生的血妖。
血妖出身阴晦,最终也没能渡过那化形大天劫,陨落在了天劫雷火之下,却在最后关头,被一大能之士所救。
那大能之士有感于血妖修道维艰,这才动用大神通,将血妖的一丝灵昧送入轮回,算是给了血妖一线生机。
这血妖转世重生,便是独孤剑魔!
换言之,独孤剑魔,便是传说中的——灵妖转世体!
前世因果,让独孤剑魔身居血灵根,也因此,独孤剑魔所修的四道之一,便是血道!
就因为身居血灵根和灵妖转世体的缘故,独孤剑魔遭逢巨变,身怀血海深仇,最终杀气凌冽,杀性滔天。
以至于,独孤剑魔的四道之一,便是杀道!
剑魔剑魔,以剑入道,独孤剑魔的第三道,便是剑道!
剑魔剑魔,剑中之魔,独孤剑魔的第四道,便是魔道!
血杀剑魔,四道相合,才成就了独孤剑魔天下第一的绝世凶名!
逆东流婉婉道来,萧勉五人,听得如痴如醉。
最先有所得的,便是荆楚。
陡然便有一股有无形剑气冲天而起,直入云霄,紧接着,又是一股有无形剑气追击上去,两者你来我往,彼此交击。
荆楚,竟是感受到了独孤剑魔的剑道精髓,自行演练。
其次,便是归海。
归海虽然不是剑修,但是独孤剑魔四道之中的杀道和血道,倒是颇对他的胃口——手持着鬼头刀,归海细细摩挲。
那一瞬间,归海身上冒起一股犹如实质的杀气。
杀气凝聚在鬼头刀的刀刃上,隐隐散发着慑人的寒芒……
第三个有所感悟的,是殷剑生。
比之荆楚和归海,殷剑生在意的又多了一道。
血道、杀道、剑道——血杀剑!
这正是殷剑生所用的飞剑,冥冥之中,似乎早有注定,殷剑生对于血道、杀道和剑道,心生感悟。
如此一来,便只剩下萧勉和孔元仁大眼瞪小眼。
最终,孔元仁幽然一叹。
“萧兄!你不用顾虑我!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老孔!你本君子,方正刚直,剑魔心得,不适合你!”
“你不用安慰我了!该干嘛干嘛吧!”陡然站起身来,孔元仁洒然一笑:“我去看看虎生那小子,有没有偷懒。”
“……,也好!”
眼看着孔元仁走下山岗,萧勉暗叹一声,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孔元仁走下山岗时,不由得回头一望。
大槐树下,逆东流犹自滔滔不绝,萧勉四人,尽皆有所悟,有所思,有所想,有所得……
唯有他孔元仁,一无所获!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他孔元仁,比之萧勉到底是差了一筹,便是比之殷剑生和荆楚,也差了一筹,他,已经追不上其他人的脚步了。
颓然一叹,走下山岗的孔元仁,心生退意。
再说萧勉,相比起归海三人,他感悟的更加全面——萧勉,竟是将独孤剑魔当年所修的四道尽数领悟!
血道、杀道、剑道、魔道,萧勉皆有所感,皆有所悟。
逆东流一人讲道,萧勉四人闻道。
荆楚毕生只修一剑,甚至在无殇剑折断之后,荆楚宁可修练那《缠金咒》,也不愿意舍弃无殇剑。
也因此,荆楚修剑之心最为纯粹。
相应的,在荆楚眼中、耳中,便只有剑道,没有其他。
荆楚是得之纯粹!
渐渐地,荆楚仿佛看到了那把威震天下近万年的绝世雄兵——血煞罡魔剑!
归海虽非剑修,却极度契合杀道。
兼且归海修炼的《海纳百川诀》也是以血入道,归海这才对血道和杀道情有独钟,尤其是杀道,更是一见钟情。
状似疯魔一般,归海眼中满是血气,满是杀气……
殷剑生出身于血煞剑猿,本就是血、剑同修,兼且殷剑生一身杀气并不比归海小,这才领悟了血杀剑三道。
到了最后,殷剑生仿佛看到一头血色巨猿,迎面扑来!
至于说萧勉,则是兼包并畜,来者不拒!
四人各有感悟,倒也没有高下之别。
不同的,不过是每人领悟的角度和方式而已……
再说逆东流,眼见萧勉四人各有所悟,便是始作俑者的他,也是看的暗自心惊。
独孤剑魔的修道心得,固然是世所罕见,但又岂是随便哪个阿猫阿狗一听之后,就会有所感悟的?
这四人,都不简单啊!
便是那知难而退的孔元仁,也占了自知之明。
须知,并非每个人,在听到独孤剑魔的大名时,都可以如那孔元仁一般洒然而去的,听一听,又不会有损失!
然则就像萧勉说的:孔元仁谦谦君子,实在不适宜领悟独孤剑魔的血杀剑魔之道,便是听了,也不过是乱心罢了。
洋洋洒洒的,逆东流突然闭口不言。
各有感悟的四人,陡然回过神来,看着逆东流。
“非是我敝帚自珍,实在是便是如今的我,也只领悟到这个境界罢了……”说到这里,眼见萧勉四人尽皆意犹未尽,逆东流剑眉微蹙,轻叹一声:“罢了!罢了!各凭机缘吧!”
还不等四人反应过来,众人面前便出现了一把血色长剑,剑长三尺,宽并指,可不正是那——血煞罡魔剑!
“诸位!今日你们能感悟几分,都是你们各自的缘分!”
言罢,逆东流陡然喷出一口鲜血,激在那把飞剑上。
飞剑吞噬了逆东流的鲜血,血光更盛,冲霄而起。
陡然间,萧勉四人便见从血煞罡魔剑上飞射起来的血光,凝聚成了一方血色灵幕。
血光汹涌,灵幕上出现一人……
一人一剑,一步一杀。
然则放眼望去,那人面前,铺天盖地的,尽是敌人。
恍惚间,众人分明看到,那人唇角挂着一抹笑意……
一笑一杀!
一眼一杀!
一念一杀!
一心一杀!
渐渐地,杀完了眼前人,眼前又出现了无数人。
那就——继续杀!
一遍又一遍,一群又一群,一剑又一剑,唯有那人,依旧是那人,那脸上的笑容,依旧是那么温润如玉!
杀得天昏地暗,杀得日月无光,杀得血流成河,杀得尸积如山——那人似乎不知疲倦,只知杀戮!
忽而逆东流浑身一颤,脸色一白。
那方灵幕一抖,便逐渐消失不见,只是在消失之前,灵幕中那人,分明回过头来,逐一打量了四人一眼。
就是这一眼,让包括萧勉在内的四人,尽皆打个机灵。
淡淡的,那人温和的一笑。
灵幕溃散,那人的笑容彻底消失在了虚空中。
不问而知,那人,便是——独孤剑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