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也说过,足利义持虽说是把持了日本的朝政,算是无冕之王,但他这个无冕之王却当的不是那么顺心的。古话说的好,“天下熙熙皆为利来”,足利义持手中并没有绝对高度的武力,只不过是拉拢一批、打倒一批的老手段,才能在日本国内占据一个有利的局面。
而用什么来拉拢那些割据势力呢?当然就是利益,巨大的利益!
如果任由胡其三那些海盗继续闹腾下去,对于足利义持,或者说对于室町幕府的统治,是一个巨大的危机——你不是想统治日本么,不能给老百姓一个安定的生活,又凭什么统治呢?
所以足利义持是打心眼里想要解决海盗掳掠的问题,而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除了依靠大明之外,足利义持找不到更好的方法尽快解决海盗。
将足利义持脸上神情变化一一看在眼底,潘厚仁暗道时机差不多成熟,这才开口道:“其实足利将军也无需过于烦恼,本人这里还有另外一个解决方式。”
“另外一个解决方式?”
足利义持激动起来,却忽略了潘厚仁此时自称“本人”,而不再是“本官”。
“还请潘大人不吝指教,指教!”足利义持拱手而对,脸色恳切。被日本历史上鼎鼎有名的人物如此相待,老实说潘厚仁心中还是颇有些得意。
然而得意归得意,对于一个来自后世的穿越者来说,无论如何都不会对鬼子客气。
“将军应该知道,本人还有一个身份——潘氏集团的东家!”
这个时候潘厚仁也不想再隐瞒什么,而是缓缓的亮出了獠牙!是的,资本的獠牙,而獠牙所向,就是日本的血管——潘厚仁要吸血,要从整个日本身上吸血!
“这个,跟清剿海盗有什么关系呢?”足利义持此时还不明白潘厚仁这样说的有缘,禁不住开口问道。
“大明朝廷当然是不能允许日本赊欠协助清剿海盗费用,但是本人作为潘氏集团的东家,却是可以先帮将军垫付一部分费用嘛,将军以为然否?”
潘厚仁眯着眼睛,望向足利义持的眼神,像是老狐狸在看一只鸡,一只傻乎乎即将落入狐狸口中的鸡。
“这个.。我需要跟天皇陛下商量!”
足利义持并没有马上答应潘厚仁,而是找了借口。谁都知道他不会跟天皇商量,他需要的是跟足利家族的智囊团商量。
是伤筋动骨的跟大明朝廷交易,还是跟一个强大的商号建立借贷关系,这其中的选择,足利义持觉得自己需要好好的思考一下。
“不急,哈哈,不急!足利将军可以慢慢考虑,本人先行告退了,今天的晚餐不错,真是不错!”
在四疯的陪同下,潘厚仁离开了皇宫。
“四疯,你说足利义持会不会同意呢?”马车上,潘厚仁忍不住开口问道。其实他此时心中颇为得意,而这种得意总需要找个渠道发泄出来,才舒服。
“那里有个和尚,在喝酒呢!”
四疯一手挑着马车的窗帘,两只眼睛往外瞅,他的话跟潘厚仁的问题一点关系都没有,却是让潘厚仁屁股被针刺了一般,跳了起来,“哪里?哪里有喝酒的和尚?”
顺着四疯手指的方向,潘厚仁还真的看见了一个喝酒的和尚。这个世界上,古往今来喝酒的和尚很多,但敢在大街上旁若无人喝酒的和尚,潘厚仁只知道两个,其中一个在中国,活在南宋时期,俗家姓名叫李修缘。
而另外一个,就应该是眼前这位了。
他身上的袈裟跟四疯穿的道袍“异曲同工”,他看上去年纪不大,脚步略微有些漂浮,但当潘厚仁跟他对上之后,却感觉其眼神澄明。
“一休?”
此时马车正在穿越京都有名的烟花巷子。
当然,在日本国内,人家不管这种地方叫烟花巷子。
一个和尚,提着酒壶,大摇大摆的行走在烟花巷子里已经足以震惊世人,可偏偏周围的人无一惊讶,反而纷纷对着那和尚露出笑容,好像是在看——一个孩子。
甚至于因为这个和尚行走的路线过于居中而阻挡了马车的去路,拱卫在马车周围的武士都没有开口呵斥,反而是车夫拉着缰绳,让马车的速度减慢下来,以免冲撞了那和尚。
“这就是你的一休和尚?”
四疯回过头来问道。
“应该是了!”
老实说,潘厚仁此时见到一休,心中还颇为失望。只因为眼前这个一休,除了长相显得清秀一些,眼神澄明一些之外,哪里有半点高僧的模样?看他摇摇晃晃走着交叉步,左盼右顾瞅的尽是街边浓妆艳抹的姑娘,这是高僧的风范么?
“不能练!”
说出这三个字之后,四疯像是对一休失去了兴趣,收手重新坐了回去,重新闭上眼睛,修身养性起来。
“停车,停车。”
不管四疯有没有兴趣,潘厚仁都决定要去跟一休结交一番,就算是为了圆心中的那个童年梦。
潘厚仁的要求并没人反对。
“前面的和尚,可否等一等!”
通译将潘厚仁的意思喊了出来,走在两人前面和尚还真就停下了脚步,转回身来。
此时距离的近了,潘厚仁将那一休看的更清楚。
要说相貌堂堂,一休肯定比不上唐僧,唔,是后世电视连续剧里的那位唐僧,但正如潘厚仁最先的感觉那样,一休长相清秀,眼神澄明,即便是看到出他有酒意,但那种熏醉,跟普通人烂醉不同。
“可是一休大师?”
潘厚仁两眼凝望和尚,缓缓而道。
“是一休和尚。”
或许是潘厚仁的穿着,又或者是潘厚仁大明官话和身份,让一休没有转身离去,而是开口说话。
“和尚会变成大师,大师却不会变成和尚!”
潘厚仁微微一笑,也不急着邀请一休,就那么站在大街中央,跟一休打起了禅机。
“大师就是和尚,和尚却不是大师,唔,施主可是来自大明?”一休虽然喝了不少酒,但脑子却很清醒,他甚至知道潘厚仁是大明人。对此潘厚仁也不奇怪,点头道:
“正是来自大明,不知一休大师可有空,让本人请你喝一杯酒水。”
“喝酒,好啊,有人请我喝酒,那真是太好了!不过,光是喝酒么?”一休哈哈一笑,不以为杵。
“这里你熟,你说哪里就是哪里,我掏银子,你点酒如何?”潘厚仁同样是哈哈一笑,摆手说道。
“那就请吧!”
一休也不客气,抖了抖僧袍长袖,就走前领路,片刻之后两人前后走进一家酒馆里,穿过精致的小花园,在迎出来的艺妓带领下,除鞋坐进了一间精舍。
在日本,喜欢将僻静精致房间称为精舍,而中国人则是喜欢叫这种房间为雅室。
“屋顶真矮!”
虽说四疯对一休半点兴趣都没有,可既然潘厚仁都来了,他也没有理由不来——万一有人行刺潘厚仁怎么办呢?
“屋顶矮,心高。”
已经坐下的一休抬头睨了四疯一眼,像是随口而道,却是让潘厚仁微微一怔,暗道:这是在说四疯,说我,还是在说他自己呢?
然而片刻之后,潘厚仁又讶异起来,“一休大师,你能听懂大明官话?”
“读汉语,写汉字,若是不懂汉话,贫僧又如何精研佛法,阿弥陀佛!”
一休的口音虽然不是很标准,但最后一句阿弥陀佛倒是韵味悠长。既然一休能够说汉语,倒是省去了通译的麻烦,潘厚仁干脆一挥手,将那通译给撵走了。
房间里就剩下他们三人,而随后就有艺妓鱼贯而入。
潘厚仁注意到几乎每个进来的艺妓一瞧见一休,都有种喜不胜收的表情,好像是看见了亲人一般!
“这个和尚,在烟花巷子里还真有些柳永的味道啊!”潘厚仁在心中暗暗为一休闯下的风月名声赞叹,而盘膝坐在潘厚仁身边的四疯却是晃晃了小餐桌上的酒壶,道:
“这米酒喝着不舒服,难道就没有好点的了?”
“好酒难寻啊!”
一休好像并不因为那些艺妓们的欣喜而自豪,反而是为四疯的要求得不到满足而表示遗憾。好酒之人都知道,此时最好的酒都是出自大明,概因为酿酒需要粮食,而在日本,大多数人连饭都吃不饱,又哪能耗费大量的粮食去酿酒呢?
“看你也是好酒之人,有机会到京师来,贫道请你喝好酒,真正的好酒!”
“一言为定!”
受到四疯邀请,一休倒是哈哈大笑起来。
“那我不是亏了?”
潘厚仁眼眉间带着笑意,看了看四疯,又望了望一休,这一僧一道倒是相得益彰。
“何出此言呢?”一休不解的问道。
“你不信就问他!他喝的酒都是我出钱买的,喏,今日你们喝酒,也是我请客,那岂不是来回都是我请客,倒是你们两个做了面子,亏,亏大发了!”
“不过些许银子而已,值什么!”四疯不以为意,殊不料那一休同样是毫不在意,点头道:“就是就是,不过是身外之物而已,何必在意!”
“去!两个穷鬼!”
虽说一休选的这个酒馆已经是附近最好的一家,但进来的那些艺妓还真是没法入潘厚仁的法眼,谁让他整日里看的都是有数的美女呢。
况且此时日本艺妓的装扮跟后世并没有太大的区别,那种从唐朝延续下来的化妆方式,实在是让潘厚仁看着有种想吐的感觉,加上语言不通,于是潘厚仁提议,让这些影响食欲的女人推下去。
对此,一休倒是没有意见,而四疯就更不用说了,三人只是喝酒聊天。
聊了一阵之后潘厚仁才发现,原来真实的一休压根就没有动画片上演的那样机智百出,顶多只能说是个精通佛学的一个和尚,难怪他自己都强调“是和尚不是大师”。
“时辰不早了,我等凡俗之人要回家歇息,一休师傅何往呢?”
打了个哈欠,潘厚仁感觉时间差不多了,心中萌生去意。他原本是想将一休诳回国宾馆,也好多跟这个小时候的偶像亲近亲近,殊不料已经喝了不少的一休却是将他的光头一扭,冲着那跪在门外伺候的艺妓一指,道:“此处不可留宿?既然可以留宿,何处留宿不一般?”
和尚,留在艺妓馆中?
潘厚仁跟四疯面面相觑,倒是门口跪着的两个艺妓,听一休这么说,竟然高兴的呻吟起来。
“看来我等真是俗人啊!”
摇摇头,潘厚仁再不多言,起身跟四疯一同离去。他倒是没有再约一休,估摸着今后想见一休,只需要来这条街打听打听就能知道了。
“四疯,让你留下,你可愿意?”走到艺妓馆门口,潘厚仁突然停下脚步,问四疯道。(未完待续)