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知道有诈,唉,大家都是自己人,我还真是有点下不了手,要不潘恒,今天还是你来?”潘厚仁捏了捏拳头,十根手指啪啪作响。
站在旁边的潘恒连忙摆手,“别啊,少爷,家丁私斗,那是要受惩罚的,最严重的,要送官呢!”
“厄,我只是开个玩笑,玩笑!”经潘恒这么一说,潘厚仁倒也是想起这条规矩来,讪笑道:“那我呢?若是我动手打了他们,官府会不会管?”
严格说起来,潘厚仁的身份颇有些诡异。潘府内外的人都认定,潘厚仁真实身份就是潘府的家生子,因为他老子龙镶天就是潘府的家丁,甚至有人说,龙镶天还是“买断”的家丁,否则潘厚仁岂会跟着姓潘?
事实究竟如何,恐怕知道的人还真是很少,就连潘德明都没有在老爷子手里看到过潘厚仁父子的契约书,而是遵照老爷子的要求,将潘厚仁当成自己儿子一般看待。当然,这其中还有龙镶天的赫赫威名,当初沐晟的兄长提兵一口气杀到安南的时候,龙镶天是真正的大将,没有军衔的大将,就连先帝都是亲自接见了龙镶天,赐名姓龙的。
若是认真说起来,或许是龙镶天眷念旧主,否则以当时那种情况,就算先帝不直接给他一个爵位,他也完全可以选择成为平西侯府的客座,身份就比在潘府当个大管家要高数百倍——士农工商,这样的排序在大明朝几百年时间里可从未曾改变过。
正是因为潘厚仁这种复杂的身份导致潘恒都不好回答这个问题了,只能含糊道:“少爷,不如我们先回去,好好问问这是怎么回事,过去可是没人敢。”
“过去没人敢,现在就更不应该有人敢!”
不等那潘恒话说完,潘厚仁已经转过身,大步流星向着木一、木二走过去,如今的潘厚仁岂会让两个小小的家丁阻挡他前进道路,他想要做的事,就一定要做到。
“一句话,闪开!”
“不可能!”
木一回答之果断根本不像是个傻子,然而潘厚仁并没有根他多话,只是双拳一晃,紧跟着就是两声粗狂的惨叫,木一和木二的惨叫。
蜷缩在地上像是两只青色大虾米的木一木二口中发出的惨叫,很快就惊动了整个潘府,如此惊天动地的事情,自从上次锦衣卫抄家之后,就已经很久没有发生过了。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是官兵么,官兵又来了?”
“天塌了,天塌了!”
。。宁静的潘府骚乱起来,不管是前院还是后院。肇事者潘厚仁毫无自觉,踢开木一木二企图阻拦而伸向他小腿的手,让潘恒自行离开,他却大步流星的走进了后院。
后院的确是男人的禁地。潘厚仁两眼左右一扫,当真是清一色的“女儿国”,几乎个个都是惊容未定,神情紧张,眼神都跟看见大灰狼的小白兔一样。
“干啥干啥,又不是不认识本少爷!”潘厚仁心中还有些不爽,这才是大半年的时间没有来过后院,怎么一个两个的好像是看见鬼似的?
被他这么一呵斥,加上面孔上摆出的神情,倒真有几分从前的模样了,那些丫鬟女仆顿时继续惊呼着,作鸟兽散,偶尔有个胆大的,也是远远的窥视着潘厚仁这个潘府的混世魔王,今天到后院又要闹出什么事情来。
潘徵徵的闺楼就在后院那小湖旁边。潘府后院里真有个小湖,而且还是引的活水,常年水质清洌,养的好些锦鲤,最大的都两尺有余。而潘徵徵作为潘家三代唯一的掌上明珠,各方面的条件自然是最好的,潘德明为她建的闺楼就在小湖边上,推开二楼的窗户,就能看见满眼的波光粼粼。
“你,给我过来!”
潘厚仁此时心中火气降了不少,也知道若是莽然去叫个丫鬟说不定会引起更多的麻烦,故而他指着一个上了年纪的仆妇,道:“小姐今天有没有下楼游园?”
被潘厚仁点名的仆妇听到潘厚仁是问潘徵徵的事情,顿时脸色好看了些,连忙碎步走过来,先向潘厚仁敬礼,随后才低着头道:“小姐今日没有下楼,还在楼上呢。”
“这么好的天气。”
潘厚仁皱起眉头,抬头看了看天色,确实是个不错的天气,昆明的夏天并没有想象中的早,况且整个大明朝的气候都偏冷,真真好跟春天一般,潘徵徵将自己锁在闺楼里,还真是可惜的紧。
“要不要去把她拖出来散散步呢?”捏着下巴,潘厚仁沉思起来。若是从前那个潘厚仁此时定然不会犹豫,潘徵徵的闺楼对于其他男性来说是禁地,可是对他来说却跟自己的房间没啥区别,出入自由。
然而此时潘厚仁不得不考虑自己毕竟已经是个成年的“男人”了,一个大男人,闯进一个十四岁女孩子的闺楼,还是在没有家长同意的情况,即便是在后世,怕也是有些不妥当的,后世很多女孩子的闺房,那都是轻易不让人进的。
就在潘厚仁犹豫间,一个高分贝的声音突然刺入他的耳膜,震的他两耳嗡嗡作响,甚是难受。
“潘厚仁,这里是后院,难道你就没半点家教么!”
不消回头,潘厚仁也知道声音主人的身份,在这个后院里,敢连名带姓直呼他的,也只有那么一两个人而已。
“二婶,好久不见啊!”
潘厚仁脸上挤出笑容,转身对上了窦夫人!
已经四十多快五十的窦夫人穿的很富态,长的也很富态,这种富态都长到了她脸上,富态得腮帮子都起了褶子,也只有这般富态的人,才有那么大的肺活量,吼出接近海豚音的声音来。
潘厚仁在笑,而窦夫人则是怒不可遏!
可不是么,前些日子,她让窦方传话,潘厚仁是理也不理,她让木一木二守门,潘厚仁竟然直接放倒了事,在潘厚仁眼中,到底还有没有她这个主母?
是的,窦夫人始终坚持潘厚仁的身份是潘家的小厮,而她就是潘厚仁的主母。
“谁是你二婶了?谁是你二婶了?”
“咦?不是二婶,难道你还想当三婶不成?可是我也没有个三叔啊,二婶,您这是准备给让我二叔绿了?”潘厚仁满脸的诧异,像跟真的一般。
虽说此时的大明还没有进入封建礼学的极端时代,但古代人对于“贞洁”这个词汇的理解明显远远胜过后世人,潘厚仁这话还没落口,窦夫人一张老脸就真“绿了”,眼睛也“红”了,河东狮般怒吼:“来人啊,来人啊,给我打死这个没上没下的东西!”
若是在外面院子里,或许会有一两个胆子生毛的家丁会动手,然而这里可是后院啊,就目前来说,整个后院里唯一的男人就是潘厚仁,即便是后院门外有男家丁听得到窦夫人的话,他们也要掂量掂量:第一,潘府的家规,擅入后院者斩其第五肢,没有的当然就可以随意进出;第二,要面对潘厚仁这么一个心狠手辣的家伙。在有家规可以做借口的情况下,脑子正常的男家丁都选择了无视窦夫人的那一声怒吼。
窦夫人一声大吼之后,周围顿时寂静下来,那些女仆、丫鬟都怔怔地望着潘厚仁和窦夫人两人,一种诡异的气氛渐渐蔓延开来,直到潘厚仁轻松地耸耸肩膀,摇摇头,对窦夫人道:“二婶,最近嗓子发炎,还是。嘿,算了,我去找徵徵聊天。”说完,潘厚仁也不理睬原地发愣的窦夫人,径直朝着潘徵徵的闺楼而去。
“怕是都快要气炸胸了吧?啧啧,不过她的胸好像也没啥用了。”一边走,潘厚仁还在心中挪揄那窦夫人,不知道若是窦夫人知道了,会不会真的气炸了心肺?
虽说后院本来就不允许男人出入,但是在潘徵徵闺楼的入口处,仍旧站着一个身形不输男性的女汉子,这女汉子潘厚仁也熟悉,叫潘帛,潘家给潘徵徵安排的贴身保镖。
“小少爷,您终于来了!”
潘帛那张平板的面孔在潘厚仁出现后,浮现出一层激动,她既然被安排当潘徵徵的贴身保镖加丫鬟,自然就只对潘徵徵好,后院里的是是非非,潘帛从来不会涉足其中,她知道潘厚仁是潘家两代人为小姐定的夫婿,虽说对过去潘厚仁的品行多少有些不满,但心中终归还是倾向潘厚仁的。
“嗯,潘帛,最近辛苦你了!”
潘厚仁跟潘帛之间熟悉,并不仅仅因为潘徵徵,过去龙镶天在世的时候,也会时不时的将潘帛叫到他跟潘厚仁住的小院里,专门点拨点拨,一切都是为了保证潘徵徵的安全。
“不辛苦,不辛苦的,只要小少爷您愿意来看小姐,潘帛我心中就高兴啊!”潘帛一面向潘厚仁敬礼,一面将她宽泛的身躯挪动起来,将身后的半扇门通道留给潘厚仁。
潘徵徵的闺楼其实只能算是个阁楼,并不大,上下总共也只有两层而已。虽说阁楼本身设计精巧,所用的材料也是在云南能够买到的最好的木材,比如菠萝格之类的,但是限于材料本身的厚度,阁楼的隔音效果并不太理想,潘厚仁跟潘帛在阁楼下面说话,阁楼上的人完全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故而潘厚仁还没有走到那雕花的楼梯口,楼上就传来个像冰冻黄瓜一般清脆的嗓音,“哥,哥是你么?”
“徵徵,是哥,来看看你,方便么?”潘厚仁一听是潘徵徵的声音,顿时笑了,虽说是青梅竹马,然而岁月渐长,男女之防也就渐渐地凸显出来。
“没事的,哥你快上来吧。”
不知为何,潘徵徵回答的干脆,潘厚仁却感觉听到一种淡淡的哀怨,而这种哀怨,后世十四岁的女孩子怕是不曾体会的,至少潘厚仁在后世从未曾从哪个十五岁以下的孩子身上感觉到这种幽怨。
潘徵徵是个美人儿,或者说,是个美人胚子。大明朝可没有晚婚晚育的说法,女孩子十五岁就可以嫁人生子,有些家庭因为生活条件各方面的原因,甚至是十四岁的女儿也会打发出去。
十四岁的女孩子,尤其是像潘徵徵这样出生在富贵家庭、掌上明珠,先天后天都不缺的女孩子,根本不需要任何的妆点,就能有足以让男人垂涎的面容身姿。事实上今天是“潘厚仁”第一次见潘徵徵本人,即便是脑海里有记忆,但那张面容带给他的震撼,仍旧是从眼珠子直到心窝子。
“这样漂亮的女孩竟然是我命中注定的老婆,这。这简直太划算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