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脑袋炸开了吗？”

江雷茫然地睁开了眼睛。

“当然没有，开什么玩笑，他那一枪对准的又不是你。”

江雷一愣，然后看向了自己眼前——那里站着一个穿着简单的男人，他看起来很眼熟，或者说，江雷刚刚“死前”还见到了这家伙。想起了自己已死的事实，江雷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他眯起了眼睛，然后旋即也就放松了下来：“你是我身上的那个废案君吧。”

“哟，亏你居然认得出来啊。”废……应劫者挑了挑眉毛，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我的确是你一直以来抱怨着的那个随身老爷爷，怎么样？看到真人了想不想打我一顿啊？”

江雷老实点头：“很想。”

“那也没可能，因为现在的你我都没有正体真身，就算你想打我也没用哟。”

“我猜到了，你选的继承人很聪明的谢谢。”江雷撇了撇嘴，看起来他选择不出手，是完全看透了废案君所说的话语，“不过当初在因果战场之上你都没有在我的面前显出你的原形，这一次是怎么了？交代后事啊？”

“哟，居然又猜对了？”

“……”

江雷猛然沉默下来，很明显这个的确是他胡乱一猜的结果，不过他抛出这样的答案意味着江雷本身也有一些不祥的猜测。事实上，无论是废案君反常地显出真身，还是他口中的“那一枪对准的又不是你”之类的话语，都预示着江雷猜测的正确。

他沉默，然后转而偏开头去，开始打量起这里除了废案君与他本人的空间，这里什么都没有，就像是电脑程序一般，有着四四方方没有任何特殊的墙壁空间，他们站在这个宽大的空间中央。

江雷沉默了半响，然后忽然开口问道：“这里是个什么鬼啊？你从哪个科幻电影里抄袭过来的这个鬼地方。”

“啊，这个鬼地方是我当年接受实验的地方。”废案君大大咧咧地耸耸肩膀，而听到了这个回答的江雷只能是又归于沉默，“别紧张，这里也没有你想象得那么严肃，我也不是苦大仇人的复仇剧男主角，这里虽然是我当年接受实验的地方，早年也有不少乱七八糟的遭遇，不过后来因为我成功通过了应劫者计划的第一步，而且作为唯一成功的实验体，我后来的待遇也一直还行，在这里也不仅仅是早年的那些惨痛记忆，也有快乐的、让人感动的、甚至能让我永远铭记的记忆，比如说……我的那一位就是在这里结识的，”

“哦哦哦！师娘她是个怎么样的人？”

“师娘……你也从来不对我叫师傅啊？”废案君嘴角微微一抽，然后摇了摇头，“她是那个实验相关者的女儿，从小就呆在这个实验室里，和我大概能算是青梅竹马吧？后来她长大之后也成了这里的实验者，专门负责针对我的调整……然后不知不觉就呆在一起了吧？”

“哦哦哦！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她死了呀。”

“……”

江雷已经不知道怎么接眼前这个家伙的话了，因为无论他说些什么，都能让眼前这个上个纪元的大前辈把话说死。

“不过，你也死了哟。”不过，就算江雷没有接他的话，这个不甘寂寞的废案君还是扔出了一个无比巨大的炸弹，“尽管那个‘我’的目标是杀死我，但是他做到这一点的手段是杀死你，如果我挺身而出就直接杀死我，如果我明哲保身就杀死你，让我失去依凭的身体，最终也能够完成杀死我的目的。而我刚刚选择了……”

“第一种？”

“不，第二种，实际上我反应慢了，没来得及救下你。”废案君叹了一口气，看起来他感到了十分懊悔，“江雷，你不是一直都在好奇我们为什么让你一直呆在封印之间吗？这个问题的答案很简单，因为世界控制室位于这个地方，而如果我们想要让你进入那个地方去拯救这个世界的话，需要的钥匙是我。我必须呆在这个范围之内持续施法，不断吟唱着进入那个地方所需要的术式，我才有可能带着你进去，在这个过程之中我是不能离开封印之间的，而你作为我的宿主，自然也不可能离开。但是，也是因为这件事情，我才没来得及救你。江雷，你要相信我是真的想要舍身救你，但是没能成功……最终只能够如此尴尬地躲在我的精神世界之中对视等死。”

“啧。”江雷咋舌，然后摆了摆手再度环顾一圈四周，“这里原来是你的精神世界吗？这么贫瘠的吗？”

“你想要什么，无论是什么，我都能够帮你制造出来。”废案君打了一个响指，然后下一瞬间他们两人之间出现了一大桌丰盛的食物，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在这里，我多少还算是无所不能。”

“喔喔！别说还真的挺厉害的。”江雷惊叹，他也一点都不客气地坐下就吃，一边吃着自己的“最后的晚餐”，一边好奇地问道：“那么，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你经历了脑死亡，放心吧，那头颅炸开的图像只不过是你大脑产生的致幻效果，幻觉而已，外面真实的你不过只是突然倒下而已。林凓大概在哭，但是你的妻子比我想象得要坚强得多，她一边哭泣一边战斗，生生将我的虚影逼入了绝境。”

“哦，脑死亡吗？还真是早就习惯了的病症啊。”江雷之前的昏迷曾经也被判定为脑死亡，所以他才能如此调侃自己，“阿凓快干掉虚影了吗？哼哼，真不愧是我的妻子啊！”

“你这自鸣得意好恶心啊！”

“咳咳咳，算了，那么接下来还有什么呢？”江雷收起了自己的笑脸，他摇了摇头，“虚影就这样输给了我们家无所不能的林凓了吗？”

“当然不可能，那可是我！”废案君强调道，他在强调着不知道该怎么评价的自信，“区区一个女主角是杀不掉我的，那个虚影可是担任了最终BOSS的家伙啊，怎么可能被不是主角的人杀死呢？”

“好吧，盒子理论、主角命格？你继续说，我就当做真的听听好了。”

“嘛，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废案君耸耸肩，“事实上，作为主角的第一候补，你的主角身份将在死亡之后瞬间消失，这个时代的候补主角不只是你一个而已。想一想吧，另一个有着和你差不多的命运，比如说总是会被迫陷入到莫名其妙的事件，比如说世界的中心总是围绕在身边，比如说多次遇见记忆共鸣这件并不是很多见的东西。”

“‘老是看到记忆共鸣’这种体质是主角必有的吗？！我现在确认自己的确是主角了。”江雷翻翻白眼，没好气地吐槽道，不过吐槽归吐槽，吐槽完他忽然微微一愣，“这么说，除了我以外的主角候补……是不是还有一个？”

“当然，你想的没错，就是这个人。”废案君打了一个响指，然后一副画面便出现在了他的们的面前，“亚当。”

那画面之上出现了的是亚当、伊娃和莉莉丝三人组朝着西伯利亚雪原匆匆赶来的模样，他们似乎也知道了这个地方的关键。

“他很快将会作为一个主角，作为一个救世主形象登场，但是虚影不会让他如愿的。那个‘我’的目的是重置世界，在他看来这个世界已经偏离了原有轨道了，他需要也有义务将这个世界纠正过来，然后他也就能够代替我成为真正的应劫者。”废案君微笑道：“就像我一样。”

“什么？！”

“这个世界是一个实验场，用来制造像你们一样强大的‘人类’的实验场，天然拥有神性的种族是何等的强大？这样的人类是这个实验场所追逐的，但是这种强大的种族必须要得到完美，要不然就会因为自身的不完美而遭到毁灭。所以一旦这个世界的进程不如那些实验者们所愿，他们就会重启世界，用世界末日将这个世界洗白，然后重新来一次。而世界控制室就是用来控制这个世界的，其他的正常世界可没有这么方便的东西，它的本质……和那个叫做纪晓年的小鬼用的世界图差不多吧？反正是像实验闸阀一般的东西。”废案君不温不火地说道，“但是什么是真正的成功，什么是完美呢？我不知道，那些实验者可能也不知道吧？尤其是在他们……他们已经不见了的情况下。”

“这个实验场已经被抛弃了，那些高高在上的实验者已经消失不见了，我之前曾经好几次进入过世界控制室，那里由人工智能选择着‘这个世界到底成功与否’，我不知道他们的评判标准，但是一旦没有满足这个评判标准，那么世界末日就会如期而至。顺便一提，异变也都是这个世界控制室搞的鬼，如果你能够进去的话，你将会发现一个控制异变的装置。我和雷曼进入这里的时候没法控制它，但是你不同，你的万籁让我看到了希望，不仅仅是复活的希望，也是能够控制那些装置的希望。”

“唯一阻止这个世界末日的办法就是进入世界控制室，但是我的持续施法已经被打断了。其他已经不存在能够进入那个世界的人了，就算是疑似主角的亚当也进不去，这个世界已经没救了，世界末日必然降临，将这个世界毁灭，然后重启。接着，那个虚影就会代替我成为新的应劫者，然后在下一个重启的世界里寻找继承者。”

“江雷，游戏结束了。”

江雷微笑起来。

“游戏怎么会结束了呢？要不然……你笑什么呢？”

“因为你也在笑啊。”

“从一开始你就说了，我的脑袋没有爆炸，那个攻击是针对你的。”

“没错，但是这针对是通过杀死你完成的。”

“没错，但是如果我死了，那么如今呆在你的精神空间之中和你对话的人，又是谁呢？”

“毫无疑问，江雷。”

“没错，江雷，也就是我。一个还能够独立思考，还能够察言观色的江雷。那么……真正死亡的人是谁？”

“嘿！哈哈！”废案君哈哈大笑起来，“我喜欢你啊，小鬼！因为你像我一样聪明！”

“我比你还要聪明得多了。”江雷伸出了一根手指摇了摇，“我只能够确定自己的状态，我敢肯定我的灵魂无碍，甚至我背负着那些因果也未曾破碎！这无一不在证明着我的尚且完好，那么既然我还完好，而虚影也不可能无功而返——那么死亡的应该是你，我的身体具体情况尚且不知，但是真正死亡了的，绝对是你。”

“我的确是没来得及救下你，但是在事后，我还来得及救回你，用我灵魂交换你的灵魂。”

“所谓你的灵魂世界，大概是你临死之前交给我的最后遗言吧？还是回光返照的结果？”

“这是这一份应劫者灵魂的最后余韵，然后，我也将告诉你，如何进入那世界控制室。”

“由我来完成本该由你来完成的所有仪式，来吧，我将拯救这个世界。”

“我期待着，然后，永别了小子。”

“再见了，没用的随身老爷爷，然后……如果可能的话，我会复活你的，应劫者。”

“哈！如果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